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虹劍樂不思蜀,俞純卻有些吃不消地皺了皺眉。

劍有靈,越是好鬥,越是消耗主人的靈力。

不多時,她喉間腥甜一湧,便要重新陷入昏迷中——

她的傷其實有瓊華珠這樣的療傷至寶在,睡一覺就能痊癒,但偏偏療傷過程中又遇到敵人,還出了手。

她想了下,沒關係,孟闕是魔族的,他打不過還能自爆身份,那她沒必要在這用殘血打啊!

於是,她愉快地決定了,頭往另一邊一偏,直接放心地暈過去。

星虹劍察覺到主人有異,便立時飛回俞純身邊,安靜地靠著她——

也擺爛了。

就剩孟闕在戰鬥。

他回眸看到俞純慘白的臉,眉心一攏,眼裡便有了慍怒之色。

轉過頭來時,唇角一提,涼聲道,“一起來吧。”

既然俞純徹底暈過去了,那他也就不必掩飾,只管展開手腳,大開殺戒了。

頃刻間,孟闕的劍意便變了,不止如此,他的眼睛也變了。

裡面是化不開的墨色,轉為殺意,他面色冷凝,仔細看會發現,周身的氣韻也發生了改變。

此時此刻的孟闕,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是位修習乘風宗正宗術法的修士。

幾名魔修不禁面色一震,眼裡帶了些驚愕——

眼前這劍修更像是他們同類啊!

“是——”

“呃……”

但他們甚至都來不及打探虛實,也沒機會“認親”求饒,就見白衣玉容卻滿是戾氣的劍修,如影穿梭於他們之間,待他的劍一轉,身後的魔修便盡數倒地了。

孟闕唇角一彎,還是這樣來得痛快。

所以啊,他一邊嫌棄同類,又一邊以魔族為榮。

反正,又蠢又壞事的貨殺了便是。

掐了個淨塵訣拂去劍上沾到的“髒東西”,孟闕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地的屍體,眉眼冷淡。

一揮袖,便將屍體掩藏於地下。

做完這些,他便舉步打算行至俞純身邊,卻忽然皺眉,腳下一頓。

從脊骨往上,直衝後頸的灼熱與冰寒兩重的痛,突襲而來,令他險些站不穩。

孟闕掌心對著胸前,調動草木之力,將那恣意得隨時要破出現世的魔紋壓了回去。

這當臥底久了,難得釋放一次天性,不想就壓制不住這魔的印記。

他不是半路加入魔族的,他生來便是魔族,所以他是天賦極好的魔修,但也正因此,他想透過入乘風宗第一關的“淨心池”試驗,十分不易。

王上以修為壓制,他自己再提前用淨心池的水日日浸泡,就為了適應這種焚身灼心之痛。

但也因此,越是壓制,這魔紋越是與他所修行的術法相剋,每當他暴露本性,便會冒出來折磨他一番。

孟闕忍過這股折磨,待魔紋被壓回去後,他渾身如脫水一般,頹然地跪坐在了地上。

長長吐出一口氣來,他苦笑搖了搖頭。

扯後腿的豬隊友多了,這任務都變得難做了。

只是,魔魅前腳才走,這些魔修就追來,莫非……還有別人在景秀城中裝神弄鬼?

煉化修士,許多魔修都這麼做,但不敢在正道修士遍佈的熱鬧地界大張旗鼓地來,聽方才這幾人的口氣,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得手。

乘風宗弟子,的確每年會失蹤幾個,但那都是大師兄在處理後續,而他這個只用打探訊息的二弟子來說,倒是不瞭解具體情況。

不管了,眼下還是將他的冷美人小師叔帶到安全地方療傷為上。

孟闕帶著俞純去了另一家“客棧”,屬於那種三教九流常去的地方——怡紅院。

他抱著俞純說要開一間上房住三日時,迎接他的老鴇都瞪直了眼。

就他長的這模樣,整個怡紅院的姑娘看了估計都想上趕著想接,但一來誰也不要,就是抱著個被他護在懷裡看不清臉的姑娘,便要住店。

老鴇面上塗著厚厚的脂粉,笑容短暫僵硬後,便又重新揚起,打量著孟闕懷中的俞純,就她這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是個絕色啊!

她眼波流轉,便想得多了點,打探地問,“這位公子,是這樣啊,我們這兒啊,是花樓,做生意的……不是住宿的客棧。不知你懷裡這位姑娘是怎麼了……”

孟闕雖不是好人,但也是第一次被當做“拐帶良家女子的採花賊”盤問,他唇角一抽,語氣便有些冷。

“這是我師妹,受了傷,我要找個不會被打攪的地方給她療傷。客棧都住滿了,無奈之舉。”

說著,他直接丟擲一錠金子,老鴇急忙接住,見到錢,立馬眉開眼笑。

“好嘞,我華媽媽雖是風月中人,但也不做強買強賣的生意,當然,怡紅院也不是姑娘挨欺負的地兒,主要公子不是……就儘管住下吧。”說著,她搖著扇子,又補充道,“不過公子,我們有言在先,若是您惹了什麼大麻煩,奴家啊可不會包庇。”

言下之意,要是孟闕是來躲避仇殺的,而仇家追上門來,她不會幫他們。

這點都不用她說,孟闕便知道。

他頷首,“你只需裝不知道便是,不會牽連你。”

話音落,直接越過她,上樓。

華媽媽回首,團扇抵著下巴,看著孟闕這身段,再看他抱俞純那麼久絲毫沒有頹力的手背,不禁嘖嘖了聲。

“少年英雄,難過美人關,真是比話本里的都好看。”

孟闕說要個不打攪的房間,華媽媽便給他安排到了二樓最角落的一間房,那房間雅靜又寬敞,旁邊就是華媽媽自己的屋,所以不用擔心被打攪。

他給的錢夠多,華媽媽自然也就對他上心,親自端著吃食進來,但她只是朝床上靜靜躺著的女子投去一眼,便被擋住了視線。

孟闕身形一閃,便立在華媽媽身前,神色冷淡,“這裡用不著伺候,你去忙吧,沒事不要派人來。”

他和俞純都能辟穀,倒是省去不少麻煩。

看了眼孟闕的佩劍,再看他這一身行頭,華媽媽見多識廣,立即瞭然於心,“好,那公子若是有需要,儘管吩咐。”

然後識相地出去,還給他們帶上門。

孟闕手一揚,便在門上設下了結界,立時將屋內與屋外隔絕開來。

這才轉身,看向床上安靜躺著的俞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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