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辰遠細細端詳著蘇學洛的吉他,深海黑曜石色的琴身既冷酷又充滿力量,琴絃泛著沉穩的銀光,在燈光下閃爍著深邃的光澤,確實很不一般。

“這確實是把好琴,”高辰遠的眼神中透著一點羨慕之色,他看了看蘇學洛,“這是從哪來的,怎麼沒聽你說起啊。”

“我也正納悶啊,當時是在一家剛剛倒閉的樂器店裡花低價淘的,”蘇學洛撓著頭,“剛到我手裡的時候滿是灰塵,還沒有琴絃,但是擦乾淨後看著還很新,所以後來我又花錢拉了弦,就一直用著了。”

“相比之下我的琴就很一般了,但它是我爺爺留給我的唯一禮物,所以我還是無比愛它。”高辰遠重新拿起自已的吉他,輕輕撫摸上面一個電鍍的“K.”字樣。

“我覺得它並不一般啊,你看它琴頸這麼厚實,推絃的手感也很飽滿,而且音色也很特別。”

“好啦好啦,不說這些了,我得學習這個樂理知識嘍,”高辰遠收回吉他,盤腿坐在小陽臺的一個懶人沙發上,從一堆講義中翻開一本來,他也不知道自已有多久沒看書了,大腦完全排斥著這些東西。

“其實這些我還是略知一二的,之前有學過一些。”蘇學洛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小疊紙頭,狡黠地笑著,“讓老夫來指導指導你吧。”

蘇學洛坐到了高辰遠旁邊,開始為他講解最基礎的知識點:“就比如物體振動時所發出的頻率最低的⾳一般叫做基⾳,其餘的呢,就是泛⾳,基⾳決定⾳⾼......”

他的話音未落,樓下就傳來了一陣撲鼻的香味,高辰遠趕緊放下手中的書,打斷了蘇雪落的講話,從懶人沙發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你聞到什麼了嗎,這是什麼香味呀?”

沒等蘇雪若作出反應,下面便傳來巧媽媽的聲音:“辰遠小洛,你倆快下來吃餃子啦。”兩個孩子聽到“餃子”趕緊去看床側面的掛曆。

今天正是冬至,他倆相視一笑爽快的回覆道:“來啦。”

冬至的屋外寒氣逼人,但屋內卻暖意融融,兩人朝手心哈了哈氣,快速衝向了餐廳。餐廳的中央放著一個圓圓的小木桌,另一邊是一個裝過餡料的盆子和一根擀麵杖,檯面上撒滿了細細的麵粉。

高辰遠大口地吸著空氣中的香氣,已經開始分泌唾液了:“吃餃子嘍!”

“一大早你倆又不知道在搞什麼,真的太吵了。”巧媽媽一邊假裝抱怨著,一邊從廚房的另一邊端著一個大碗便走了過來,一雙毛茸茸的棉拖鞋歡快的滴滴嗒嗒。

“阿遠,趕緊來搭把手先,”蘇學洛接過了喬媽媽手中的大碗,一邊害羞地解釋道。“巧媽媽,昨天太晚了都忘記跟你說了,咱倆找上工作了,沒辦法,才藝被人看上了。現在啊,我們還要準備準備,應該沒打擾到你吧?”

“每次都這麼說,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也不見你們什麼時候好好工作過,”喬媽媽瞪了一下眼前的這兩個孩子,“行吧行吧,你倆啊也先別站著了,一起坐下來吃吧。”

蘇學洛和高辰遠把剛出鍋的一大碗餃子放在了最中間。熱騰騰的蒸汽中,餃子如同小船般浮在湯汁之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辰遠啊,這是北京特有的爆肚,你嚐嚐,”巧媽媽拿過一個小碗遞給高辰遠,“這就是用牛百葉做的,是這邊的特色哦,冬至就要吃這個。”

“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不吃辣,我給你加一勺麻醬吧先。”蘇學洛說著從旁邊的木架上拿來一大罐栗色的醬料,舀了一大勺便澆到了高辰遠的碗裡。紅色的辣子和黃色的麻醬交織在一起卻是非常驚豔。

來自南方的高辰遠從來沒吃過這東西,他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沒想到這爆肚不光外皮酥脆,內部更是嫩滑多汁,配上剛剛澆上的麻醬和辣油,在舌尖上火辣辣的,味道真是鮮美。一碗熱騰騰的爆肚下去,高辰遠頓感身體熱了起來。

