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部長辦公室離開,就在前往去開靈的路上。
按莫苒的說法,開靈之處,也在這棟建築裡。
“到最後我還以為我鐵定沒了……”凌空說道。
“我說了你可以的,相信我的眼光。”莫苒笑了笑,“不過你最後面對‘白澤’的回答確實還不錯。”
“‘白澤’?”凌空想起那個壓在自已心頭的巨大之物。
“測謊用的,可以讓一些不想開口或者滿嘴火車的人說真話。”莫苒解釋道,“加入特別行動部的話,這是必要的流程。”
“沒有正常人又是什麼意思?”凌空想起部長的話,又有些奇怪,“我看你們不是都挺正常的嗎?”
“會說話就少說點……”莫苒無語,“以後你會接觸到的,開完靈我就帶你去辦手續。”
“當然了,也是你不瞭解我。”莫苒又補充道,“可能你瞭解了之後,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凌空不再言語,只是跟著莫苒向前走去。
這次,兩人沒走多遠,凌空就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天井。
天井四周似乎有幾層,每層都有一些有些房間,一層的房間門是透明的玻璃,裡面霧氣騰騰,似乎有人在蒸桑拿,再往上,就看不清房間裡都有什麼了。
看著怎麼這麼像泡湯的地方……凌空有些無端聯想。
中心,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接待臺一般的地方,一個鼻子又長又彎的老奶奶坐在那裡,眯著眼睛,像在打瞌睡。
莫苒帶著凌空走了過去,拿出一塊木質牌子,遞給了老奶奶。
“丙級。”莫苒說道。
老奶奶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看了一眼木牌子,接著捏了一下,木牌子如同被橡皮擦掉一樣,從下至上一排排的消失了。然後等了一會,凌空和莫苒的前面就降下來了一個小籃子一樣的帶著護欄的平臺。
“你上去就行了,只有一人份的,我上不去。”莫苒解釋道,“到時候會有專人指引你,你記得放鬆就行了。”
凌空點了點頭,走上了籃子。木板很平穩的飛到了第二層的某個房間門口,房間門開啟,裡面意外的不是幽暗逼仄的小房間,而是一片園林一般的小亭子,前面有一個石頭圍起來的圓圓的池子,冒著騰騰的熱氣。
一個枯槁得像是馬上就要死掉的老頭出現在凌空的背後,揹著手掃了一眼凌空。
“把衣服脫了。”老頭不帶感情的說道。
???凌空心裡滿是問號。
“不能穿著衣服進入開靈池。”看著凌空為難的樣子,老頭的語氣不容置疑。
凌空面露難色的脫了衣服,一絲不掛的站在那裡,只覺得風吹屁屁涼,於是朝著那所謂的靈池走去,只想趕緊泡在水裡,這會讓他稍微沒那麼羞恥。
“等會。”老頭眼睛又一瞪,“開靈的流程,我需要先跟你進行說明。”
凌空內心瘋狂怒吼,那你不能講了再讓我脫衣服嗎?!!!但事已至此,凌空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在心裡憤憤不平,光著屁股聽老頭講規則。
“看你的樣子,似乎嘗試過開靈?還是自已開的,在凡人裡,算個不錯的好苗子了。”老頭瞄了一眼凌空,似乎是覺得沒什麼好看的,乾脆揹著手轉過了身去,“雖然不完整,但應該也會輕鬆一點。雖然是凡人,給你用丙級倒應該也不算虧了。”
“進去之後第一步,你先沉下心來,放鬆身體,放空內心,用魂魄去感受靈質的存在。”
“我不能告訴你靈質是什麼,每個人的感受不一樣,但你沉下心去體會。感受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第二步,你要去感受自已的所屬,也就是現在所謂的哪一個體系。跟著靈質的指引,朝著吸引你的那個方向去走,你自然會抵達。”
“呃……您好,我想問下大概都有哪些體系呀?”凌空弱弱的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老頭吹鬍子瞪眼,“後面讓那些小娃娃再去教你吧,別打斷我。”
“第三步,你要穿越守誓之誓——這根據你的靈能的不同,呈現也會有所不同,但大體來說,都是某種阻礙。”
“如果你能憑藉自已的力量穿越守誓之誓,你就可以抵達浮世,這儀式就算成了。”
“還有,提醒你一句,在你穿越守誓之誓之前,你的意識會是模糊不清的,但這是正常的。”老頭似乎是覺得這是常識,但考慮到凌空什麼也不懂,還是說道:“你切記,一定要保持意識的清明,哪怕只有一點。如果你任由靈質吞噬你,你就會被守誓之誓排出,這儀式就算失敗了。”
“不過現在開靈的成功率高多了,失敗了也沒什麼風險,所以你也不用擔心。”老頭似乎想起了什麼,神色有些感慨,“時代還是進步了的。”
“呃……”雖然之前被老頭說過不要打斷她,不過凌空實在是有些好奇,於是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守誓之誓這個詞,我好像聽到過好多次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呀?”
