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純在無垠海算是住下了。
只是吧——
“大叔，我就住這嗎？”俞純不想拜師（自古師徒戀沒好下場，她得緊急避險），也不想喊“叔”，然後又想膈應下張口就毒到她的狗男人，便乾脆直呼“大叔”。
孟闕聽到這稱呼時，神色有短暫的……困惑。
這孩子是不是不瞭解他和她父親的故事？她父君比他年長五千歲，他們是忘年交啊……當然了，他比她還是年長個兩千歲的，但擔不起這聲“大叔”吧？
好在孟闕本就不是正常仙人的腦回路，他是不習慣，但就這麼由著俞純亂叫了。
“住不習慣？”
孟闕給俞純安排的住所是……一個大池塘。
他屋外，臨海，他隨手施法挖出來的，水是無垠海至純之水，和瑤池水相比，寒涼了不少，但有益於修為。
俞純嫌棄地轉了一圈後，走到孟闕面前，頭頂翹起的那根頭髮耷拉了下來：“太小啦。”
小孩有張雪白卻生粉的臉，明媚紅潤，看著不像是先天不足的樣子。的確是嬌氣，但她說這話過於理所當然，讓孟闕覺得，不是她嬌氣了，是他待客不周。
孟闕抬起一根手指，輕輕在額角撓了兩下，依舊是懶洋洋的模樣，但似是認真思忖了下如何應對小朋友對居所不滿的情緒。
“那……不如你住那？”孟闕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無垠的白藍相間，他的手指便從額角放下，指向了他們面前廣闊浩瀚的無垠海。
俞純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就見一個大浪打來，一頭怪魚被浪拍得飛到半空，咕嚕嚕吐出一串五彩斑斕的小魚，然後打了個嗝又掉回海中。
俞純：“……”讓我進去喂怪魚的嗎？
孟闕：“……”大是大了點，但“居民”也多了、雜了點。
一陣無語後，俞純吐出一口氣來，很有些懂事口吻地說道：“算了，我住你隔壁那間小屋。”
說著，自力更生收回陋室去了。
這下，倒是叫孟闕意外了，他看著少女纖弱卻挺拔的背影，倏然眼前就浮現無垢的身影來。
他……欠無垢那傢伙不少，想當初無垢與俞娘成親後，俞娘還給他做好吃的，念在故人面上，還是對他們的女兒慈祥點吧。
想著，他便上前，廣袖一甩，揮出無數霜花，點點晶瑩落下，下一瞬，就有一座水晶宮屹立在俞純面前。
因為出現得太突然，俞純差點就和水晶門直撞上，好在她反應靈敏地嚇得後退了一步。
不然，這貨真價實的鼻子都得撞歪了。
【有暱稱的C：哇，水晶宮殿啊……】
【尊貴的A：看得出來最後一個世界花錢了，滑稽臉（不是）。】
【搬磚B哥：這閃得眼睛沒法閉上啊，確定能住人？】
【愛聰明蛋的N：不能住人，但能住小魚仙。】
【呼嘯而過的X：他倆剛剛那段我笑得捶桌，這會兒，我又想哭了——他還沒超愛就超寵了！】
俞純（抬手抹唇邊隱形的哈喇子）：這玩意兒，能不能現實裡擁有個小模型啊？
【S：可以。】
俞純：嗚哇，老闆大氣，老闆我愛你老婆！
【S：X，做成手辦配合他倆“最終位面限定款”的噱頭宣傳下，市面上會暢銷。】
俞純：……
不愧是你沈奸商，真誇不得你。
【有暱稱的C：沒關係，我做主了，公司人手一個，成品小魚第一個拿！】
俞純：我或許會誇錯人，但肯定不會愛錯人。比心，我的芫姐姐~
【呼嘯而過的X：我的命也是命，cp粉可以為愛發電，不能踐踏我的愛嗚嗚嗚……】
【S：你可以拉著他倆拍宣傳片：）】
【呼嘯而過的X：嘿嘿嘿，那還等什麼呢？我現在就去寫策劃案！】
俞純：……
這夥人，真的不用揹著她再商量怎麼“炒作”她和孟闕給“黑心”老闆賺錢嗎？