巧媽媽的餃子也是好手,三個人拿起筷子,輕輕夾起餃子,瀝乾水分再這麼點上點香醋,輕輕地來上一口,鮮味瞬間在口腔中散開,回味無窮,餃子一個個皮薄勁道,肉餡彈牙緊實,肥美多汁。餡的種類也有好多,有芹菜豬肉的,酸菜豬肉的,還有玉米蝦仁的。

蘇學洛和高辰遠埋著頭一口一個,根本停不下來。

“這餃子的製作過程需要耐心和技巧,首先將麵粉和水攪拌成麵糰,然後將餡料包入麵皮中,最後蒸、煮或煎熟,”巧媽媽也開始了日常的生活技能教學,“指望你們以後包給我吃啊。”

他們邊吃邊暢談著家常,笑聲和熱氣交織在一起,在寒冬中不知不覺就拉近了彼此的心。

就在這時蘇學洛突然一撂筷子,猛的一拍大腿,轉頭對著高辰遠說:“我差點都給忘記了,你趕緊吃吧,等會兒我還要帶你去見個人。”

巧媽媽連忙示意高辰遠不要理會他,又瞪了一眼蘇學洛:“又不好好吃飯!”

“這事急得很!等我們有出息了,一定帶你享清福。”蘇學洛調皮地回應著巧媽媽。

吃飽喝足之後,也已到了下午。兩個孩子披上了厚厚的外套,坐上了去城東的有軌小車。

“我要帶你見的人啊,就是丁鵬西。你應該還記得的吧,就是我前幾天剛說過的那個人,我的老鄉。就前段日子吧,他說他搞了一家黑膠唱片館,讓我有空一定要過去看看,但是你也知道我最近一直很忙,所以今天正好和你一起過去了,也讓你見見我的頂尖鼓手。”

下了站以後,他們繼續往前走著。冬天的北京非常冷,一路上他倆不停的搓著手,以維持體表度溫表度。

蘇學洛口中的這家黑膠店隱藏在一條古老而靜謐的街道上,門口掛著一盞搖曳的暖黃色燈籠,店面很小。走進店內,一股深沉而懷舊的氣息撲面而來。

“大鵬!我來看你啦!”蘇學洛看著店內那個熟悉的背影,興奮地大聲吼道。

趁著蘇學洛說話的間隙,高辰遠走到了店內,裡面播放著的輕柔樂曲讓人不自覺地沉浸其中,溫暖而柔和的燈光籠罩著各式各樣的黑膠唱片,從經典的老歌到稀有的爵士樂,琳琅滿目。牆壁上掛著一些黑白的音樂海報,展示著那些已經逝去的音樂巨星的風采。

他小心翼翼地翻看著,有些唱片封面上還有泛黃的照片和褪色的字跡,彷彿在訴說著一個個遙遠的故事。

“蘇學洛,真的是你啊!”看見蘇學洛的丁鵬西瞬間兩眼放光,但當他的目光落到高辰遠的臉上時,又警惕地說,“那這位是......”

“啊,他是高辰遠,我給你忘記介紹了。他是我剛認識的好朋友,是位非常優秀的吉他手。”蘇學洛連忙把身後的高辰遠推了上去,“這位就是丁鵬西!很帥吧!”

丁鵬西比高辰遠矮一點點,面部輪廓分明,鼻樑高挺,嘴唇紅潤飽滿微微上揚。

高辰遠靦腆的笑了笑然後伸出右手想和這個大男孩握握手,就在丁鵬西要伸出手,袖子縮起來的那一刻,手腕上赫然出現一道傷口,高辰遠吃驚地抬起頭去看丁鵬西,發現脖子處也有明顯的淤青。

顯然蘇學洛也看到了這一幕,他連忙問道:“你怎麼了?這是哪來的!”

丁鵬西趕緊縮回手拉高了衣領,擋住脖子上的傷口:“沒沒,沒什麼,就是我前幾天搬東西不小心弄到的。”

蘇學洛和高辰遠對視了一眼,顯然不信這番說辭。雖然事有蹊蹺,但是見對方不願說他們也不便再詢問了。

“如果有事的話,你一定要說,千萬別見外,別受委屈。”此時的高辰遠非常嚴肅。

為了緩解尷尬的場面,蘇學洛趕緊拉過兩人的手:“我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天也冷,這樣吧,今天我做東請你倆一起泡一個熱水澡。”然後他又拍拍高辰遠的後背:“南方來的一定沒泡過大澡堂吧?今天讓你體驗體驗去,得勁兒~”

等到丁鵬西關上店門,三個人便並排沿著街道往外走去,蘇學洛插在兩人中間一直問東問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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