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綠意盎然的農田,如今已成一片汪洋,上面飄著各色東西,有白色的泡沫塑膠,有黑色的大棚蓋布。

鳳乘靜默地伏在車窗上,凝視著下方滿目瘡痍的景象。

心裡全是血,擔心她的機器人情況如何?這個片區的資料收集員是否好好照顧了它們?

趕緊開啟電腦檢視,發現機器人都好好待在倉庫中,懸著的心放下來。瞟見最後一行負責人的名字,蘇晨煦。瞳孔抖動下。

他還是有點用的。

她知道他在這個片區當資料錄入員,那天晚上她發現他在附近,就把他行蹤調查了遍。

這次蘇晨煦保住了她最在意的機器人,扳回了一些好感,可她不會再犯一遍以前的錯誤。

於是她繼續趴著窗戶。

在狂風暴雨中,車子行駛的很慢,遇到強大的氣流,車子還會打個轉折回,等情況好些再前進。

洪水流速越來越快,像條活著的吞食獸,兇狠殘暴。

蘇晨煦用根繩子綁住自已,另一端用一種巧妙的活節綁在固定物上。當他趟過水抵達安全地點後,手一拽活節鬆開,收回繩子,再找前進的路線。

他身後跟著幾個年輕力壯的青年,大家用同樣的方式向村西頭,背上揹著救援物資。

“大家加把勁,天氣預報說後面雨會更大。”最後一個青年吼著大嗓子,他的爺爺被困在地裡,心裡著急的不行。

大家沒有抨擊他不行,還要鼓動別人去加油。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家人被困。除了蘇晨煦。

“你真是好人。”蘇晨煦身後的青年感嘆。

他沒應,沒人知道他和別墅裡的人有關係,說了也不信。

一行人在水裡泡了兩小時,手腳上的皮早被泡發了。有人堅持不住,動作慢下來。

蘇晨煦想甩開這群人,可這關係到一個村人的安危,於是悶聲道:“後面的人動作快點。”

那個才喊加油的青年,頓時低頭臊得慌。

“救命啊!”

一個微弱的聲音飄過來,蘇晨煦尋著聲音在一棵老樹上看到一箇中年男人抱著個頭發花白女人,下面是湍急的流水。估計是慌忙間選擇了錯了逃命方式,趁水流還小的時候硬著趟過去。

在災難面前總是有人會選擇錯誤,不是送自已的命,就是送救援者的命。

“救命,你們救救我們。”男人乞求。

眾人都不大願意,他們要救自已的家人。看來看去,統一把目光歸到了蘇晨煦。他沒有家人,他留下救人最合適。

“蘇晨煦,你救救他們吧。”

“蘇晨煦,你沒有家人困住,做好人去撈他們下來。”

“我有家人,也被困在村西頭。”蘇晨煦嗓音更加沉悶,心裡發澀。

他有家人,有愛人。他的愛人可能被困在洪水中,他和他們一樣用命在找家人。

“蘇晨煦,誰都知道你孤身一人。他們是村裡頭的老李頭和張婆子,沒有子女。你救救他們。你不像我們。”

說著後面的人加快步伐,把蘇晨煦擋住,直到最後一個人越過他,才讓出路來。

一行人急急甩開蘇晨煦,而身後傳來不間斷的呼救。

原來沒有家人,連選擇前進的資格都沒有!

蘇晨煦靜站在原地一會,評估輕重緩急。

鳳乘的別墅有三層,現在的洪水最多淹沒到腰部,只要鳳乘上樓,就不會有危險。蘇晨煦知道99%鳳乘都不會有事。反而他泡在洪水中,遇險的機率更大。

可他就是不放心。

他決定用半小時救那兩人,只用半小時,一旦時間到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離去。如果救不下來,他就放手,畢竟這不是他的責任。

