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掩埋了屍體之後,又趴下身子將四周的落葉收集起來,蓋在新翻的泥土上。

這一過程花費了很長的時間,但是男人終於將埋屍的地方遮掩完畢,看上去倒是和周圍的土地別無二致。

眼看著男人扛起鐵鍬就準備離開了,姜歲歲也伏低了身子,避免被發現。

有人在身後突然挑起了姜歲歲的髮絲,這種感覺讓姜歲歲頓起一身雞皮疙瘩。

她默不作聲,只是猛的站起來拍出一張黃符紙。

原來剛才在自已蹲下的時候,自已躲藏的那棵樹倒吊著一個小女孩,她的手正纏在姜歲歲的髮絲上。

黃符紙被拍在了小女孩的胸口處,頓時就冒出一陣白煙,伴隨著小女孩的慘叫聲,她的身影也消失在面前。

姜歲歲看見那張空洞的臉痛苦的扭曲在一起,皺巴巴的,沒有眼睛珠子的洞裡冒出兩行黑血來。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又不由得為小女孩惋惜起來。

垂眸去看小女孩消失後飄落下來的黃符紙,已經燃燒了一半,姜歲歲嘖了一聲,難怪不管用,原來是拿錯了。

這裡哪裡是應錦棠的捉鬼符?分明是自已依葫蘆畫瓢的雷符,難怪作用不大。

她回頭去看剛才的男人,可是男人似乎已經走遠了,四處看了看都沒看見男人的影子。

沒有看見男人反倒是讓姜歲歲鬆了一口氣,她走上前去看男人剛才掩埋的地方,黑泥鬆散。

她用手指輕輕捏起一撮黑泥,放在鼻尖下聞了聞,一股濃烈的鐵鏽味撲面而來,這就是血腥味了吧。

她捻了捻自已的手指,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如果這是那隻鬼給自已製造的幻境,目的就是為了傳遞某種訊息,比如她是被誰殺的,被埋在什麼地方。

但是在幻境裡,所有的感覺都是假的,可是這黑泥的血腥味不像是假的,捏起來的觸覺也不像是假的。

姜歲歲心裡忽然浮現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可要是這不是假的呢?

“你看見了?”

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姜歲歲猛的回頭去看,方才離開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已的身後,那雙眼睛正惡狠狠的盯著自已,像是淬了毒的蛇,陰森可怖。

姜歲歲嚥了咽口水,手中卻是拍出另一道符。

可是黃符紙落在男人的頭上,隨即便是慢悠悠的落在腳下,被男人踩進了黑泥裡。

男人看著姜歲歲忽然裂開一個笑來,露出一排發黃的牙齒,“我還沒去找你嘞,你還自已送上門來了。”

姜歲歲心中一驚,這不是幻覺,而是那隻怨鬼實打實的將自已帶過來了,帶到了男人的面前!

如果眼前的是厲鬼怨鬼什麼的,姜歲歲也許還可以憑藉著自已不入流的本事拖延片刻,可面前的是人。

她轉身就想跑,可是還沒有跑出幾步就被男人伸手抓住揹包,用力一拽姜歲歲便是跌倒在地。

男人順勢揚起鐵鍬就要朝著姜歲歲的腦袋砸去,好在姜歲歲及時翻了個身,鐵鍬只是深深的插入腦後的泥土裡。

但是姜歲歲切實的感覺到了那股直逼腦門的冷風,鐵鍬被拔了出來,帶起一陣黑泥。

姜歲歲趁著這個空檔猛的踹了男人一腳,連滾帶爬的便是朝著山下跑去。

她並不識路,但是滿滿的求生欲讓她只想拼命的逃離這裡,只要是往下的,就總是能跑出去的。

可是這地實在是太滑了,踩在松針葉上根本跑不快,一不小心姜歲歲便是跌倒在地,直接滾下了坡。

混沌之中,姜歲歲緊閉雙眼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已的腦袋,只覺得自已的腳踝現在疼得厲害,火辣辣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什麼,等姜歲歲再次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已正被人抓住腳踝往山上拖。

