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那條童年走過無數遍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路走過去,安梨花看見了那口經常出現在她夢裡的小池塘。

池塘過去,是一個小菜園,這樣的暮晚時分,安奶奶一如既往的在小菜園裡忙碌。

“奶奶……”

安梨花幾乎控制不住自已聲音裡的熱切顫抖,大聲叫喊道。

正在忙著澆菜的俺奶奶趕忙停下往尿桶裡舀水的動作,手裡握著糞舀子的竹竿長柄,答應了一聲:“哎!”

看見大孫女揹著書包飛快地從門口的田間小路跑了過來。

“梨花,怎麼了?”

安梨花聲音裡的異常讓安奶奶很是擔心,莫不是這孩子又惹到了她爹孃,所以又趕忙跑到她這裡尋求庇護?

安奶奶直起微微有些傴僂的腰,看看梨花身後的田埂;那裡並沒有手拿棍棒,追趕孩子毆打的兒子媳婦身影。

安奶奶暗暗鬆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的糞舀子,走到菜園子門口。

安梨花一下子撲進安奶奶懷裡,緊緊的摟著她,幾乎是哽咽的喊道:“奶奶!”

安奶奶不明所以,趕忙用操勞粗糙的雙手愛憐的撫摸著孫女的頭髮:“梨花,是不是沒有買飯票的錢了?不急,奶奶剛賣了雞蛋,奶奶給你拿錢。”

安梨花忍著強烈的淚意,把奶奶摟抱的更緊了。

她揚起腦袋,看著奶奶使勁搖頭道:“不是,不是,奶奶,我還有飯票……我就是想奶奶了。”

安奶奶頓時笑了:“傻孩子,好好的你想奶奶幹什麼?放學了就趕緊回家放牲口,不要又惹你爹媽生氣……你來正好,奶奶今兒給你留了塊鍋巴,吃了趕緊回去吧。”

安梨花知道現在她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做不了,一切都只有慢慢來。

她要等著自已長大,變得有能力,這樣,她才能逐漸掌控自已的命運,才能好好的孝順疼她愛她的爺爺奶奶。

前一世,她就是糊塗油蒙了心,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疼她愛她的人,卻著迷一般,一心撲在老公唐浩,女兒唐甜甜身上,妄圖在那個卑劣薄情的男人和自已親生的女兒身上得到自小缺愛的彌補,結果卻白白葬送了自已。

看著已經生了白髮,有些蒼老的奶奶,安梨花暗暗發誓,這一世,她一定要擦亮眼睛,遠離渣男,不養白眼狼,好好的愛自已,好好的陪著爺爺奶奶;儘自已最大的所能,給他們一個快快樂樂富足而又幸福的晚年。

安奶奶給梨花拿了一塊鍋巴,他們老兩口也難得吃一頓白米飯;每次煮了白米飯,安奶奶總會給梨花留一塊香噴噴的鍋巴,然後千方百計喊了她來吃。

也就為著這些事情,媳婦周鳳恨他老兩口牙癢癢,說他們偏心大孫女,每次看見婆婆,不是翻白眼,就是說話夾槍帶棒的數落。

安梨花嚼著香脆的鍋巴問安奶奶:“奶奶,我爺爺呢?”

安奶奶慈愛的看著自已的大孫女:“你爺爺下午接到隊長通知,到大隊部去了,說是上頭又來了什麼雜交稻的稻種,硬壓著叫用那個稻種……社員們都不願意去領,隊長非叫你爺爺去看看。”

安梨花心裡微微有些吃驚;她沒有想到,以後全面推廣種植,讓所有人不再餓肚子的雜交稻種子如今才剛剛到他們這裡?

“奶奶,雜交稻可是個好東西,很高產的,社員們為什麼不要?”

安梨花有些著急,顧不得會嚇著安奶奶,趕緊說道。

果然,安奶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麼是好東西?那雜交稻種去年大隊部就從公社領了一些回來,社員們誰也不敢種。誰家下秧苗不是幾笆斗的稻種下田,上頭卻說這雜交稻一畝田只要三斤稻種,說是秧一顆一插,要插一尺遠,那不是駭人嗎?”

安梨花問道:“奶奶,我們這裡就沒有一戶人家去種雜交稻的嗎?”

奶奶搖搖頭:“沒有聽說誰家敢種,去年他們領回來的稻種都被餵了牲口。”

祖孫倆正說著話,老安手裡拎著一個髒兮兮的小布袋子回來了。

看見梨花,老安立刻眉開眼笑:“我大孫女放學啦?”

安梨花看著同樣身體瘦削傴僂的爺爺,又有種想哭的衝動。

但她還是竭力忍住淚意,故意用好奇的語氣問老安:“爺爺,你手裡拎的是啥呀?”

老安揚著手裡的布袋子笑眯眯的說道:“梨花,這可不是能給你吃,這是上頭髮的喂牲口的雜交稻種。”

安梨花趕緊道:“爺爺,雜交稻種子很寶貴的,怎麼可以拿來喂牲口呢?”

然後她跑到老安身邊,拉著老安的胳膊撒嬌道;“爺爺,你就聽我的,不要用那些老稻種了,你栽雜交稻吧,很豐收的。”

老安對著老伴笑道:“你看看這孩子,是不是被她爹孃給打傻了?說出這樣沒根沒據的傻話來。”

安奶奶道:“這孩子淨說些孩子氣的話,梨花,你趕緊把鍋巴吃了,奶奶再給你拿幾角錢買飯票跟作業本子,就趕緊回去吧,可不能叫你媽看見你又到爺爺奶奶這裡了。”

安梨花想了想,還是不想放棄說服爺爺趕緊種植雜交稻。要知道,只有早一年栽植,爺爺奶奶才能早一年田地豐收,頓頓都能吃上白米飯。

她拽著老安的胳膊,固執的說道:“爺爺,你相信我,這雜交稻我知道,我聽我們老師說過,是一個科學家在海南島花費了很大的心血培育出來的。別看它只要一棵一插,它發棵的能力非常強,一棵秧苗用不了多久,就能變成一大蓬,省稻種不說,一畝田最少可以收八百到一千斤稻子呢。”

爺爺笑道:“梨花,你這話去年大隊幹部都宣傳過了,可誰見著了?鄉下人的莊稼就是這一季子,錯過了,一家人可是都要捱餓的,誰也不敢拿好田好地去冒那個險。爺爺都這麼大年紀,種了一輩子的田,可不能老了還落了個冒冒失失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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