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輕緩的腳步聲,微垂著首看書的君宸淵頭也未抬的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祈寶兒沒帶客氣的過去坐下。

看了眼依舊在看書卻全身都在散發著低氣壓的某人,又看了看石桌上擺滿的水果和糕點;看這丫一副禁玉的德性,就不像是會吃這些的人,想來是為她準備的。

既然是為她而準備的,她要是不吃那豈不是浪費?

這麼一想,祈寶兒便再沒了負擔的一手糕點一手水果,吃得那叫一個比在自己家還自在。

遠處候著的辰一等人:“……”

哎喲我們的大郡主哦,您難倒沒看出來殿下生氣了嗎?

全都強壓下了嘴角的抽動,默默的背過身去。

君宸淵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書,面無表情的盯著祈寶兒在那啊嗚啊嗚。

“你要保尚成鋒?”他突然問,語氣聽不出其真正的情緒。

祈寶兒怔了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對君宸淵的感觀她其實一直都挺複雜。

初識是因為她救他一命,那次出手,兩人間形成了因果;本以為他幫著他們家人安家落戶這份因果就能結果,可這丫的在背後默默做了不少事,反而將他們間的因果越纏越深。

許多事祈寶兒其實都知道:

——比如如果沒有他的准許和安排,不可能會有一個空村給他們集中的安頓。

按著正常應該是將他們打散後穿插到各個村子裡,因為各地的官府都非常警惕災民過於集中,災民能從受災地逃出來,說是手上沒見過血壓根沒人信,許多事官府並非不知,只是不得已的只能睜一眼閉一眼,總不能災民全抓進牢裡去吧?

所以,各地安置災民都是將人打散後分散於各處,越是團結的一夥災民,被分的就會越散,只為了將來更好的管控,也是防止那些見過血又團結的災民一旦還分一塊有可能會造成的麻煩。

在這點上,哪怕是鎮北將軍,都沒法干涉太多;何況安置災民的事當時是朝廷的頭等大事,若是鎮北將軍府插手安置災民的事被人拿出來說,必是攻堅鎮北將軍府的一大利器。

哪怕祈寶兒當時對吳昊遠有救命之恩,可那點恩對比整個鎮北將軍府來說,又算什麼?

——再比如她爹的將軍之位,祈家軍的成立。

甭管皇上是個怎麼打算,成立新軍並且完全不插手進去,這於一個帝王來說都不是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對於一個帝王來說,想要拉攏與收買一個人,壓根用不著真正的給予對方或是對方的家人實權與兵,這其實是最有風險的選擇,也最不是一個帝王該有的選擇。

如果不是太子這個未來的帝王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或是做了某些承諾,現在這世間壓根就不會存在什麼祈家軍。

還包括後來在南方發生的那些,如她用獸軍打贏荒岠卻僅有讚揚而無怪罪;如拔起南面的宣王一堂名單是從她手裡呈到太子手上等等。

只是她嫌麻煩的不願去深究,說她鹹魚也好,說她沒心沒肺也罷,她就想著:就那樣吧,順其自然吧,該還的時候總是要會還的。

但內心深處,她多少是避忌著這人的,還是那理由,她嫌麻煩,不想多牽扯太多。可偏丫的太過執著,似乎她救過他一命他就得負擔她一生一樣。

明著來你還能拒絕,可人就默默的付出,你丫拒不拒絕反正好處你已經受了。

祈寶兒這人有一大優點,也是缺點,她吃軟不吃硬。

皇上看出來了,所以對她從未強硬過,就是算計,也是軟刀子慢磨。

但至少皇上的算計祈寶兒一直都是心知肚明,刀子再軟再甜,祈寶兒對皇上始終抱著戒備,心也沒在一塊過。

可眼前的太子不同,心思不比皇上淺,但對她卻是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算計,在暗地裡為她做了無數的事,甚至還讓她在這世間有了信仰之力【嶺南人為她立象立碑,每日都有人虔誠跪拜】。

所以對太子,她很矛盾;想避開,但也不可否認的是,她信任他,甚至還有一丟丟對家人都沒有的依賴感,有種無論何時,總有個人會在她背後默默支援,甚至是給她收拾爛攤子的感覺。

也正是因為這樣,祈寶兒在君宸淵面前很自在,真真實實發自內心的自在。

“沒有一定要保,人心難測,我和尚大人相識時間並不長,若說了解他的為人,我再是有自信,只這麼短的時間內也是不敢自大。

只是此事瞧著牽連不小,我也沒套在了其中,所以這才插了手,我就是想瞧瞧背後的人真正想做什麼。”

那背後之人藏的是真深,至今為止皇上的人沒查到是誰,她的飄友們也沒發現那人的存在。

她的確可以用神識籠罩住京城的‘盯’著,這可個目標人物與地點,整個京城那是多大啊,她得耗多大的精力才能從幾百萬人中‘盯’出這麼個人來?

關鍵問題,她一個靈脩者,本就不好介入太多,神識啊,她真敢鋪,天道就真敢劈她。

君宸淵聽到祈寶兒這些話,心下便放鬆不少,不過這人可能臉已經癱了,依舊還是那面無表情的說:“此事牽扯甚廣,孤能告訴你的是,父皇那裡仇元宗寫給尚成鋒的信是真的。”

祈寶兒了悟,甭管其它,只要那封信是真的,那尚成鋒這個兵部尚書就當不成。

她也明白了皇上為何沒點頭她說的留尚成鋒當兵部侍郎這話,因為那封信,皇上壓根不會允許尚成鋒還留在兵部這麼重要的地方。

“信上所說···?”

君宸淵抬眸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截住她的話道:“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父皇信不信才是關鍵。”

祈寶兒癟了癟嘴,嘟喃道:“就算皇上沒真信,也不會允許這個隱患存在。”

說來,那封信若只是表面上,其實也沒啥。

仇元宗只是問了問尚成鋒現在的生活,關心了關心尚成鋒的一家人,再緬懷了下尚成鋒的父親,沒有了。

只是,關鍵是在這個只是。

仇元宗在信中多次的提到尚成鋒是兵部尚書的事,雖然一直是以長輩對晚輩寄予厚望的語氣又欣慰又驕傲,可給人的感覺,似乎太過刻意,顯得仇元宗真正關心的不是尚成鋒本人,而是他兵部尚書的這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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