就算全世界譴責他,他都不管。

就算全世界說他痴心妄想,他也不管。

在他心裡,鳳乘就是他的家人。他把家人放第一位,這是天經地義的。

蘇晨煦轉頭向了那棵大樹。

大風中飛車來回搖擺,鳳乘被晃的又吐起來,只是現在她沒什麼東西可吐。只能趴在車窗上發呆。

下面是一片狼藉,她看的於心不忍。想著是不是該留下來幫忙,而不是急著離開,畢竟飛車在洪災時用處很大。

正想著看到一棵大樹上有兩個抱著的人,一動不動。另一個泡在水中,努力給樹上的人拋繩子,幾個來回都沒接住,很是惱火。

泡在水裡的人被水流推著漂移一段距離後,艱難逆流走幾步,只為離大樹近些。他拋繩子的距離有點不夠,其實只要樹上人下來,手拉手就能接住。

“是哪個傻子救這兩個爛人。”

鳳乘把車子的攝像頭開啟,調近焦距,蘇晨煦被清晰展現出來,那嘴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她想一走了之,手剛放在加速按鈕上時,下面的蘇晨煦跌落入洪水中,整個淹沒在裡面。

她捏緊拳頭,差點失聲尖叫出來,幸好蘇晨煦很快又露出水面。

看到他臉上滿是泥土時,鳳乘按了下降的按鈕。

飛車沒直接去大樹那裡,而是停在蘇晨煦上方,懸停開啟車門。

“上來。”

鳳乘拋下一個軟梯。

蘇晨煦一直沉浸在怎麼拋繩子的苦惱中,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一時大腦空白。

“發什麼呆!”

他回過神,身體不受控要衝過去,彷彿自已是塊磁鐵要被吸走。只是身上的繩子,讓他沒法挪動。

“抓住梯子啊!”

蘇晨煦反應過來,從後背拿出一根鐵棍,勾住梯子。正要爬上去時,後面的人大喊:“怎麼先救他,應該先救我們才對。”

鳳乘臉色發黑,沒說話。心裡卻想著怎麼整這兩人。

蘇晨煦爬上來,還沒穩住身子,就衝鳳乘撲過來。

鳳乘看大事不妙,一腳踩到他胸口。

“你身上是溼的。”

他停下動作,激動地看著她。

“怎麼不救我們啊!你們在磨蹭什麼。”後面的人又發聲。

鳳乘煩死了,把軟梯收起來,扔了繩子下去,吧嗒一聲把車門關了。後面兩人再怎麼喊也傳不到她耳朵裡。

蘇晨煦看她關了車門,小聲問:“不救他們嗎?”

“讓你當爛好人。”她怒罵。

鳳乘炮火不斷,蘇晨煦為了讓她消火,把頭埋在兩腿間,表達知道錯了。

可他心裡卻在吐槽:爛好人是你才對。

從給他碰瓷的醫藥費,到收留他到宿舍,再到後面給他安排工作。那一項不是爛好人才會做出的事。

鳳乘沒罵幾句,累的不行,想起還有兩個人在下面。

她調整車到大樹上,讓繩子捱到那兩人手上。

開啟車子的麥克風,用喇叭喊:“自已把繩子綁到腰上。我吊著你們到高地上。”

下面的人聽完後眼睛珠子都快掉下來,鳳乘不聽也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不想被救算了,我喊一二三,你們不動手我就走了。”

