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瞿儔
“堂下何人,所為何事?”
“青城派弟子紀仲宣,押解罪人李二牛前來接受審判。”
好一個俊俏少年俠客!
聽到清朗悅耳的聲音,南軒城知府賈師道定睛一看。臺下回話之人,身姿挺拔如松,朱唇玉面,雖是男生女相,卻因面容輪廓稜角分明帶著一絲狂野不羈的桀驁,顯得俊俏不凡。
他的長髮如墨,隨意束起,微風吹過,髮絲飄動,讓人一眼感覺得到他的瀟灑不羈。在他身上,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既有著少年的純真與活力,又有著俠客的英勇與豪情。
此等堅定果敢的俊美少年讓一向輕視江湖中人的賈師道也不由得心裡暗暗叫了聲好。
聽清他的回話,賈師道將驚堂木一拍,又問道:
“罪人所犯何事,可有憑證?”
“殺妻!此乃李二牛鄰里證詞,李二牛已畫押認罪,此人毆妻至死,其罪當誅!”
“青天大老爺,小人…小人是冤枉的啊!”
一聽到死,李懶漢嚇得屁滾尿流。也顧不上什麼鬼魂還是冤魂,立馬當堂替自已叫起屈來。
“大膽刁民!即已畫押認罪,大堂之上豈容你反覆無常當成兒戲!”
“大…青天大老爺啊!小人實屬冤枉,都是這幾個年輕人對小人嚴刑逼供,小人這才不得不畫押認罪。小人是打了自已娘子,可我們男人誰沒打過女人,小人娘子怎麼死的小人實在不知啊!江湖人殺我們手無寸鐵的百姓領功的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家娘子死得冤枉啊!求大人為小人做主。”
李懶漢唱作俱佳地哭訴讓圍觀的人心有慼慼。哪怕曾親耳聽到其認罪,霹靂堡的有些人都開始懷疑是不是真的冤枉了李懶漢。
“你!你怎敢汙衊我們青城派?!”
少年少女們多數第一次接觸到市井小人,對方倒打一耙的行為讓他們氣憤不已,不由得紛紛出言指責。
“公堂之上不得喧譁!”
看到李懶漢在指責下瑟瑟發抖,一臉害怕的樣子。賈師道對他所言信了三分,這時再看他厭惡的江湖之人,語氣冷了幾分:
“紀少俠,本朝律令再三強調,不得殺傷百姓,更不得威迫利誘屈打成招。你們若是有誰知法犯法,本官一旦查實,決不姑息!”
“賈大人,人會說謊,屍體可不會說謊。”
清甜乾淨的聲音從大堂外響起,一個清秀少女扶著一個精神矍鑠鶴髮童顏的老者走了進來。
“你是何人?”
“在下青城派弟子斐曦,不知賈大人可曾聽聞雪冤禁暴,平其曲直的史仵作。”
來人正是剛才不在大堂的斐曦。快到西面衙門前,她將小師弟紀仲宣拉到一邊小聲囑咐了幾句,隨後離開隊伍不知去向。
“你說的可是解決兩湖多年冤假錯案,使其沉冤得雪的史易史老前輩?”
“前輩,賈大人認得你呢。”
“丫頭,這就是你說的屍體?”
老者隨口問了一句,沒有理會上面交鋒。揭開白布,他當場掏出工具細細檢視起眼前屍首。
“賈大人,史前輩正在驗屍。結論出來前,請容我問罪人李二牛幾個問題。”
沒想到史易前輩在他管轄內居住,他之前竟半點風聲也沒有聽到。這麼小的案子,對方就能請動史易出山,青城派…看來並非軟柿子可以隨意拿捏。
見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念及堂後貴人,賈師道不敢隨心斷案,沉吟片刻後點頭允許。
“李二牛,你口口聲聲說我們青城派對你嚴刑逼供,請問你一個哀嚎得中氣十足一點傷都沒有的人,我們青城派是怎麼嚴刑逼供你了?”
