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公主一路向南,碰到人就拿出畫像問是否有見過此人。

她是一個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人,生在帝王家,吃得是山珍海味,穿地是綾羅綢緞,走到哪裡,都有幾十名的太監宮女伺候著,即使跟著大皇兄悄悄出宮遊玩,也有大皇兄照顧著她。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一個人,懷著一個堅定的念頭,只為找到一個人,去救她關心的親人。

這八百里的路走下來,風餐露宿,吃了不少苦頭。好在她還算聰明,學著戲裡女駙馬中唱地,來了個女扮男裝。在一家小鎮店上,找了個成衣鋪子,將身上的女裝換下來,穿上男裝,這樣在外行走,方便也很多。

今天已是她離京的第六天,還是沒有水樸櫛的任何訊息。越往南走,天氣越熱起來,中午的太熱好似夏天般毒辣,藍月覺得自己的嗓子要著火了般的。馬鞍上掛的水袋,摘下來,搖了搖,水被自己喝光光了。

抬頭,見不遠處有個蘆棚,挑著一面小旗子,寫著老杜茶館。藍月從馬背上跳下來,牽著馬到了茶館前。

所謂的茶館,很是簡陋。不過就是兩頂蘆蓆,搭成的蘆棚。棚下襬了幾張方桌和小板凳。這茶館開的地方也很有意思,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在官道不遠處的一塊小平坦地上。看樣子,老闆也是為了方便過往的人,歇歇腳,喝口水,飲飲馬匹。

蘆棚裡,喝茶的客人只有兩個人,看樣子象是對夫妻,或是訪友,或是探親的吧,藍月心裡想著。

見有客人來了,老闆招呼藍月坐下,沏好茶水。“公子,你還吃點什麼嗎?”

老闆年紀可不小了,看樣子至少得六旬開外,頭髮鬍子全白了,腰也彎得厲害。

“半斤牛肉,一盤桃茶酥,一籠蟹黃包,先上這些,不夠我再點。”說起桃茶酥,藍月突然想到茉莉,這是她最喜歡吃的點心,她應該在為救自己哥哥的事情費心吧!。

藍月報出菜品,茶館老闆愣了一會兒,才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公子,我這裡是小本生意,賺不了幾個錢。為了小老兒有件事做,還能幫到過往的客人。天熱,肉放不住,小店裡沒有。你點的什麼酥和蟹黃包,小點也沒有。”

茶館老闆活了六十來歲,還第一次聽說桃茶酥這種東西。

“老闆,那你店裡有什麼可吃的,我趕了一天的路,餓了。”藍月摸摸自己餓的扁扁的肚子,一時間有股子小委屈的情愫湧上心頭。

老闆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店裡只有兩樣吃食,玉米餅子,鹹蘿蔔條子。喝的,也只有大碗茶,一紋錢,隨便喝。”

“那就玉米館子和鹹蘿蔔條子吧。”藍月倒也不挑,這兩樣也行。她可沒有見什麼是這兩樣東西,等老闆端上來,看著圓圓的、黃黃的餅子,肚子發出飢餓的抗議聲,咕咕一聲,倒是讓藍月挺不好意思的。她和茉莉不一個秉性,臉皮薄,害羞。

看著很香的樣子,還有碟黑乎乎的玩意,應該是老闆說的鹹蘿蔔條子,看樣子不如玉米餅子好吃。藍月也顧不得什麼矜持,伸手抄起一個大餅子,送到嘴裡,用力咬了一口。

“好硬”,這是她的第一感覺,嚼到嘴裡,可沒有看著有食慾,不好吃,又硬,又幹,嚼起來老費勁。嚥下去,劃嗓子,難嚥。

這一路上,藍月吃過不少民間小吃,這是最難吃的一種。用筷子挑了根盤中的鹹蘿蔔條子,“咳,咳,咳……”,齁鹹,齁的藍月咳嗽了好一通。

“小公子,一看你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吃不慣這東西。沒法子,我這小店裡只有這東西,你湊合著吃口吧。”

“沒事,老闆,挺好吃的。”藍月一邊艱難的咀嚼著,嚥下去,不吃怎麼辦,她餓,很餓。人餓的時候,通常不會挑三撿四的,若還挑食,只能說明餓的還不夠,需要繼續餓。就象現在的孩子挑食一樣,餓的厲害了,就不挑食了,毛病都是慣出來的。

“小公子,你年紀不大,怎麼一個人外出?多不安全呢。”老闆好心的說道。

“我出來找我哥哥的,哥哥外出遊學,走了半年多,也沒個音信,母親不放心,讓你出來找找。”

幾口餅子下肚,好吃難吃的,肚子裡總算是有了食,好受一點。藍月扯了個謊,心裡還多少有些不安,她知道實話是不能說的,如果說她是大楚的長公主,對方不是把她當瘋子攆走,就是報官,將她捉起來。

“哎,小小年紀,難得喲。”老闆誇獎道。

“老闆,你有見過這個人嗎?他就是我哥哥。”藍月將手裡的半塊餅子放在桌子,從懷裡掏出水樸櫛的畫像來,在老闆面前展開。

“見過,見過。”一看水樸櫛的畫像,老闆連連說見過,藍月是一陣的驚喜,心跳的厲害。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打探到水樸櫛的訊息了。

老闆回憶著,“說起來,也是五個月以前的事情了,你畫中的小哥從我攤邊路過,也和你一樣又渴又餓了,吃了三個玉米餅子,就離開了。”

“吃了三個玉米餅子?”藍月看看盤子裡玉米餅,和桌子上自己剛剛吃剩的半個,真是服了水樸櫛了,什麼樣的胃,這種又硬又難吃的餅子可以吃三大個,自己也不過吃了小半個,胃裡已經隱隱作痛,如果不是餓極了,真的是有此難以下嚥。

“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藍月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老闆。

老頭兒搖搖頭,“就是個過路的客人,我怎麼好打吃他的去處。”

見藍月眼裡多了些失落,老闆又趕緊說:“小公子,你也別失望,你哥哥沿著前面雙岔路向東走了,你可以順著這個方向找找看,說不定能遇上呢。也許他在什麼地方落腳了,並沒有走遠。”

藍月掏出一塊銀子,“老闆,這是飯錢。”

“小公子,太多了,太多了,小老兒找不開。”

藍月拿出的不是一錠銀子,是一粒金瓜子。老闆生憑第一次見到金子,他拿什麼找零。

“我也沒有零碎的銀子,不用找了。”

“使不得,使不得,就兩紋錢,我怎麼能收你的金子。要不算了,就當我請你吃的。”

“這樣吧,老闆,你幫我把水壺裝滿水,剩下的就當是水錢了。”

錢財還是動人心的,竟管老頭覺得半個玉米餅子,幾碗茶水,換來一粒金瓜子,實在是天下掉下的大餡餅,不好意思,也不敢收。但是,見客人誠意滿滿,白撿的金子,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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