下面兩人消停,把繩子綁在腰上,檢查了好幾遍,對著鳳乘打了個ok的手勢。

鳳乘說到做到,真的只是把他們放到高地。他們剛剛腳挨地,她把繩子全部扔下車,在下面兩人的詫異中開車走。

“讓你們這種壞人害人。”她憤憤不平。

蘇晨煦知道她說的是那兩人,可心裡總覺得好像也在說自已。

“你還好嗎?”他聲音如蚊子。

“好不好,你看不見?”鳳乘譏諷他道。

臉色蒼白,聲音發顫,蘇晨煦判斷她狀態不好。

“對不起。”蘇晨煦終於把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

鳳乘冷哼。

在兩人對話間,她把目的地改到村西頭的倉庫。那裡是田間窪地裡的高處,救上來的人應該會被聚集在那裡。

她打算讓出飛車,遠端操控,運送傷勢重的村民,給政府救援隊留下準備時間。

設定完指令後,她感到一陣眩暈,重重靠在椅子上,閉上眼。

“後備箱有衣服,拿出來換上。”鳳乘說。

蘇晨煦以為她不會理會自已,聽到囑咐後,眼圈頓時溼潤。他換上衣服,悄悄地靠近她。他想再道歉,再道歉幾千遍,只要她能原諒自已。

可她睡著了,發出綿長的呼吸聲。

他只好打消,坐到一旁。

【目的地已到達。重複一遍,目的地已到達。】

鳳乘驚醒,叫停智慧語音。

深呼吸一口氣,開啟車門下去。

果然如她所料,這裡聚集了大量村民,衣服上沾滿泥沙,有些人四肢上有劃傷。

看到有飛車過來,一群個村民湧過來,“姑娘,你是救援隊的?”

“不是。”鳳乘回答。

村民失望但沒離去,“姑娘能借你車用下嗎?我爸在洪水中被泡了三小時,後大腿劃出了大口子,要趕緊去醫院。你能送他嗎?”

聽到有人開口,其餘村民也蜂擁而至:“我媽也受傷了,她手臂被人撞了。”

“我哥也是,他屁股被石頭砸了,青了一大塊。你快送他回家吧。”

……

蘇晨煦也從車裡下來,看到村民圍住了鳳乘,著急上前,把她擋在身前。

“我只去醫院,按受傷嚴重的來。”鳳乘拍拍蘇晨煦,“你去跟著這幾個村民,把受傷重的人弄過來。記住你全權把控,不要被村民牽著鼻子走。”

蘇晨煦不想離開她,可她既然沒出村,還留下救援,他不能破壞她的想法。

他隨村民轉了一圈,拒絕村民喊叫,按照他的標準,抬了幾個人過來。

“放到車上。”說完,鳳乘拿出電腦,遙控飛車啟動。

眾村民沒見過這麼高檔的車子,紛紛站起來觀望。

只有蘇晨煦視線始終落在鳳乘身上,她臉色比剛才還蒼白,放在電腦上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左看右看,找了個墩子過來,用袖子擦了擦,“你坐下。”

鳳乘確實感覺虛脫,順著蘇晨煦的手坐下。

到了墩子上,她感覺不對勁,怎麼褲子溼溼的。她沒被水泡到,懷孕時期也不應該有大姨媽來造訪。

忽然,一根弦在她腦子裡崩斷。

她站起來,抓住蘇晨煦的手,“找個隱蔽的地方。”

說完就走。

蘇晨煦忙著收拾起電腦,跟在她身後。

鳳乘圍繞著倉庫一圈,發現只有一個小牆角勉強能遮蔽。她到那裡,拽著蘇晨煦站在自已身前,又脫下外套,讓他撐起來。

確定不會走光後,鳳乘解下褲子,看到上面一大片紅色,噗嗤哭聲來。

聽到鳳乘的哭聲,蘇晨煦趕緊轉身。

看到她腿間有血,褲子上也有一片,驚嚇稍稍緩和。原來是特殊日子來了。

“要不先忍忍?”

鳳乘這時已經崩潰,眼看就要癱軟在地。

蘇晨煦托住她,用外套圍住,摸索著給她穿上褲子。然後一個公主抱攏在懷裡。

“去醫院,我要去醫院!”鳳乘哭泣。

蘇晨煦感覺不對勁,抱著她出牆角,到倉庫門前。

飛車還沒返程,救援隊也還沒到。

他只能讓鳳乘頭埋在胸膛上,一手拍著她的後背,像小孩一樣哄著。他時不時問她怎麼了?可鳳乘只顧哭泣,不回答問題。

不對勁,很不對勁。

鳳乘不是隻會哭的女人。

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他該怎麼辦?可他連出什麼事都不知道,他能怎麼辦。

天色依舊灰濛濛,大雨下個不停,夾雜著寒風從大門滾滾吹進來。

手機上滾動著紅色警報。

這次洪水不僅僅這個片區,周圍八個村全部受到波及。

蘇晨煦儘量避開村民,找了個避風的角落坐下來。

他脫下外套,把兩人裹緊,然後把鳳乘的手腳捂在自已的肚子上。他希望她能睡會,鳳乘只是半閉著眼,像個布娃娃一動不動,讓他心疼不已。

他附身要去親她的額頭,表達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可被她微微偏頭躲過去。蘇晨煦心生酸楚。

“救援隊了!”