而抓住自已腳踝的人就是剛才的男人。

男人的手粗糙無比,卻像是鐵鉗一般緊緊的鎖住,腳踝處也陣陣發麻。

姜歲歲悶哼了一聲,旁邊掉落的松樹枝掛到了脖子,留下一條長長的傷口來,頓時冒出了血珠。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但是並沒有停下動作,只是默不作聲的將姜歲歲拖回了剛才埋屍的地方。

他就像是最開始的樣子一般,一下一下的鏟著土,這些聲音像是催命的魔音,簡直是要把人生生撕碎。

姜歲歲的揹包在滾落陡坡的時候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現在渾身發軟,到處都在叫囂著疼痛。

她看見男人露出來的手臂上佈滿屍斑,這個人應該已經算不上是人了吧,而是怪物。

她想說些什麼,但只覺得嗓子一陣腥甜,有什麼東西堵在那裡,剛開口便是忍不住的咳出聲來,是血。

男人聽到動靜,也不繼續挖坑了,他一手拿著鐵鍬,一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姜歲歲。

他高高的揚起鐵鍬,再次落下的時候姜歲歲只覺得自已的咽喉被貫穿,大量的血噴了出來,目光所及之處都是血紅的一片。

而在王建華的屋內,應錦棠連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姜歲歲的回應,暗叫不好,早知道應該不讓她進來的。

眼前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應錦棠乾脆閉上了眼睛,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

忽然,他覺得身後有一雙手攀上了自已的肩膀,也不猶豫,雙手不知何時纏繞著一根紅線,猛的便是轉身緊緊纏住了那隻搭在肩上的手。

空氣裡突然傳來一股燒焦了的味道,還伴隨著小孩子的哭聲。

察覺到那隻手在拼命的掙扎,應錦棠也不磨蹭,憑著那隻手大概猜出了那隻怨鬼現在的姿勢,朝著腦門便是拍出一紙黃符。

又順勢用紅繩將怨鬼纏了個結結實實,確定這傢伙沒有絲毫動彈的可能了,才不緊不慢的睜開了眼睛。

應錦棠的體質也很特殊,旁人眼中的鬼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只能藉助符籙紅繩一類的東西護身。

可是在應錦棠的眼裡,這些東西和人是差不多的,他可以直接觸控到靈體,打他他也是會疼的,只是長得醜了些。

怨鬼的確是死去小姑娘的模樣,也和他猜想的差不多,沒有眼睛和耳朵。

屋子裡的黑暗漸漸散去,只剩下小女孩淒厲的哭喊聲,她拼命的叫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王建華。

即使是死了,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會下意識的朝自已最親近的人求救。

應錦棠看向姜歲歲的位置,見姜歲歲好端端的躺在那裡,只是陷入了昏迷,心裡這才鬆了口氣。

可是又不由得掀起起姜歲歲的沒用來,明明給了她這麼多東西,結果還被嚇暈了。

他擋在小女孩的跟前,隔絕了她望向王建華的視線,迫使她用那雙空洞的眼眶盯著自已。

“頭七一過,怨鬼不能超度,你可怪不得我。”

雖然是一個慘死的孩子,但是陰陽有別,他不可能放任她不管,更不可能讓她留在人家。

其實這種做法很是殘忍,就是將她的魂魄打散,但是已成怨鬼,她根本無路可走了。

應錦棠咬破了自已的右手食指,捻訣就要朝著小女孩的天靈蓋拍去,也不管女孩無助的哭泣。

可是手指還沒落下,就被人攔下,抬頭一看,正是自已半天都沒有出現的師父。

白流蘇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裡,全身都是髒兮兮的,像是狠狠的在泥潭裡面摔了一跤。

他也不管滿手的汙泥,只是擋在了應錦棠的跟前,“你別衝動啊。”

應錦棠收回了手,雖然面上不悅,但還是往後退了一步,“她已經成怨鬼了,沒有辦法超度了。”

白流蘇只是嘿嘿笑了笑,隨即拿下腰間掛著的銀鈴鐺,這串銀鈴鐺並不作響,是啞的。

他用鈴鐺在小女孩的面前晃啊晃,一邊念念叨叨的說著法決,一邊伸手摸著小女孩的腦袋像是安撫。

很快小女孩就像是煙霧一般鑽進了鈴鐺裡,瞬間,鈴鐺也無風自動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來。

當小女孩消失之後,一直纏在屋內的那股惡臭味也漸漸消散了些。

白流蘇一邊將鈴鐺放回原處,一邊說道:“怨鬼並非厲鬼,只好疏解了他心中的怨氣,讓他了無牽掛,自然也就下去了。”

他看了看應錦棠,“很多東西不是那麼簡單的,你要是輕易把它打散了,可是要揹負因果的。”

應錦棠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就檢視起了姜歲歲的情況,“她怎麼還沒醒?”

