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擲骰子
“既然不是巧合，就只能是必然。”
何奕說道。
看著天空之上，那個張開的笑臉，
那人應該也在看著，並說道：
“義大利詩人 但丁，於《神曲》中寫過，死後的世界分為了三部分——地獄，煉獄，天堂，
地獄是個漏斗，煉獄是一座高山，天堂是一個整圓，
所有死去者，皆需面對自已的罪與罰。
然後向著上方不斷地爬，直至到達自已心中永恆的伊甸園，獲得無限美好的安眠。”
何奕對那本書淺嘗輒止，
因為他覺得地獄天堂之說，早已被後來無數人解讀成了一本枯燥的編年史。
畢竟，就算再多幻想，再是天馬行空的想象，
未曾經歷過天堂地獄的‘活人’，究竟如何描述這個另外的世界。
“所以，你覺得，這是要開始宣判我們的罪與罰了？”
何奕想了想，
自已活著時好像也沒幹過什麼缺德的事情，除了藏院長阿爺的煙，偷老師姐姐的糖，還有扒鼻涕蟲的褲子以外，
一直都兢兢業業的當個芸芸眾生啊
怎麼，難道普通也是罪行了？
“不知道，但我並不感興趣，只是目前看來，面前這一切的發生，將要推向的道路，註定是不會輕鬆的。”
身旁的人只是這樣回答，一直沉靜的語調中，終於顯露出一絲情緒，像是困擾，但終歸靜如止水，
何奕也隨之沉默了，
其實他並無多少所謂，只是依舊觀察著天上的變化，
“你死去的那一刻，有沒有聽到一個聲音。”
何奕問。
那人很快回答：
“有沒有興趣，試著，擲骰子？”
看來，連這個一樣，
“很無聊的邀請吧。”
何奕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那人頓了一下，語調也輕了一些：
“把死亡說的，彷彿一場賭博，一場...”
何奕接話，
“遊戲”
兩人彷彿調侃般說著：
“是的，彷彿遊戲。”
“現在看來，還是一個聯機的遊戲。”
何奕也是繼續說著。
“我沒玩過聯機遊戲。”
那人說，
何奕有些驚訝，
“資訊年代了，聯機遊戲都沒玩過嗎？”
聽聲音的話，這人跟自已的年齡應該差不了多少啊。
而那人也是立刻回道：
“我對遊戲不感興趣。”
何奕聽出了那聲音中的情緒，不禁笑笑，看來這人也不是什麼，那些電影小說裡沒有感情的邏輯怪嘛。
“那如果接下來，一切真的會變成一場遊戲呢？”
那人聽出何奕的玩笑，也是接話道：
“一場，殺人遊戲？”
雖說只是玩笑，
但其實，兩人都很清楚，這並非沒有可能。
畢竟，在來到這裡之前，便已經給過他們時間，看過那個可以作為‘遊戲場景’的地方了。
“是的，殺人遊戲，將已經死掉的我們，再殺一次。”
然而聽到這話，那人卻是沉默下來，
直到何奕往其聲音的方向望去時，他才再次開口說道：
“你覺得，我們真的死了嗎？”
他沉靜的說著，
“至少在我來到這裡之前，我還並沒有失去全部的意識，在醫學層面來說，認定一個人的死亡，需要經歷腦死亡與心死亡兩點，
而我死去之時，還有意識背到圓周率後第25333位，數字8。”
聽到這話，何奕也不禁在想，
確實，在死去的那一刻，自已的死亡真的已經到達終點了嗎？
似乎並沒有，
他甚至還能感受得到血管冒出的鮮血的炙燙。
但或許，這個問題的結果已經並不重要，因為只是在這裡空想，他們都明白，這問題沒有答案，
“就跟薛定諤的貓一樣，生與死的疊加態，對吧？”
何奕只是開玩笑的回道。
“嗯，也不無可能。”
那人也是回道。
隨即良久的沉默後，
才再聽到他的聲音：
“如果接下來的一切，真變成了一場殺人遊戲，被殺的人徹底死去，通關的人獲得獎勵，你會選擇參加嗎？”
黑暗之中，只聽到何奕輕鬆的回道：
“會啊，好死不如賴活著嘛，誰會嫌活的太久了呢。”
而那人沒有再說，
只是淡淡的回道：
“那到時候，來找我吧，我會讓你活下去的。”
聽到這話，何奕只是笑了笑，
“這麼說，你是想和我聯手打通這個遊戲嘍？”
而那人聽到這話，卻是似乎有些疑惑，然後依舊沉靜的說道：
“對於我來說，無論活著，還是死去，都只是生命的一個狀態而已，但既然你想要活著，那我就幫助你活下去，有什麼不對的嗎？”
見此，黑暗之中，何奕只是拍了拍那人的肩，
“不是隻有我活下去，我的意思是，我們都活下去才有意義。”
聽到這話，那人似乎愣了愣，
而何奕則是繼續說道：
“別把自已的死亡看得太輕。”
最後的沉默中，只聽其若有若無的“嗯”了一聲。
這時，
天邊那張笑臉裂開的弧度似乎也終於停止，
此刻再熟悉不過的，卡殼且鬼魅的聲音從天穹響起，
一個虛無縹緲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盡頭，沒有男女人畜之分，只能瞧見，其長著一對金色的羽翼，
周身純白無瑕，彷彿天空割下的羽衣，
將周圍的所有黑霧都暈出一片皎潔，
彷彿聖潔綻放的天使，降臨於此處一瞬，
“歡迎各位，來到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
彷彿映襯著Ta的語調，天穹之上的笑臉也愈發欣喜起來，
“終於來了嗎！！異世界的女神！”
黑暗之中，有人興奮的高呼，
“哇塞，開口就是毀滅的世界誒，真有幻想異世界RPG的感覺，我要興奮起來了！”
“喂！天上的！先特麼的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格老子的，這是什麼狗屁整蠱現場嗎？！”
“天使！快發金手指吧！我要噴火吐水隱身，千里眼順風耳！”
“你特麼這是想當葫蘆娃吧。”
聽著這下方如此多或興奮，或震驚，或恐懼的聲音，
天使似乎有些手忙腳亂，不過也是盡職盡責的回答著下方所有人的問題：
“啊，我姑且，不是什麼女神噢~”
“抱歉，這裡，姑且也不是什麼異世界呀~”
“當然，也不是整蠱現場~這位先生，說話歸說話，別罵我嘛~”
“呃...那個，我也不是天使，姑且，抱歉，您說的這些能力，我也不會~”
下面有人接著吐槽，
“好沒用的傢伙，那你到底是個啥，又會啥啊？？”
好...卑微的回答。
這開局倒有些在何奕的意料之外，但他跟那人都保持了沉默，只是天上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傢伙，
繼續說道：
“我，姑且算是目前的管理員吧，就如各位來到這裡前我所問的一樣——”
【各位，有興趣，擲一次骰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