他忙給鳳乘穿上鞋,背起來,跑過去。

十幾輛打車卡停在門口,村民蜂擁爬上去。

蘇晨煦找空子不顧一切擠過去。

“你這人怎麼回事!沒長眼!”一個大媽被他碰倒在地。

蘇晨煦不顧她的破口大罵,把鳳乘放到車上,一隻手還護著她,防止有人衝撞。看到沒人靠近鳳乘,他一個翻身上去。

又抱起鳳乘,找個地方坐下,重新裹好衣服。

救援隊只把他們送到安置賓館。

因為市裡也被大雨波及,所有交通工具都很困難。

蘇晨煦沒停歇,他給鳳乘披了三件外套一件雨衣,背起她後,又給兩人外套了件雨衣,帶上口罩,衝進雨幕中。

“去蓉城第九醫院,那家醫院是私立的,價格很貴,一般老百姓都不去。”沉默良久的鳳乘開口。

“好。”

蘇晨煦沒問原因,在沒過膝蓋的積水中,趟著前進。

腳上腿上傳來陣陣刺痛,他泡發的面板早就被磨得不成樣子。

馬路到處都是走走停停的車輛,蘇晨煦需要全神貫注,躲過一切可能的危險。

足足經過一小時才到。

醫院大門有兩個氣派的石獅子,大廳裡燈光輝煌,但人影很少。鳳乘是正確的,即便這時候,老百姓依然不想多花錢。

兩人到大廳,蘇晨煦問她掛什麼號。

“把我放下來。”鳳乘答非所問。

“我給你掛號。”蘇晨煦不明白。

一會他就感受到背上的人在掙扎,他趕緊解開雨衣,放她下來。

鳳乘站穩後,後退一步。

“你先去掛號。”

蘇晨煦疑惑,“你先來,你病的重。”

沒想到鳳乘直接拉著他到掛號處,親自給他安排上號,命令他上樓去看病。

她盯著蘇晨煦離開,轉頭對著護士說:“我掛婦產科。”

護士看到眼前的小姑娘,秒懂:“不想讓男朋友知道?”

“嗯。”

“哎,渣男啊!”護士吐槽。

鳳乘不置可否,拿了號上樓。

……

“醫生,我怎麼樣?有生命危險嗎?”

一旁的白大褂挑眉,她從沒有見到過孕婦打頭問的是自已而不是孩子,很是欣賞的點頭。如果所有病人都第一關心自已,就不會出現那麼多不必要的死傷。

“你沒事。”

鳳乘聽了後稍稍鬆了心,只鬆了一會又提起來。

“那我的寶寶沒事吧?”鳳乘說話帶著哭腔。

醫生拿著b超探頭滑來滑去,神色不明。

完了!鳳乘心裡只有這一句,完了。

她千辛萬苦,被騙了一百萬才有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雖說以後可以再要,可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她就想要這個,此刻肚子裡這個。

“有流產的跡象。你這一個月要格外注意。記得好好吃飯,不要受涼。”

從醫生那裡出來,鳳乘吸吸鼻子,放鬆心態。慢慢下樓,她要注意。

到了大廳時,蘇晨煦已等候多時。

鳳乘看到他又愛又恨。

到了市裡,不能讓他跟著,被狗仔發現大做文章,就虧大發了。

“醫院有接送的車,我自已回去就行。你去附近酒店。”她把話挑明,“你該懂我意思對吧。”

