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絕神色動容,讚歎道:“周將軍真乃忠厚之人,令人欽佩。在下胡絕,有幸結識部曲將。”說罷,他對著部曲將深深一揖,以示敬意。

部曲將周嚴回以禮節,握住他的手,誠心地說道:“胡弟,他日若有意願,可投奔於周家。我乃周嚴,洛陽城待君。”

兩人在路上聊得不亦樂乎,分享著彼此的打鬥心得和江湖經歷,一時間竟有些難捨難分。

為了儘快抵達目的地,周嚴決定連夜趕路。

季知也被妥善安置在馬車上,望著一旁熟睡的盛姝,陷入沉思。

想起阿疏拿起斧頭,站在並肩作戰的模樣,他就知道,他們會是志同道合之人。

自已在這個年紀時,尚且因摔傷而痛哭流涕。

阿疏始終未流一滴淚,除了對他和六弟的感激,只剩下心平氣和的淡然。

無論亂世還是盛世,這般堅韌不拔的心性,必將大有作為。

也不知,寨中可安好。

青雲寨地勢險峻,群山環繞交錯,形成了天然的防禦屏障。小徑沿著河流穿越峽谷,才能窺見山寨的一角。

此處易守難攻,加之朝廷內憂外患,自顧不暇,也採取了放任自流的策略。

這使得青雲寨自由發展,成為了一個相對獨立的小天地。

山寨內燈火通明,首領於青山正跪坐在議事廳的主位上,與心腹們商議著一件大事。

“齊首領邀請我等前去分一杯羹,怕是勝券在握。”於青山緩緩開口,聲音略顯低沉。

“周將軍領兵,還打不過他們嗎?”一名男子不屑地說道。他雖然惱怒那些士族,但卻更看不上那些蠻夷之人。

這時,一位文士模樣的中年人捋了捋鬍鬚,沉吟道:“司馬肜任徵西大將軍,都督關中諸軍事,夏侯駿則是安西將軍。這兩人素來與周將軍不和,朝廷這仗怕是不好打。”

聽著眾人的議論,於青山手中捏著一封來自梁山的信,眉頭緊鎖。

他並不想加入,畢竟羌胡之輩,此番前去,無異於與虎謀皮。

短短几年時間,齊軍便佔領了隴山一帶,一路南下至安定郡,再到涇陽縣,如今更是進攻京兆郡。

絲綢、瓷器、茶葉等商隊往往要經過齊軍的控制區域,才能往來於中原各地。

為了寨子的生存,青雲寨不得不與之打交道。由此,才有了這封信。

羌族和氐族雖然驍勇善戰,但軍紀並不嚴明。時常做出虐殺婦孺、搶奪民糧的惡行。

他們這等草菅人命的行徑又與士族豪紳有何區別呢?這與青雲寨的堅持實在是背道而馳。

定要想出一個兩全之策,既不惹惱齊軍,又能保全寨子的利益。

坐在左下首的一位白髮老者,意味深長地笑道:“阿知和阿絕也快回來了,依我看,此事不妨再議。”

眾人連聲附和:“於老說得有理,倒是看阿和怎麼說。”

於青山頷首,調侃道:“我記得當初可是有人對阿知不服氣的,是誰來著?”

“大兄休要取笑我等。”方才說話的男子面露尷尬之色,氣悶地回應道,“你與二兄倒好,只喚三弟便是。那時候他還只是個小童,穿著開襠褲,我跟在他身後叫三兄,沒少被兄弟們嘲笑。”

這也是季知不在場,不然他是絕對不敢說出這些話的。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鬨堂大笑。有人笑得前仰後合,有人捂嘴偷笑,還有人拍打著桌子,發出爽朗的笑聲。

那人急忙擺手,描補道:“不過說實話,阿知確實才智過人,現在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能力。這聲‘三兄’,我是心服口服。”

“此事容後再議。”於青山輕咳一聲,一語定下。

子時,盛姝一行人在一片空地上停下來,進行休整。幾個部曲拿著水囊,前往溪邊打水。

經過一整天的閉目養神,盛姝的傷勢大為好轉。除了脖頸依舊疼痛外,已經可以正常行走。

她捏著一根枯枝,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力氣要比以前更大一些。

曲部們分食的時候,周嚴慷慨地贈予他們八個胡餅。

背過身,盛姝拉著季知的衣袖,緩慢地說道:“季叔父,我這裡還有一些五銖錢,都給你。”說著,將懷中的幾百銖全部塞到他懷裡。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明白了此舉用意。

雖是六弟相助而換來的同行,可對面如此周到,本應該感謝一二。

只不過自已囊中羞澀,暫且歇了這個念頭,誰知阿疏竟然與他心有靈犀。

禮輕情意重,留下一些報酬不僅能表達謝意,還能讓對方高看一眼。這樣一來,這份恩情便你來我往,長久不息。

不知道阿疏究竟經歷了多少苦難,才能如此善於揣摩人心。

季知收下後,一臉複雜地說道:“暫且借用,回去後,我一定再還給你。”

盛姝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兩位叔父估計是附近山寨裡的人,這些五銖錢對她來說已經沒什麼用處了,還不如用來賣個好,但願山寨裡的人都能如他們一樣好相處。

醒來之後,腦海裡時常會湧現出各種對食物的處理方法和烹飪技巧,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珍珠蹭著盛姝的腳,季知搶先一步,彎腰將其撈起,放進她的懷中。然後叮囑道:“我去和你胡叔父說點事,你先去休息吧。”

盛姝點點頭,抱著珍珠回到了馬車上。撫摸著凌亂的黑毛,細聲道:“珍珠,下次可不準這麼衝動了,要是被咬死了怎麼辦?”

見到珍珠衝向狼群的那一刻,她確實很感動。那種前世今生相伴的宿命感,讓她的心有了歸屬,不再因失憶而惴惴不安。

【小爺才不是為了救你呢,那是因為我沒站穩,而且它們也沒咬到我。】珍珠抬起頭,它的聲音一開始很響亮,說到後面越來越小聲,彷彿有些心虛。

【我是撞在一隻笨狼身上,暈了過去,還被踩了兩腳。】

盛姝聽著它的心聲,既好笑又心疼。

不管珍珠是有意與她交流,還是無意的想法,她都能聽到。

用力揉了揉珍珠的狗頭,無可奈何道:“以後要多聽話,別再讓自已受傷了。”

【哼,記住你的身份。】它趴在盛姝的懷裡,閉上眼睛享受她的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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