第十五章 神顏驚心，未聞盛名
“終於能冷靜交流了嗎？”
祝飲鴆偏首，瞟了沈翠花一眼，將那柄細劍扔棄在地上。
方才那幾輪劍襲，柳二丫已耗盡了氣力。
此刻的她幾近虛脫，搖搖欲墜，身形趔趄。
“二丫！”
沈翠花接住柳二丫，將她攙到石臺旁，讓她坐在石凳上憩息。
祝飲鴆負著手，在樹下踱著信步。
他五官精秀，面相不凡，一頭耀金色的長絲披敞在雪腰間輕舞飄流，宛若峰壑之上的雲嵐一般。
祝飲鴆抬起左手，視線在骨節分明的手指之間遊移，神色倨傲。
“我本來也沒打算要她的命，不過就是想給這不知天高的丫頭一個教訓。
好讓她記住，這世上人與人之間，本就有著無法齊觀的雲泥之別。有些人，身份奢貴，地位崇高，並不是像她這般的草芥之輩，所能僭越衝撞的。”
柳二丫臉容泛白，剜視著祝飲鴆。
“哦，是這樣嗎？”
沈翠花行至祝飲鴆的面前，似有所思，說道：“聽起來，你似乎是一位頗負盛名的大人物呢！”
“那是當然。”
祝飲鴆揚起眉宇，拈著一縷金髮。
“可是，俊朗，你應該是豬妖吧！我讀過很多名士傳記，志怪雜談也涉獵了不少，從未聽聞有哪個豬妖的名頭是響噹噹的。”
至此，沈翠花已經認定面前的男子就是上官俊朗。
沈翠花平息了心緒，回想不久之前發生的光景。
她是親眼所見的，一開始是上官俊朗渾身透露金芒。
灼目的光華之中，沈翠花依稀看見小金豬身形變幻，逐漸化作了人態。
再者就是祝飲鴆有著一頭十分晃眼的金髮，這更加讓沈翠花篤定了自已的猜測。
只是，俊朗天真無邪，可愛善良，而這名男子，卻有些盛氣凌人，狂妄自大。
“喂，叫翠花的，不要再用上官俊朗這種俗不可耐的名字來稱呼我。”
祝飲鴆側過身，話音裡含著慍怒，正視著沈翠花。
“再者，我也不是什麼豬妖好嗎！”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祝飲鴆這才仔細端詳起沈翠花的面貌。
雖然在上官俊朗的記憶裡，沈翠花的身跡無所不及。
但畢竟眼見為實。
二人對視，花樹搖曳，月波如醉。
那神女一般的憫柔無瑕的面容，猶如疾風驟雨，闖入祝飲鴆的瞳眸，猝然難防。
祝飲鴆滯了滯，心跳都漏了幾拍。
這世間，竟然還存在比雪泥還要好看的女子……
祝雪泥身負六界第一美人兒的盛名。
六界分別是人界，鬼界，妖界，魔界，仙界，以及神界。
其中神界凌駕於仙界，居於九天之上。
神界傳聞甚廖，神秘而令人弛往，無人知曉它究竟是何模樣。
而此盛讚，之所以將神界也納入其中，純粹是世人順口，其次也為了襯托祝雪泥的容貌，在他們心中已然美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怕是連神都比不上了。
祝飲鴆身為兄長，一直對祝雪泥的美貌自信滿盈，引以為傲。
但而今，在這鳥不拉屎的小山村，祝飲鴆竟然遇見了能夠擊敗祝雪泥的勁敵。
“可惡！”
祝飲鴆低嗔了一句。
自已親手養大的妹妹，是何等的風姿綽約，清華高潔，眼下竟然敗在一名村姑的手裡，這令祝飲鴆簡直難以接受。
正凝看著沈翠花的臉，一幅畫面卻倏然在祝飲鴆的識海中呈現。
不久前，沈翠花當著上官俊朗的面，褪光了衣裳……
那一幕，春光乍洩，香豔靡迷。
祝飲鴆還是處子之身，此等場面他從未見過，霎時他面紅耳赤，羞赧的別過了首。
“可是，你之前十幾日都是以一頭豬的姿態待在我身邊的，如今又化成了人形，若不是豬妖的話，那你會是什麼呢？”
身著繡花青裳，沈翠花睜著一雙靈淨無翳的秋水明眸，十分真誠的發問。
在月華的撫照下，有幾縷尚未乾透的鬢絲落在沈翠花的面畔，更襯得她的臉顏雪瑩通透。
祝飲鴆回過神來，輕哼道：“莫非我看上去又土又拙嗎？否則你怎會覺得豬妖這種卑賤的身份，跟我很搭配？”
沈翠花蹙起了蛾眉。
這廝說話怎麼裝腔作勢，陰陽怪調的。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我的真名叫做祝飲鴆，是六界皆憚的黑心大魔。
終焉魔君，乃是本尊的名諱。
此名諱威震天下，無人不知，人人聞之喪膽。”
沈翠花卻是一臉的茫然。
“終焉魔君？聽都沒聽過欸。”
祝飲鴆面色一變，匪夷所思的看著沈翠花。
“二丫，你聽說過這個名號嗎？”
沈翠花移眸，詢問柳二丫。
“沒有。”
調息之後，柳二丫的氣色好了不少。
“你們……簡直孤陋寡聞……！”
惱得微微發抖，祝飲鴆怒目而道。
但轉念一思量，他心中釋然了。
“哼，也是，此處偏鄉僻壤，雞犬不聞，你們沒聽過這個大名，也實屬正常。”
盯凝著立在鳳凰樹下的祝飲鴆，沈翠花隱藏在心底深處的那縷綺念，又在蠢蠢欲動。
這一幕，似曾相識。
“終焉魔君……在此之前，我的確是沒有聽過這個大名，可是……”
晚風攜著赤紅花絮，吹拂二人的衣冠長髮。
“在很久以前，我似乎和你一起賞過鳳凰花……”
沈翠花情難自禁，眸中波光搖漾，嘴角綻出柔煦的笑意。
祝飲鴆聞言，心中起疑。
可自已只有在五百多年前的修仙時期，才和一眾同門好友同賞過鳳凰花。
在那些人裡，沈翠花自是沒在其中。
而成魔之後，祝飲鴆就對此樹避之不及，唯恐觸泛傷憶。
思忖過後，祝飲鴆得出了結論。
他面色鄙夷，嗤笑一聲。
“你這女人，定是看我丰神俊朗，風流倜儻，想要圖謀不軌，所以才故意這樣說的。
你是不是在跟我套近乎，存心想要拉攏我，嗯？”
沈翠花：“……”
這祝飲鴆，真是沒有上官俊朗半分討人歡喜呢。
“不過，你的庭院裡竟然種有一棵鳳凰樹。
我最喜歡的一種花兒，就是鳳凰花了。
你居然在冥冥之中，就懂得投我所好。
這一點，值得褒獎，你還算是有一些品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