這翻臉不認人的態度,讓蘇晨煦受傷,可他確實騙過她。

“嗯。”蘇晨煦點頭,轉身要走。

聽到了鳳乘在叫他。

趕緊又轉過來。

“我話沒說完,我留你一個聯絡方式。你的號是新號對嗎?”鳳乘說。

與其讓蘇晨煦不知遮掩的來找她,不如留條口子,把他控制起來。蘇晨煦以前的號被她拉黑了,估計那部手機也應該被他二叔沒收。

蘇晨煦大喜,手指顫抖拿出手機,這手機是房東的舊手機,他低價收購而來。號碼是他用自已身份證新辦的。

“是的,新號。我能再加你一下微信嗎?”蘇晨煦忐忑的問。

“可以。”

兩人交換了號碼後,蘇晨煦遙望她進車消失在街口。

又是一個陌生的城市。

煙雨朦朧中閃著霓虹彩燈,高低錯路的大樓上全是電子屏,整個城市像是無時無刻都在跳動的音符,活潑的讓蘇晨煦感到不適。

他翻開錢包,裡面有三千塊現金。他慣用現金,這讓他感覺到安全。

出去前他找個角落把溼掉的口罩換掉,帶上帽子。

雖然鳳乘說私人醫院會保護好病人隱私,不會上傳患者就診資訊,他還不太放心。

在街邊邊走邊看,他選擇一家不要身份證的民宿。

進去後倒頭就睡。

直到深夜,幾乎從未響起過的手機響了。

迷糊中的蘇晨煦摸到手機,看一眼來電人。

乘風。

瞬間清醒,這是鳳乘給他備註的。

他點下接通。

“到扶琴書院18棟路901室來。”對方剛說完,立即結束通話電話。

什麼意思?只給一個地址。

心中萬分疑惑,腿上卻沒有絲毫停滯,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大街上。

雨已經停了,路面上沒有積水,馬路上的車也空了。

蘇晨煦戴上口罩帽子,開啟地圖APP,定位後發現只有五公里,選擇跑過去。

當他到達小區門口時,看到小區的樣子,很出意料。居然不是什麼高檔住宅。相反看起來挺破舊,治安看起來也不那麼好。他大搖大擺走進去,門衛都沒有看他一眼。

反倒是他找了一次門衛的麻煩,因為找不到樓棟。

這個小區像一個迷宮一樣,初來乍到的他怕鳳乘久等,選擇找人幫忙。

門衛很熱情,一路送他到樓道口。

揮手告別後,蘇晨煦進入電梯。

此時電話又響了。

“到底什麼時候到?”對方聲音有點不耐煩。

“已經到電梯口了。”蘇晨煦回答。

電話又斷崖式結束通話。

糟糕,她肯定生氣了!

蘇晨煦嘴裡唸叨,電梯開啟,迎接他的是一扇開著的門。他躡手躡腳進去,客廳沒開燈也沒人,樓道的燈也滅了。一下子的漆黑,讓沒人氣的屋子加上一層陰森。

“關門。”臥室裡有聲音傳出。

蘇晨煦關上門。

“進來。”

他進臥室,藉著月色,看到鳳乘躺在床的一邊,另一邊像是刻意空出來。

“躺下。”

他照做。

“把上衣脫了。”

蘇晨煦坐起來脫掉衣服,再躺下去。

剛躺平後,一個帶溫度的被子蓋在他身上,一個溫暖的身體也貼上來。那人的臉窩在他脖頸處,呼吸混亂,貼在胸膛上的肩膀在顫抖。

鳳乘在哭。

但他不敢問。他欠她很多,所以他沒有主動的權利。

過了半小時,鳳乘的哭泣還沒停。

蘇晨煦有點慌了,他伸出雙手試探性的抱住她,撫摸她的背。她好像有被安慰到,顫抖漸漸停止。

窗外的天色開始微微發白。

被窩中的人探出頭,對上他的雙眼。

“我餓了,你去給我做飯。”

“好。”

“把這一天的三餐都做了。”

“好。”

“米飯要煮的粒粒分明,菜要加熱後口味不變。”

“好。”

“天亮之前,你趕緊離開,記得不要人看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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