白流蘇眯了眯眼,似乎是感覺到了不對,聲音也染上了一絲的急切,“快把她抱上床!”

應錦棠皺著眉一把將床上還在昏睡的王建華拽了下來,又小心翼翼的將姜歲歲放了上去。

剛剛鬆開手,應錦棠便看見姜歲歲原本白嫩的腳踝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了起來,就像是剛剛扭到了一般。

在兩人的注視下,姜歲歲的額頭也紅了一片,甚至還流出了血來,應錦棠有些慌了神,“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晃了晃姜歲歲的身子,“姜歲歲!”

可是連叫了幾聲姜歲歲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只是蒼白的臉一直皺著眉,似乎在拼命的掙扎著。

白流蘇沉默了許久,最後長長的嘆了口氣,“果然是這樣啊。”

應錦棠追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白流蘇也不著急了,他只是一邊將被應錦棠扔到地上的王建華拖了起來,一邊耐心的解釋道。

“你的體質很特殊,可以直接觸控到靈體,所以你抓鬼的時候很方便,甚至不需要藉助特製的法器,在你手上的任何東西都可以是你的武器。但是代價就是日積月累,你的身體會受到影響,很容易失控,成為鬼物的傀儡。

而歲歲的體質和你的一樣也很特殊,但是又有些差別。她能敏銳的察覺到鬼的情緒波動,甚至可以感知他們的生前,他們的生前就像是看電影一般會在歲歲的腦海裡回放。

而她的代價則是亡魂生前的遭遇會在她的身上重演一遍,有時候傷口也會復刻,雖然不會死,但是死亡的陰影會一層一層疊加,最後會變成什麼樣我也不知道。”

應錦棠看著姜歲歲,心情複雜,“所以她現在在經歷的是剛才那個孩子的死亡?”

“嗯。”

“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她不斷的死去,以別人的身份遭受那些痛苦?”

白流蘇走到床前,“每個人都有自已的使命,歲歲可能就是專門瞭解他們的心願,助他們走上往生路的。”

他伸出手指,也不知道從哪裡捻起一撮白色的粉末,輕輕放在了姜歲歲的人中。

不過一個呼吸,那些粉末便是順著鼻腔鑽入了體內。

“姜歲歲——姜歲歲——歲歲!”

有人在耳邊不斷的喊著自已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聲蓋過一聲。

姜歲歲猛的睜開眼睛,捂著自已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看清楚眼前的兩人後,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師父,我看見——”

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是被白流蘇打斷,“你能看見那是天道的旨意,不可聲張。”

姜歲歲又生生將剛才的恐懼嚥了回去,只是那男人的臉實在是恐怖,她來回摸著自已的脖子,還沒有斷,還是好的,自已也還能說話。

她又去看自已的手背,上面有著幾道刮痕樣的紅印,但是並沒有出血。

確定自已身上都只是紅痕沒有真的流血之後,姜歲歲長長撥出一口氣躺了回去,還好,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那個孩子就是以這樣的方式死去的,在死後被挖了眼睛,割下了耳朵,還有右手手指……

姜歲歲緩了半天,這才強壓下想吐的衝動,“師父,我看看那個男人了。”

白流蘇點了點頭,“這件事我大機率也猜到些東西了。村子裡有戶人家,他家兒子先天殘疾,眼睛看不清東西,又有耳疾,四肢扭曲,這個人應該是想要透過邪術借命,好讓他兒子恢復正常。”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逆天改命麼?”應錦棠垂著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說話的是姜歲歲,她看著床上的白色窗簾,語氣淡淡,“因果迴圈,報應不爽,逆天改命不過是對現實不滿又無能改變,所以做的一場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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