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你很好。”
孟闕回來時，看見在那繼續收拾裝備的俞純，倏然落下一句。
俞純動作沒停：“一開始沒有這樣的。”
得讓他心疼下她，不然怎麼開始他不幸（不是）的戀愛線？
嗯？孟闕對俞純的事不太瞭解，於他而言，她在地府的這十九年時間太短了，短到他彷彿只是打了個盹兒，她就已經亭亭玉立在眼前，成為一個聰明厲害的小姑娘了。
但他忽然對她的過往有些好奇，是怎樣的培養方式，才會讓她變成現在這般的？
“我沒記憶的時候，閻王還對我挺上心的，幾乎是親自撫養我。但等我會爬會走會說話後，他就將我丟給鬼差們自生自滅了。”俞純將符紙一張張疊好放入新中式裙子的袖袋中，語氣平靜中又帶了點無奈，“鬼差們沒帶過孩子，尤其是我這樣體質的，經常一個不小心，我就被惡鬼抓走險些吃了，或者掉哪裡被小鬼們欺負，那會太小了，不能自保，又是地府的異類，很容易捱打的。”
孟闕深深看了俞純一眼，很難想象她也會捱打，他看她很受閻王和鬼差的喜歡，還以為……
但好像眼前都有了畫面，小女孩在那樣陰森的地方，被鬼怪們欺負，不敢還手，也沒有誰會幫她。
難怪。
難怪變成現在這樣軟硬不吃、八面玲瓏卻又好似沒心沒肺的模樣。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你別這麼看著我啊。”俞純眨了眨眼，不漲好感度的憐惜不叫憐惜，而是可憐。
她忙咳了聲：“但你看，後來那些欺負過我的小鬼，都被我追著打，差點將我吃了的厲鬼現在看到我都要喊聲‘小俞大人’。再還有這些鬼差，他們以前看不上我，現在可喜歡我了——”
“嗯，你是很討喜。都是你應該得的喜愛。”孟闕目光溫和，像是看到了從前族中的小輩，如是附和了一句。
俞純：“……”你的感情可不能變質啊！咱倆是要談曠古決絕的人鬼戀的！
沒想到他安慰她，還被她白了一眼，孟闕覺得他有些無辜，便問：“我說錯了？”
“沒說錯，但你的眼神好黏膩，好像我是小屁孩似的。”俞純睨了他一眼，滿臉寫著抗拒，她跟他談愛情，他卻打算和她處祖孫情？
孟闕聞言沉凝了一瞬，自然地反問：“難道你不是？”
在他眼裡，她就是小屁孩的年紀。
俞純高冷地挑起嘴角：“你死時也才二十來歲，做人的時間差不多長，別佔我便宜當我長輩。”
“……”孟闕想，小孩是這樣的，希望被當做大人來對待。
而大人是不會和小孩子計較這些的，所以他就不再爭論這個問題了。
“所以，你沒想起來點什麼？”俞純湊到孟闕跟前，她一仰頭，額頭都快碰到孟闕的唇了，孟闕眼睛一顫，便往後飄了下。
他微微垂眸，和她漂亮又水盈盈的眼睛對上，有那麼幾秒鐘，他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思考和說什麼的。
光顧著望進這雙眼睛裡了。
“什麼……”聲音也微有幾分不自然，輕啞地響起。
俞純覺得沒勁，嘴唇蠕動了幾下後，才哼了聲：“沒什麼。想起不來就算了。”
什麼叫“想不起來就算了”？孟闕皺眉，他該記得什麼？還是說他忘了什麼？
莫名其妙的一場對話在俞純放棄交流下結束，她收拾完裝備，那隻厲鬼就出現了。
隔著玻璃窗，不敢靠近，只能像個傻子似的揮著雙手，試圖引起俞純和孟闕的注意。
俞純沒注意，但是門口的鈴鐺響了，提醒她有“客人”造訪。
她耳朵一動，抬頭就看到外頭的大傻子鬼。
將完美無缺的法陣開啟一個缺口，讓對方可以進來。
“哎，可算放我進來了！你這小姑娘本事真不小，要不是我機警，剛差點被這法陣彈飛了……”厲鬼瞬移到俞純身側，感嘆地說道。
俞純呵呵了聲，不加強點陣法，又等著他帶著小鬼們夜行闖她的地盤？
對俞純的冷呵視若無睹，厲鬼咳了聲，故作鎮定地拿出一封燙金的帖子：“我家大人同意了，這是帖子。”
他往前一揮，帖子便飛到了俞純手中。
看著上面龍飛鳳舞的毛筆字，俞純：“……”整得還挺正式。
她沉默了一會才道：“你知道的，這玩意兒不如冥幣一張。”
對著厲鬼，俞純將她的財迷人設再一次打了出去。
厲鬼瘋狂抽搐著唇角，半晌才說道：“我們大人富貴滔天的，能少了你這點佣金嗎？”
俞純聳聳肩，不為所動：“那不好說，我的佣金可不只‘點’，畢竟這單可是有點麻煩的。根據任務難度，以及僱主的財產評估，佣金也會相應變化。”
厲鬼：“……”是怎麼可以將坐地起價說得這麼義正言辭的啊？！
人的錢、鬼的錢，她是真的來者不拒的！
無語了好一陣後，他吐出一口憋屈的氣：“成，冥幣還是凡人貨幣？”
嗯？俞純眼睛一亮：“能都要嗎？”小孩子都不做選擇了，更何況她呢！
孟闕聽得都有些想笑，還真是隻有她能將厲鬼這種怨氣滔天的生物氣得……有點人味。
本該是恐怖畫風的，但這妮子總是能扭轉成喜劇畫風。
一開始會不適應覺得荒誕的孟闕，如今已經能樂在其中，當個吃瓜的樂子鬼了。
厲鬼氣急敗壞地頭頂冒黑煙：“做人不能太貪心了！”她已經賺了兩波錢了，怎麼想的啊，這麼欺負鬼的嗎？
俞純拉過孟闕，拍了拍他的右邊胳膊：“做鬼就可以貪心了是吧，那他要的。”
孟闕：“……”孩子，你別太調皮了。
厲鬼：“……”臭丫頭你別太離譜了！
“行了，就冥幣吧，反正總值是一樣的。你們冥幣不夠支付的時候再拿人間等價的補上。”俞純皮一下很開心，提起手提包，“那還等什麼呢，走吧，路上交了定金，我就開工！”
報酬到位了，驅鬼大師魚姐表示，沒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