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099
大隊長沒有故意刁難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坐下，未動筷進食，而是眼神憂鬱、悶悶不樂地凝林光明。
林光明則感受到來自大隊長那異樣的注視，心裡也泛起一絲不安和疑惑來，但臉上仍努力保持鎮定自若。
給大隊長夾了一塊肥肉，“大伯，吃點兒？”
“唉！”到底只是裝出來的沉悶，又怎麼敵得過肉的誘惑，大隊長吃掉碗裡的肉，還主動伸手夾更多。
直到最後一塊肉下肚，大隊長又換回鬱鬱寡歡的死人臉，“唉…”
林光明無奈看著人，“大伯，啥事兒，能有什麼事情侄子能把的，肯定義不容辭。”
大隊長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憂慮，“這是天命難違。”
見過裝逼的，這實在過分！林光明癟嘴。
“公社開會說了，過幾天來一批知青。”大隊長又嘆了口氣，“造孽啊！”
這事傳很久，總感覺是懸在頭上的刀，掛著的時候難受，掉下來了要命。
“這不正好能換個負責人嗎？”林光明暗道他的機會來了。
大隊長更鬱悶了，“換啥換，矮個子裡挑的那啥，不也是矮個子。”上年來的一批知青，快把他搞的心臟痛，又來！又來！
林光明拍拍大隊長的肩膀，“一輩子，兩叔侄，俺大伯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這樣……要不讓我來當這個知青點負責人？”
“不好……吧。”大隊長不確定，但有點心動，把垃圾扔出去，何樂而不為。
沒聽說過可以這樣的，知青點負責人不就在知青兩個字嗎，大隊長：“我再想想，人應該都在火車上了，這幾天你別四處走，回頭還得去接人。”
“好嘞！”
大隊長本就為了通知林光明這事來的，說完不多留。
趙小雨挑眉，“想搞啥？”她聽了全程，某人不對勁。
林光明能幹啥，還不是為了他們的小家，這小沒良心的，語氣宛如他要去偷情。
“媳婦，你老是說走出大山，咱們靠啥走出大山？”
趙小雨：“腿？”
“你說得對，但是怎麼讓我們的雙腿有力量，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林光明瞅媳婦要掐人，“俗話說得好，知識改變命運。”
他們當年讀的小學，因為一些原因早就關停了，更可怕的是公社小學只有不到五十個學生！
一到五年級不到五十人！其中最多的是一二年級的，家長只想老師幫忙帶孩子，隨帶寫學會寫自已的名字，再多的可沒有。
因此整個公社，沒能找出幾張帶字的紙。回收站裡撿漏都是騙人的，裡面但凡有紙，都被塞進灶房去。
他唯一能接觸到，和知識沾邊兒的只有知青。一個手裡借一本，熟了後拜託人家裡把幫著買一本，不也順理成章？
趙小雨心有慼慼焉，壓低聲音，“真要參加高考啊…”
“當然！想當年咱們也是大學生！”他沒求你的是，家裡砸了多少贊助。
林光明繼續打雞血，“說不定能圓青大京大的夢想。”
二娃：“哈哈哈哈……”
趙小雨：“咱兒子笑的，可……啊啊啊你干撓我……！！哈哈…”
幾天後，林光明等來了接知青的通知，開著心愛的拖拉機出發。
知青已經等著了，烏央烏央的人。
“叔，還不能走嗎？”林光明瞅著那邊好像有人吵架。
被問的是大叔，同樣是來接知青的，“鬧著呢。說和你說……”
知青名單上有的大隊分了四個，有的分五個，有的分的女知青得到多，有的分的男知青多，矛盾自然而然就出來。
“蔡書記，這不公平！怎麼我們大隊分了三個女知青！”
“田大牛，你了拉倒吧！我們大隊分了五個知青，你們才四個！”
“你們五個怎麼了，裡面只佔一個女的！不公平！”
蔡書記負責這次知青下鄉落實，被吵了一個早上，“大夥兒冷靜點！分多少個，分男的女的，都是照章辦事，省裡下來就是這樣！”
林光明發現只有他是一個人來的，其他大隊都是大隊長和一個車伕。看樣子，這樣的場景，他家的大隊長早有預料。
哎喲，辛苦全讓他來。
林光明上前看公告欄，‘勝利大隊4人，潘學文，李永年，唐漁，湯文文’，如釋重負，看名字兩男兩女，大隊長的心臟抱住了。
那邊的爭吵不休。
林光明站到稍高處，清清嗓子，“大家好，我是勝利大隊的林光明，請潘學文，李永年，唐漁，湯文文四位知青同志舉個手，咱們要回大隊嘍……！”
那邊的爭吵突然休了，全場的人都望向林光明。
他趁機又重複了一次。
人群中四個少男少女臉色羞紅，緩緩舉起了手。
“哦，你們好，快上車吧。”林光明眺望遠處的蔡書記，“蔡書記，我走了啊，下次再來看您。”
在一眾驢車牛車中，一臺拖拉機尤其醒目。
“你們運氣不錯哦，要是去了別的大隊可沒有他理我坐。”林光明帥哥地爬上駕駛座，“上來呀，難不成你們想坐驢車，行的，我們大隊也有。”
說著又跳下來。
“不是不是，我們…坐。”潘學文看看其他三人，他們以前是坐有線電軌和公交車的，一時還適應不了。
但那邊吵架他們是聽見的，從裡面知道……拖拉機已經是十分難得。
林光明一心想拉近彼此的關係，“我今天一大早給墊了稻草可舒服了，行李也放上去……”
“你們千里迢迢來，以後有什麼事兒儘管找我。說說咱們勝利大隊……”林光明滔滔不絕。
四個知青漸漸放下戒備，潘文學隱約成為他們中的發言人，“老鄉，普通話說得挺好。”
“那還不是因你們，我可是特意練的。大隊把你們交給我，我必定是全力以赴的。”
幾人心裡有所觸動，特別是唐漁和湯文文，來之前聽鄰居說下鄉很可怕，不但要下地，長得好看的女知青更是…
衚衕裡回來探親的姐姐，有的只去了一年，回家竟然瘦脫了相，儼然吃了天大的苦。
當下遇上林光明，發現原來鄉下人不是愚昧無知的，而且他長得俊，完全擺脫農村泥腿子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