在孟闕的視角里，此時的俞純就是傻愣愣地盯著他變出來的宮殿驚歎不已，他唇角一勾，雙手微一抱：“這下，比天宮那住得還華麗了吧，無垠海小公主？”
聽天后說他們倆口子將小孩當做天界公主養育，他心想，做他無垠海的小公主也不輸似瑤池裡的吉祥物吧？
那瑤池也就方寸之地大小，但他坐擁整個無垠海，還有這座當初和異族打架時收來的宮殿，如果不是小傢伙嫌他挖的池塘寒酸，他甚至都忘了，他的藏寶閣裡還有這玩意兒了。
這千年光陰說是閉關，和虛度沒兩樣，許多事都開始模糊了。不過沒關係，這白撿了個大閨女，以後還能繼承他那些寶貝和整個無垠海。
俞純從直播間嘮完，忙回到位面狀態，她聽到孟闕這略帶笑意的一句話，不禁看向他——
還別說，宮殿好看是好看，但是死物，哪有無缺上仙這張臉好看和鮮明啊。
男人此時一副“看，是叔給你捏的城堡，開心嗎”的嘴臉，得虧天塌下來有顏頂著，嘴毒但有臉解毒，不然，她高低得懟他的。
幾千歲的傢伙了，才認識多一會啊，就暴露不穩重不仙氣的一面了？
俞純的視線一掃過來，孟闕就斂了他面上的笑，沉穩地道：“你就住這吧。”
想了下，不夠慈祥，愣是學著天后的模樣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以後，無垠海就是你的家。”
這話合該是感人的，按照電視劇情節，甚至可以是個令觀眾歡呼的名場面，可是……
大哥，你笑得好假啊。
她發現了，孟闕是真正的“不食煙火氣”的神仙，他好像比天宮那群帶了幾分凡心和慾望的仙人要多了幾分淡漠和無感。
是的，無感。
他的開心和厭煩，好像都浮於表面，內心就是乾涸的海、枯萎的樹，沒有生機。
這很奇怪。
據她所知，這位面裡的仙，成不了神，就是因為他們就只是比凡人多了壽命和本事的“高人”，倒沒有那麼神乎其神。
也正是因此，他們有貪慾，也就有仁心和小情大愛。孟闕……她感受不到，他好像懶懶的、冷冷的……石頭。
“這般看我作何？”孟闕淡漠地瞥了俞純一眼，他的眼睛很漂亮，但俞純卻看不懂，他好像對她很看重，但看重的也就只是故人血脈這層關係。
“長得好看，多看養眼。”俞純收起內心的疑惑，天真無邪地衝他露出一排貝齒，小虎牙可愛又銳利，“我也好看，你多看看，肯定就會喜歡我的。”
孟闕一愣，他好看這點他聽了無數遍，仙人就沒有幾個醜的，這不足為奇。但小孩這話卻叫他失笑。
大言不慚的，難怪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話都敢說。
他伸手，五指往回一勾，俞純手裡的月間便被他沒收了：“你要是修煉上也這般自信就好了。”
不過他內心納罕：我嫌她，原來這麼明顯？要不然小孩怎會說“肯定就會喜歡我的”這話？
他不知俞純是雙重意思，但此時的孟闕也不會想到，一個在他眼中又笨又菜還嬌氣的小麻煩，竟然肖想的不是他的仙術、珍藏、家產，而是……他。
“我的月間——”
“等你練會了基本仙術，這槍再還你。”
還沒學好入門本事，就開始用戰神的法器，天帝天后還真是將她當仙界公主養，而不是將她當戰神後代培養。
（魚崽：你真討厭。
上仙：可是我送了你一座水晶宮。
魚崽：……又帶不走。
沈總：誰說的？
某芫：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我怕你捱罵……連累了我。
魚崽：那不會，你倆口子向來是——有鍋沈總背，讚美你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