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歡趴在門前小門上，雙手交疊搭在小門上面，頭軟趴趴地趴在胳膊上發呆
突然，目光瞥向小山頭竹林裡閃過的一道身影，心道:“回來這麼早？”
段賀拎著袋子，袋子裡是奶奶要的兩包鹽，鞋子踩在落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走了一段路，他下意識側首看向不遠處的小屋，那是一個很舊的房子，在別人建上“方體大房子”的年代，顧歡一家仍住在二十年前的屋子裡
這房子不小，很乾淨，也沒有灰塵，就是舊，和顧歡這天生就面板白的傢伙形成鮮明的對比
顧歡光是趴在小門上發呆，也與周圍泛黃的顏色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他像個天使，白的發光、白的耀眼，走在哪裡都奪人眼球
段賀聽說顧歡生下來就白，還瘦，也不知道是沒吃好還是怎麼的？在他印象裡，顧歡就從沒比他高過，還總是瘦瘦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
顧歡也不知道段賀給了他這麼多評價，他只單鼓著腮幫子，望著段賀剛走過的地方發呆
“阿歡，在看什麼呢？”奶奶王春梅是個幹練的中年婦人，一身幹勁，有些男人都幹不動的活都她包了，對顧歡也是一比一的好，只可惜顧歡像是個天生養不胖的主，吃了再多，第二天也依舊是那個體重
“奶奶”顧歡回過頭望著王春梅眨了眨眼睛“我瞧見段賀了”
“段賀啊……那孩子好啊，特勤快！說起來，他也就比你大一個月嘞！”說著，王春梅頻頻點頭
段賀乖巧聽話、不惹事，是村裡人公認的好孩子。他爺爺死的早，家裡就一個奶奶，爸媽結婚沒多久也分了，就留下這麼一根獨苗，只可惜家裡窮，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段爸，段賀有些時候也會幹些零活賺點小錢，但對於學費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其實他媽媽也不錯，我還記得剛來那會還是個靦腆的小姑娘——哎！可惜分了啊……可憐那娃喲”
王春梅無奈搖了搖頭，這個地方撐破了天也就一百幾戶人家，是真正的大山裡頭，常年來想出去的人不盡其數，後面進來的最後也還是離開了，段賀媽媽是個上過大學的讀書人，心裡有抱負，想離開也正常，就是留下了段賀一個人受苦……
“阿歡啊，你們兩個小時候待在一起玩慣了，現在也有一兩年沒見了吧？多去他家走走，他奶奶腿腳不好，能幫點忙就幫點，啊”
顧歡抬頭望著山上那間小房子，那是比他家還小還破的房子嘞！裡面就住著爺孫兩個人勉強生活
他在心裡不止一次懷疑，段賀真的不恨他媽媽麼？生下他就不管了，自已一個人跑去大城市發展的那個讀過書的女人？
“奶奶，我回來了”段賀拉了下繩子，繩子的盡頭連著一盞白熾燈，白熾燈閃了幾下，才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段賀每每抬頭，瞧見這燈光，就想起山下那個面板白的跟珍珠似的少年
依稀記得兒時兩人一起玩耍，他還調侃顧歡“你長得這麼白，跟珍珠一樣，乾脆不要叫顧歡了，叫‘顧珍珠’吧！多適合你！”結果“顧珍珠”因為這事，生了段賀好幾天悶氣，那幾天段賀每去找他都吃了閉門羹，現在想想，難免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小賀？想啥呢？瞧你這嘴巴彎的”奶奶笑著接過袋子，問道
“奶奶，山下的‘珍珠’回來了，我明天想去見見他”段賀說道
“是顧歡吧？淨給人家取別名！”奶奶笑罵道“也好，去吧。我老婆子一個人在家待慣了，不無聊！”
段賀笑著應下，上前幫奶奶把鹽撕開，道：“奶奶，我給你打下手啊？”
奶奶笑得皺紋眯起，連成一條縫，連忙點頭應下：“好好好！有小賀幫忙，奶奶這做飯的勁也提高不少了！”
大半夜的，顧歡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熟，在床上翻來覆去，突然聽見窗外傳來“扣扣扣”的聲音
起初顧歡還有些懷疑，直到把窗子開啟，外面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顧歡突然嗤笑一聲：這傢伙真是多少年都不變啊
“珍珠！”段賀趴在窗邊，笑眯眯的
“慢走不送”一聽到這兩個字，顧歡頓時什麼也不想聊了，抬手就要把窗子關上
“誒誒——開玩笑的！”段賀連忙伸手卡住窗戶，“嘿嘿”直笑，手電筒在手上晃了兩下，不動了
“明天我就去找你，非得今晚過來吹冷風乾嘛？”顧歡站在窗邊有些冷，下意識看向段賀身上，他就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然後披了件校服外套就出來了
“我也想啊！可是我躺在床上，來來回回都睡不著覺，清醒得很！乾脆就下來找你了，正好你不也沒睡嗎？”段賀哀嘆一聲，隨之又笑眯著眼，說道
顧歡想了想，說得的確沒毛病，他也睡不著覺。可能是城裡的板床睡得太難受了，一回到山裡來，反倒習慣不了這麼鬆軟的床
於是顧歡撐著下巴，抬眸看了兩眼星空，喃喃道:“說得也沒錯……”
“可是我是習慣不了在這裡的生活，你又是因為什麼？”顧歡好奇道
聞言，段賀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笑道:“不知道，一知道你回來了，我就很興奮，特別想來見你一面”
顧歡砸吧砸吧嘴:“這不很正常麼？我本來想著今天就去找你的，但誰讓我奶奶硬是拉著我聊了很多話呢？我只好先陪著她老人家……”
“阿歡，你在和誰說話呢？”是王春梅的聲音
“奶奶，是段賀！”顧歡下意識轉頭應聲回道
“呀！竟然是段小娃子！快進來坐啊！別又待在窗外著涼了！”王春梅笑著在屋內大喊著，兩人甚至能聽見顧文溫聲附和道“是啊，最近天氣轉涼，外面太冷了！”
“顧爺爺、顧奶奶不用啦！我就過來看看，待會就走啦！”段賀大聲應著，衝顧歡眨眨眼，轉身就跑遠了
“進來坐坐……誒？段小娃子呢？”王春梅打著手電筒從牆邊一路摸到顧歡窗外，結果找了個空，只好把目光投向顧歡
顧歡雙手搭在窗邊，挑挑眉，沒吱聲，王春梅就知道段賀回去了
“哎，這孩子……”王春梅嘆了口氣
“奶奶沒事的，明天我去找段賀，替你說教說教他”顧歡打趣道
“你可別！”王春梅嚇了一跳，連忙喝住“段賀可比你乖巧懂事多了喲！”
顧歡不開心地噘起嘴，說了句“奶奶快點回屋裡去吧”就快速把窗子拉上，不讓一點風吹進來
段賀乖巧懂事？不聽！
顧歡以最快的速度躺在床上，然後又以最快的速度蓋好被子進入夢鄉
夢裡，他夢見了段賀，然後氣不過，逮著他一頓拳打腳踢，舒服了，“哼哼”兩句，結果夢就醒了
顧歡：“……”還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