意外的是,老頭這次沒有顯得不耐煩,而是愣了一下,然後沉默了一會。
末了,他開口道:“你就簡單的理解為,保護像你這樣的凡人的,一個巨大的結界,或者說封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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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沉進了靈池。
那是一方看起來很淺很清的池子,但直到自已踏入的時候,凌空才意識到這裡深不見底。
或者說,也許這裡根本就沒有底!
凌空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朝下沉,不由得有些驚慌了起來,但那老頭只是淡然的看著這一切,沒什麼反應。
這也是儀式的一部分嗎?!!怎麼這個不提前跟我說啊!!
凌空心裡怒吼著,生理的本能讓他對這種溺水一般的感覺感到恐懼,他忍著不讓自已掙扎,但還是控制不住的憋了口氣。
朝下沉,水沒過了凌空的頭,凌空閉上了眼睛,還是有些驚慌,但他能感到,當自已被水完全包裹住的時候,自已好像自然而然的平靜了一些。
接著,凌空再也憋不住氣了,但預想中的嗆水沒有來臨,而是一種讓人安心的味道充斥了鼻腔。身體自然也因此放鬆了下來,不由自主的,凌空腦海裡浮現出了“羊水”這個詞語。
嬰兒在母親的肚子裡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嗎?凌空如此想到。
凌空閉著眼睛,但四周溫暖、舒適,讓人舒服得不由得想要睡去。
也許可以就留在這裡……永遠的……
不對,等等……凌空忽然想起那個老頭最後的叮囑,不由得又打起了精神來。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自已正置身於一片海中,黑暗,深邃,空無一物,只有頂部的一束光,讓他能看清自已。
凌空回想起老頭的話,開始讓自已放鬆下來——放鬆,但又不至於被這裡吞噬。
可是,又該怎麼感受靈質呢?
沒有人教自已,也沒有人特別去說明這個,是因為大家都覺得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嗎?
凌空想起在異常小白構建的記憶大廈中,自已透過想象去使用靈能的感覺。
於是他再度閉上了眼睛。
他開始幻想靈質的形態,但在他試圖去幻想的那一瞬間,他忽然理解了:靈質無處不在。
它不可觸不可見,但它可以是任何形式的任何東西,它可以是一件物品、一個人、一塊區域,也可以是一份愛意、一段回憶、一句話語。
它甚至可以什麼都不是,只是什麼都沒有的“空”。
他瞬間明白了為什麼沒有人跟他說如何去感受靈質。
因為這就像是呼吸,這應該是一種本能,而不是一種知識,不依賴某種學習。
他理解了為什麼莫苒和老頭都跟他說過,“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知道如何呼吸嗎?
你當然知道。
但一個無法呼吸的人,可以透過學習去理解如何呼吸嗎?
大概不能。
這就是靈能。
感受靈質,操控靈質,創造靈質,摧毀靈質。
在這個一切都由“靈”構成的世界裡,靈質是世界的基底,靈能是世界的顏色。
那種整個世界都模糊不清的感覺又在凌空的感覺裡出現了,他感覺世界是一幅畫,而他,可以在其上任意作畫。
下意識的,凌空開始操控起靈質來。
那就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能力,如同頑童初次接觸顏料和畫筆時,雖然毫無章法,但會全憑自已的喜好和感受,任意潑灑。
凌空感覺自已也在任意潑灑,他感覺自已從來沒有這麼自在過,從來沒有這麼舒暢過。
但這種感覺幾乎只持續了一小會——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一段時間,凌空感覺自已對時間的感受似乎出現了片刻的丟失,很快,凌空從那種感受裡出來了。
他睜開眼睛,周圍的海水在他身邊形成了巨大的漩渦,他清晰的看到這裡不是一無所有,這裡一直都充斥著各式各樣的靈質生物,只是之前的自已,無法看到罷了。
然後此刻這些生物發瘋一般的逃離凌空所在的位置,凌空忽然感覺到,好像不太對勁。
自已剛才下意識的使用的靈能,好像遠遠超過了自已的能力範圍,而現在的自已,似乎無法控制,但這個行為造成的影響,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跡象。
凌空慌了,他開始瘋狂的控制靈能來影響靈質,但對周圍已經形成的風暴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你在幹什麼?!”一個憤怒的聲音響起來,接著,另一道狂亂的水流開始湧現,同時陽光似乎同時被什麼東西遮住了,凌空只能看到,那似乎是某個什麼巨大的生物,出現在了自已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