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顫動,雨水凝成一條銀線,在平面上濺起一漾清紋。

屍體在鏡中逐漸聚攏,扭轉,緩緩爬向渡口。

秦臨泓向後看去,廊道空蕩蕩,琉瓦陰幽幽。

鏡子裡有東西出來。

他淡定打量著四周,從不遠處抽了根繩子就要綁上去。

“唰!”秦臨泓一閃身,與在空中揮舞亂撓的爪爪擦肩而過。

七上八下一群手腳伸了出來,帶著鏡子就跑。

“……”

秦臨泓緊跟著,然後就有了這樣的情景。

前方一面長著十來條胳膊大腿的鏡子,揮舞著亂肢“吱吱”到處亂跑,一個渾身血淋淋的面具人提著繩子跟在後面追。

場面極其迷幻。

秦臨泓大腦充血,怎麼說他也畢業了快七年了,七年的運動缺乏幾乎是耗盡了畢生的體育細胞,現在又面臨這種一口氣要跑幾公里的趨勢,他表示這樣很不友好。

十來條腿還在吱哇吱哇逃竄,秦臨泓卻停下了腳步。

追不上算了,這考試玩弄了他這麼久,是時候告訴這逼出題人,什麼叫做吊打體力值。

他在場裡揀了塊兒稜角微尖的石頭,掂了掂瞅準方向就猛地向【題目】砸過去——

“砰!”折射角刻出極深的印子,相互作用下的石子使玻璃四散飛射,是被切割的空域,此下無濟雨滴。

黑穹的屋頂遮天蓋了下來,又是一股腐爛的腥氣。

秦臨泓本想物盡其用拿鏡子擋一擋,卻忽有一隻枯手將他攬了去。

頭頂是一把油紙傘。

身旁是女人慘白的臉。

無發的女屍,他的眼中印上了火。

“撲啦撲啦”的半流質滾下,秦臨泓完好無損立在泥裡,前方是遊行。

聲音漸漸壟斷,蠕動的爛泥急急忙忙讓出路口,女屍為他披上白衣。

上階,起轎,向晚,招搖。

秦臨泓坐在轎裡,撐著油紙傘。

六小鬼手中抬轎,平穩無波濤。

腳腕上鈴聲清脆,有律地輕顫著。肉泥恭敬地匍匐,隱沒進濃濃密影。

黑暗中見不清晰,行時的路越發熟悉。

這是遊行的原道。

前方有一男屍忽地探頭,下巴掉了下來,朝未知領域伸出了舌頭……

待遊行至尾,秦臨泓往後看了一眼,並不稱得上是驚訝,而是驗證了某一觀點。

這不是迴圈,而是平行空間。

他對上了滿身是血的自已的視線,目光中倒映著發光的紙燈。

別過頭,直到遊行盡頭。

場景變化著。

一間寬敞空亮的房,中心點著柱香。

秦臨泓試圖開啟房間的門,料到是上了鎖。

香燭香火的氣息變濃了,逐漸籠住了房間,他背對著緊扣的門窗,眼角含笑。

看來沒有想錯。

靜靜地等,直到外界的霧氣覆出了未見的晚空。

一扇窗戶突然開啟,回眸看去,是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已。

他是他,又不是他。

也許這個“秦臨泓”有著同一時空幾乎相同的經歷,卻永遠只是無限時間中的一縷。

“汙淖能洗去一切的不平等……讓我們在泥潭裡重生……”

“遮蔽雙眼的波紋……聖者開啟大門……”

屋裡有“人”在清唱。

煙氣交融合諧,秦臨泓順著漸被堙沒“自已”的方向走去。

窗外是層層霧靄,背後是情景的崩盤,他一跨越過窗欞,墜入雲隙。

睜眼的殿堂,金碧輝煌。

日本人所信奉的神像正立在中央,腳下壘著殘缺的屍首。

一群人衝了進來,嘴裡嚷嚷著聽不太懂的日語:“神*#&%保佑我們,他#*%*&……”

完美的錯過了關鍵資訊。

好在從動作上看得出是準備做些什麼,秦臨泓很識趣地躲在一旁。

“哐哐!”手中的棒子拉出一道殘影,重重落在眉心。

神像從中間開裂,掉落,崩潰,散了一地。

碎片拼成哭笑的面孔。

“打,繼續……”

交雜著物品碎裂的的身影,噼裡啪啦中一個男人向他的方向走來。

“讓我看看……”那人獰笑地摸摸下巴,“誰在那……”

他舉著棍子就要劈下去。

秦臨泓下意識伸手奪棒,卻是腳一滑一個咧住直向男人胸口抓去——他眼睜睜看著自已的手毫無壓力穿過那人的胸腔,血花四濺,那人隨是倒在了地上。

這就是神的威力麼。

秦臨泓很是吃了一驚,下意識撫了撫臉上的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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