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俞純猛地睜開眼，呼吸急促，短促地發出了一個音節，那種窒息的感覺叫她半晌失神。
伸手摸了下身側，卻只摸到一手空，身側的床位是冷的。
孟闕，什麼時候離開的？
看了眼外頭的天色，漆黑如墨，還沒天亮，以孟闕現在對她的緊張程度……沒可能會自覺離開，把她一個人放在房中。
畢竟才出過事。
“孟闕，孟闕，孟闕你在嗎？”
她起身，伸手卻碰到了結界，這次的結界，好像比之前的都要強，直接將她的床圍成了銅牆鐵壁。
她要用力推才能推開一角。
這次是連她也防著了？怕她被蠱惑或是引誘主動走出結界？
喊了好幾聲都沒聽到孟闕的回應，俞純便知道，他應是走遠了，或者，出事了。
“靈芝！”
她大喊了一聲，靈芝便飛快來到門外，“怎，怎麼了？”
“孟闕去哪裡了？”
靈芝摸了摸腦袋，鼻子嗅了嗅，“不在客棧內，一點氣味都沒有……該不會，他又去地府給你改命了吧？”
指著俞純身前的結界，靈芝沒頭腦地猜了一句。
俞純白了他一眼，手從上往下一劃拉，“你看，我這樣子還需要怎麼改命？生死簿都被他毀了，陰曹地府現在最不歡迎的就是孟闕了吧。”
她說著，語氣又一肅，“你能將我弄出去嗎？”
她指著身前的結界，神色凝重。
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俞純覺得就像是個預言，孟闕是真的出事了。
而眼前這個連她自己都走不出的結界，更像是在印證她的猜想。
靈芝撓了撓頭，“這，這結界可是妖王設下的，我怎麼打得開啊！”
這不是為難他這麼一株治百病的靈芝妖嗎。
俞純嘆氣，“也對，我怎麼病急亂投醫了呢……”
靈芝聞言立即反駁，“這話可不對，你要是真的病急了，在我這可是投對醫了。”
不想和他耍嘴皮子，俞純乾脆伸手去撕結界，但手一用力，就會被彈回來。
到最後，手都紅了，甚至有許多撕裂的傷口，俞純咬著牙任憑結界反彈，也要將其開啟一道缺口，放她自己出去。
“你，俞姑娘你別，別堅持了，你這樣會弄傷自己的！”
血順著俞純的手指、流到她的手腕，再到胳膊，然後落到床沿，蜿蜒過後，和結界線交匯。
結界晃動了幾下，然後便破開了一道口子。
“怎麼會……”靈芝目瞪口呆，不知是為俞純的堅持，還是感嘆這麼強的結界，法術不可破開，但她的血卻能。
轉念，他卻又豁然開朗，“定，定是孟闕為你專門打造的，結界的作用是保護你，他怕傷著你，所以結界沾到你的血就失效了。從前只聽說凡人的血可以解除神仙的封印啊法陣啊，倒是第一次聽說，凡人的血可以解除妖的法術的……”
說著，他又搖頭，“不，能解妖王法術的，世間當只有俞姑娘一人了。”
俞純沒時間和他說這些，甚至都沒時間解釋孟闕的事，只知道往外跑。
但她也不傻，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她走在外頭就像是普通人走在喪屍堆裡，那是要被活吞的！
“靈芝，帶我去找孟闕，快！”
雖然不明所以，但靈芝看得出俞純的焦急，便立即帶著俞純起飛，靠嗅覺去尋孟闕。
俞純想了下，遞出一隻手，“我有他的鱗片，你，你嗅一下？”
靈芝：“……我只是嗅覺靈敏，但不是犬妖。”
怎麼將他當狗鼻子用呢。
不過靠著俞純這龍鱗指引，靈芝倒是帶著俞純找到了在一處隱蔽洞穴外寒潭中的孟闕。
不，準確來說，眼前這將自己用玄鐵鎖鏈鎖在水潭中的傢伙，不知道還是不是孟闕了。
“孟闕——”
“別，別過去！”
俞純一落地，看到渾身覆著冰霜，臉都青了的孟闕，登時就急衝衝地要朝他奔去。卻被覺出孟闕不對勁的靈芝一把拽住，及時攔了下來。
“你別拉我。”
俞純試圖甩開靈芝，而這時，被困在冷冰冰的水潭中的孟闕，猛地睜開了眼，一下叫俞純怔在了原地。
這眼睛的顏色，狀態，和她夢裡看到的一模一樣。
而更糟的是，孟闕好像，不認識她了。
他雙手用力地掙脫著鐵鏈，面部猙獰，進入了狂化的狀態。從喉嚨裡發出野獸憤怒的低吼聲。
“孟闕，孟闕，我是俞純啊，你的小廢物，你，你還記得我嗎？”
靈芝拽得俞純胳膊都疼了，但她還是往前，剛湊到寒潭邊，就被孟闕本能爆發出的攻擊人的妖力彈開。
渾身震得像是要裂開一樣，她疼得閉了閉眼，但很快又爬起來，跪坐在寒潭邊，伸手，勇敢地試圖去觸碰孟闕。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別怕。”
他像是知道他自己會失控，所以才會事先將他困在此地，失去所有意識前，用他的妖力困住會失控的他自己。
鐵鏈、水潭，這些熟悉的因素，叫俞純感到一切好像了原點。
但不同的是，當初那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妖王，變了。
“你離他遠點，他好像是被陰損邪祟之氣纏上了……”靈芝仔細觀察了下孟闕的情形，然後心驚無比，更加用力阻攔俞純靠過去。
俞純吸了吸鼻子，身上到處都是傷，雖然她現在是不死之身，可是這些傷，還怪疼的。
但她依舊伸手去觸碰孟闕被鎖起來的手，觸及到一片冰冷，她的手都要跟著被凍僵了。
“沒關係，開始我能將他從水潭底封印裡救出來，現在，也可以。”
不愛她的孟闕，她都敢接近，更別說深愛她的孟闕了。
原來不是錯覺，蟒妖那天使的陰招，還是叫孟闕中招了。
他是那麼討厭被束縛禁錮自由，驕傲的龍王啊，會親手將自己困在這麼小的寒潭中，心裡一定很不好受。
鼻子紅紅，眼眶也跟著紅紅，俞純用力地握住了孟闕緊攥著的手。
“孟闕，醒醒，你連神仙都不怕，更不會怕所謂的陰損之氣的，對不對？”
她輕聲說著，狂躁地甩著鐵鏈，試圖攻擊俞純的孟闕，忽然就平靜下來，他眸底的濃墨褪了褪，恢復了短暫的清明。
“小、小廢物……別靠近我，我，我被陰損之氣侵蝕神智，你，你和靈芝離開，等，等我淨化了這些陰氣，再去找你。”孟闕凍得渾身哆嗦，但還是用力地對俞純叮囑著，“我不能再連累你……”
他已經食言沒有在別的妖傷害她時保護好她，現在不能再做那個傷害她的妖了。
“說什麼胡話，我是你的小福星啊，我才不嫌棄你連累我，因為你不管怎麼連累，我都能福星高照，否極泰來的……所以，孟闕，不要推開我，不要拒絕我的保護，你保護我那麼多次，現在讓我來。”
俞純卻用力地抱住了他，沒事，她現在擁有了不死之身，不怕他失控，她會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