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一步,我們就進入了沙漠腹地。我和際原站在一個沙丘上,我們氣喘吁吁。這裡是淺沙漠地帶與沙漠腹地的交叉區域,沙丘位於兩個區域的連線點。我們站在高高的沙丘上,回頭看淺沙漠地帶,烈日干涸,沙漠是平坦的,遠處有星星點點的植物,它們看上去變得遙遠。
往前看,可以看見遼闊無際的沙漠腹地,這裡大風凌冽,沙丘起伏,且這些沙丘是隨著大風隨時變換的,如同洶湧澎湃的大海。有些沙丘矮小,有些沙丘如同高聳的大山,風一吹,沙丘瞬間被削平,黃沙漫布天空。落到地上,又重新組建成大山一般的山丘。進入這裡,隨時有被風沙掩埋的危險。
我和際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我們站在沙丘上看著沙漠腹地,我們不知道應該如何走出這麼兇險的沙漠腹地,除非長出一雙翅膀來,從天空飛過去。但這裡不是虛擬空間,我們不可能隨著想象長出翅膀來。
我和際原在這個沙丘上停留了一天,我們的帳篷搭建在沙丘上,如同無邊無際的沙漠海洋中一艘微不足道的小舟。太陽東昇西落,夕陽落在沙漠腹地的盡頭。我們沒有別的辦法。
“我們不能在這裡繼續停留。”際原說,“我的父親說過,如果在沙漠中停留超過兩天,就會被永遠困在沙漠裡。”
“是的,我們似乎別無辦法,只能硬著皮頭往前走了。”我看著落在遠方的夕陽,夕陽的光線如同血紅的燃料,將整個沙漠染成了紅色。紅色沙丘在沙漠中不斷變換著形狀。
“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際原說。
無論如何,不能停留下來,我們只能依靠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一步一步地走出沙漠腹地。即使有葬身沙漠的可能,我們也不能停留下來。
夜晚的氣溫降到了零下四十度,我們的防寒帳篷在大風中東倒西歪,可是我和際原累極了,我們不顧一切的睡去,大風在帳篷外肆虐,好像鑽進了帳篷,我們的夢被大風強行撕得粉碎。
第二天清晨醒來,太陽已經平息了寒冷。我很奇怪,我記得我做了一個破碎的夢,一片一片的,如同滿地的碎玻璃,都是一些零星的片段。我告訴際原這種感覺。際原說他也做了一個破碎的夢,如同一地碎玻璃,拼不出完整的一塊。
“我依稀記得有一個影子拉開了帳篷。”際原說。
我開始嘗試拼湊我的夢的碎片。“有一個影子坐在火堆旁。”我說。
“是的,我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這個人的臉被火光照得一片金光。他好像跟我說了什麼,但是記不清楚了。”
“我也記得他說了什麼。他跟我們說了一句話後,就消失了。”
“他說的這句話是什麼,讓我想想。”
我和際原努力還原夢的碎片,我們都很清楚記得在醒來的一刻,夢被大風撕成了碎片。
“無論你的旅程……”際原記起來一句 :“什麼漫長……”
“多麼漫長……看起來多麼漫長。”我想起了下一句。
“無非是……”我們一點一點拼接夢境。
“一步……”夢境開始漸漸清晰。
“一呼吸,一瞬間……”
“即現在。”
是的,我們拼接出了夢中聽到的一句話:
無論你的旅程,看起來多麼漫長,無非是,一步,一呼吸,一瞬間,即現在。
夢中的影子坐在火堆旁告訴我們的這句話。這是什麼意思呢?際原說。
“這個影子是不是在告訴我們,如何走出沙漠?”我猜測到。
“或許是的,父親說我們只能依靠雙腳一步一步走出去,這句話是不是告訴我們不要看沙漠,只關注腳下的每一步,關注現在,時間是由每一個瞬間組成的。”際原說。
“我們關注現在,關注每一個腳步,每一個瞬間。如果每一個瞬間都安然無恙,那麼無數個瞬間就組成了連綿不斷的時間。”
“是的,這就是訣竅,這是走出沙漠的訣竅。”際原激動地站起來。
我們看向連綿不絕的沙漠,再看向我們的雙腳,每一個瞬間,我們知道我們要在沙漠中走出無數個腳步,度過無數個瞬間。
我和際原收拾好行李,一步一步地走進沙漠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