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深似海,雖說是在一個皇宮,從宮門到太和宮卻是很長的路,只能步行,需要走,好遠好遠。茉莉一路上東張西看,只覺得好玩,並沒有覺得多遠。這些壯麗恢弘的建築,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飛龍雕鳳,雕欄玉砌,美的很。她左瞧瞧,右看看,樂在其中。

一路上,茉莉眼沒閒住,嘴也沒有閒下來。嘚吧嘚吧的沒停過嘴,一會兒問崔公公這個,一會兒問崔公公那個。好在前面有鋪墊,崔公公也沒有閒她煩人,帶一五一十的據實相告,凡是茉莉問到的,他知道的,都說給茉莉聽了。他覺得自己的老命都攥在茉莉手裡,讓他幹啥就幹啥唄,何況還只是回答些自己知道的問題。

崔公公本名崔一舟,家裡窮,兒時就淨身入了宮,也算是宮裡的老人了。有了茉莉之前的許諾,他現在怎麼看眼前這個小姑娘,怎麼象是個神醫,越看越順眼。對茉莉的話,是有問必答,還很是恭敬。

七轉八拐,走了老半天,茉莉估摸著等有半個多時辰,終於到了太和宮。太和宮的宮人看崔公公這次領了個半大孩子,還是女的,個個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老崔這又是賣的什麼藥。

前幾日領來的老頭們,好幾十個了,一個個都被轟出太和宮,沒有一個能醫太后病的。突然間,換了風格,大家有點不適應。

“崔公公,你領的這位,不會就是你剛剛派人送話來,說是要來給太后診病的神醫吧?”

一個宮女面帶驚訝的問道。這個姑娘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怎麼會是醫術,說給誰聽,也不會信。

“玉桂啊,我剛開始也和你一樣的想法,你是不知道,經過雜家的測試,這可是小神醫,準保準的神醫,華佗再世,扁鵲重生。肯定能治好太后的病。”

“崔公公,不是我說你,年紀還不大就老糊塗了,還糊塗的不輕。就這小毛丫頭,還華佗,扁鵲,逗我們玩呢!”

“玉桂,你還別門縫裡看人,把人瞧扁了。茉莉要醫不好太后的病,雜家願意將頭割下來,讓你當球玩。”

“好吧,跟我進來吧。”被稱做玉桂的宮女答道,她也不想和崔公公搞地關係不好,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得賣幾分面子給他。反正這幾日,被轟走的大夫不計其數,也不差再多一個人。

“茉莉姑娘,你可別忘了給雜家診病啊?”崔公公不是太和宮裡的人,不能隨意的出入太和宮,只能把茉莉帶到門口,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公公,放心,茉莉記在心上了,過後一定去找公公,保你平安無恙。”茉莉信誓旦旦的說道,轉身跟著玉桂進到內宮。

柳太后雙目緊閉,面如枯槁之色,原本豐潤的兩腮已是深陷,顴骨高高凸起。露在外面的手臂也已是皮包骨頭,皮下青筋親晰可見,整個人都不成人形,看著也令人難受。

也就是在皇家,她也就是太后,御醫用了最好藥材為她吊命,千年人參,百年靈芝,鹿茸熊膽,源源不斷的供應著,硬生生用補品撐到現在。換做尋常人家,早就死了八十回了。饒是如此,太后也已氣息微弱,出的氣比進的氣多了,氣若游絲,和死人相比,就多那麼一丟丟的活氣。

有專門的宮人給茉莉搜過身,查驗過隨身攜帶之物,確認沒有問題。才讓她淨過手後,到太后床榻前。茉莉倒是安穩,隨便人家檢查。

茉莉淨完手,將手搭在太后脈搏上,心裡也是微微一驚。這脈和死人脈區別不是很大,若有若無,時斷時續的。除了脈搏極其虛弱,若不仔細感覺,可能都覺察不出還有脈外,別的還真診不出什麼毛病。

“無病之症?不會吧。”茉莉心裡暗忖道,自己頭次出診,怎麼會這樣。

太后現在這樣子,連用力喘口氣也做不到,更別提說話了。太后病情起原是不好從她自己嘴裡說出來了。茉莉問身邊幾個宮女,這幾個人就如同商量好的一般,說詞基本雷同。

宮女們說太后日日太和宮裡清修,參禪禮佛,清心寡慾,不問世事。一日三餐也只是些清淡的素食,自半年前睡覺不太好,睡的淺,還經常做噩夢。慢慢的,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飯量也越來越小,直至現在米粒不進,每日勉強喂些湯湯水水。

茉莉從懷裡再次拿出小細玉瓶,倒出兩粒小藥丸,米粒大小,泛著淡淡的光澤。和給崔公公的是一樣的藥丸。

她是極珍貴這些藥丸的,離開雪花村時,孃親給的。每一粒均是無價的寶貝,已經給崔公公一粒,看太后的樣子,一粒是不會有明顯效果的,只好忍痛增加一粒。

“將藥丸碾碎成粉末狀,用水給太后沖服。”茉莉交待宮女玉桂。

玉桂答應著,將藥碾成末末,和上水,用小木勺一點點送到太后嘴裡。藥到了太后嘴裡,卻不下嚥,有的存在口裡,有的順著嘴角流下來。玉桂也束手無策,求助的看到茉莉。

茉莉又從自己的小小醫箱裡,拿也一根小小的銀針,刺在太后人中穴上。太后的喉嚨發出輕輕的咕嘟聲,嘴裡的藥水吞嚥到肚裡。

“趕緊的,快喂藥給太后。”茉莉一發話,玉桂忙不迭的將碗裡剩餘的藥一勺勺喂到太后嘴中。

餵過藥後,茉莉和幾個宮女守在太后床前。

玉桂惴惴不安的問茉莉:“大夫,這藥管用不?”

“當然管用,相信我,沒有問題的。”茉莉拍拍自己的胸脯,自信滿滿的說道。

“玉桂姐,小大夫應該有兩下子,要麼不然崔公公那麼滑的人,能對小大夫那麼恭敬。”另外一個年紀與茉莉相當的小宮女低聲插話道。

“太后已經吃藥了,怎麼還沒有動靜呢?”玉桂有些心急的喃喃道。

她跟了太后多年,柳太后為人寬厚,待她不薄,她心存感激,自然是希望自家的主子早日能好。如果柳太后薨了,她已經三十多歲,要麼做個粗使的嬤嬤,要麼就只能出宮。她在宮外已無家人,出了宮去依靠誰呢?三十多歲,已過了有姿色的年紀,只能去給別人做妾或填房,她可不願意。在宮裡做粗使嬤嬤,被人呼來喝去做些苦累活,她也不甘心。畢竟,在這太和宮裡,除了太后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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