看到惡魔回來,李懶漢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他跌坐在地上,一臉驚恐:
“你別過來!不要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哈,三歲小兒也知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賈大人,請聽在下一言……5天前酉時,鄰里街坊不下三人聽到翠孃的慘叫聲,這之後他們再也沒見過翠娘。此有供詞憑證。從翠娘身上傷痕,死亡原因以及死亡時間都可以看得出來,她生前遭受了怎樣的暴行折磨。這麼一個勤勞持家的弱女子,僅僅因為李二牛是她夫君,對方就可隨意辱罵毆打人至死?刁民惡人不知天子公道,賈大人應知道本朝律令,夫歐妻至死者,處以絞刑!”
“不不不,小人不是故意的!大人饒小人一命!”
“且慢!”
東方瑞從側門走了進來,與眾人見過禮。他端著溫文爾雅做派,溫和地看著面前少女說道:
“天子聖明,愛民如子。斐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雖殺妻可惡,可非故殺親者,可從寬發落。”
“哦,東方兄有何高見?”
見到來人,斐曦笑眯眯回視對方,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少女滿臉笑意,態度柔和。東方瑞心裡暗暗得意,這少女雖不及她師妹美貌,現在看來也有分溫柔可人之處。只是這般強勢實屬不該,身為女子早日嫁人服侍夫君就好,怎能拋頭露面混跡江湖打打殺殺。
“無事而殺,名為故殺。李二牛因瑣事與其妻子起了爭執,失手將妻打死,非故殺也。再者,若非女子做錯事,身為男子誰會無緣無故打自已妻子……”
“放你狗屁!人都被打死了,你在這替惡人喊冤,惡不噁心!”
東方瑞話還沒說完,就被霹靂堡少主鐵毅粗暴打斷。
太他喵噁心人了!
類似的話從別人口裡說出來,鐵毅只覺得臉疼得慌。
一想到自已之前居然那麼輕易相信了李二牛這卑劣小人的話。他當時真以為對方是個為娘子失蹤傷心難過的老實人。結果就這麼個爛人殺人不知悔改不說,還一再當他面說謊妄圖逃避懲罰。
現在還有個跳樑小醜跑來替這惡人開脫,真他媽一丘之貉,不要臉!
“鐵少主,在下所言皆有依據可考,並非信口開河。身為男人,鐵少主應明白男人的難處。”
往前兩步,擋住欲開口罵人的鐵毅。斐曦回頭衝這個磊落的少年微微一笑,做了個手指封住嘴唇的動作。隨後她看向東方瑞說道:
“無事而殺非故殺,那我因事殺你,想必東方兄也能原諒我的非故殺也。”
說完,斐曦故作歡快地拍了拍手,她一派天真繼續說道:
“天底下,人人都有事殺人,都不是故意的,那豈不是都得從輕發落。哎呀,這下大家都可以隨便殺人了,是也不是?”
“你…你!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不理會對方氣急敗壞,斐曦轉過頭一臉認真地朝自家小師妹說道:
“木師妹,這世上男人有兩種。一種秉持君子之風,不管對誰都能就事論事的男人;另一種,是每次沒理了就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
斐曦話音剛落,大堂後傳出一陣爽朗笑聲。
一個身穿飛魚服的男子從內走了出來。男子容貌陰柔,僅憑一眼很難確定他的歲數。與其容貌相反的是他的氣勢。犀利的眼神,堅毅的神態,十足壓迫感讓整個大堂的習武之人都忍不住握緊拳頭。
見他出來,賈師道連忙起身,想邀男子上座。男子眼神警告掃了一眼,賈師道嚇得半坐回去。
男子走到斐曦跟前,端看了她半晌,才開口。粗啞的聲音似鐵砂紙摩擦一樣讓人耳朵難受:
“你是衛天師之徒?請代我向他老人家問好,就說故人崔儔來日定會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