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清抱著容華進到內室,看著她床帳上那個香包猛然閉上了眼。
實在太醜了。
將容華放到床上後便站到了一邊,默默垂下眼簾充當木頭樁子。
巧巧忙活了好半晌才終於將容華安撫好。
用手捶了一下腰餘光瞥見趙子清,她驚奇的說道:“趙公公奴婢已經將娘娘安置好了,我們出去說話別吵著娘娘休息。”
容華直到半夜口乾舌燥想喝水才醒來!
透過昏黃的燭火容華看到睡在地上的巧巧。
她沒有叫醒巧巧自已下床去桌邊倒了一杯水。
巧巧大概是累壞了竟忘記了關窗戶,被蚊蟲叮咬的連腦袋都縮排了被子裡。
容華感覺頭昏昏沉沉暈眩不止!
坐在椅子上緩了片刻才起身去關窗戶,卻看到一道身形隱在迴廊下抱著雙臂靠在柱子上。
她失笑不已的暗自思索,“這趙子清未免也太耿直了些吧!這麼晚不去睡覺到在這兒充當門神!”
關了窗戶容華準備躺回床上繼續睡。
腦中卻像被雷劈了一下似的,猛然想起來自已似乎沒有給他安排住處!
她宮裡也有負責灑掃的太監,只是那些太監都是輪值的工作。
當完職便會回自已的住所休息。
而趙子清卻不同他是溫無恙直接賜到她宮裡來的。
若是她不給對方安排睡哪兒,那他便只能隨便找地方睡覺了!
容華一巴掌拍在自已腦門兒上。
暗道一聲,“失誤了!”
她隨便披了一件外衣轉身開啟殿門向外走去!
如今已是深夜宮宴也早已經結束。
整座皇宮中都沉浸在黑暗當中,夜晚的皇宮雖沒有白日那般威嚴肅穆。
但卻多了一絲難得的靜謐!
容華站在迴廊中看著靠在柱子上的趙子清,他蹙眉閉著雙眼絲毫沒有發現容華在注視著自已。
容華看了半晌斂下眼神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自已兩世的劫難都是眼前之人間接造成的,但對方又何其無辜!”
“說到底不過是受了命運的擺佈,被人隨意潑了一盆髒水就此只能以髒汙現身世間!”
容華幽幽吐出一口氣!
伸手拽了拽趙子清的衣袖,對方睜開眼睛迷濛的愣了一會兒才清明。
“娘娘有何事?”
他嗓音中帶著濃稠的睡意,說話時滑動的喉結無形中讓人覺得此人該是皎皎君子。
而不是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太監!
“去殿內的軟榻上睡等天亮了本宮在為你安置住處,本宮還以為有人給你安排好了的。”
“此事是本宮的疏忽,今夜就先進殿中將就一晚吧!”
趙子清蠕動了一下唇角客氣淡漠的回道:“小人多謝娘娘關懷,小人今晚就在此處將就一晚,明日在聽從娘娘吩咐!”
容華緊了緊身上的外衣雙手抱在胸前,目光看著天邊閃爍不定的星辰!
“我知道你此番遭難必定心中多有不忿,但你需知曉這世上沒有人能活著離開。”
“即便命途多舛自已心中也該要有一杆秤,既做人便要頂天立地,凡做事就要問心無愧!”
容華扭過頭看向身邊的趙子清。
認真的說道,“我想說的是,無論身處何種絕境最該做的就是好好活著!”
“去睡覺吧!有時候阿諛奉承也是一種智慧。”
容華不容拒絕的神情終究還是將趙子清的好冷擊碎。
他已經脫離了剛醒時的睡意,這會兒因為容華的話淡漠的神情有些許難堪。
任何一個好人平白無故被閹割成太監。
估計都會發瘋!
但趙子清是個例外,他的崩潰絕望被很好的隱藏在了冷漠之下。
讓人窺不見半分!
如今卻因為容華的幾句話讓他褪去了淡漠,揭開了那皮肉之下的潰敗。
“我如今已是廢人一個娘娘又何必如此遷就!”
容華掀了掀眼皮語氣不甚明瞭的說道,“廢人?你是斷胳膊還是斷腿了?不過斷了一個子孫根而已,又不是要了你的命!”
“將顏面過於看重的人最後都會失去自已的內在!”
容華說完後便轉身回了殿內她腦子暈乎乎的想。
自已沒有做過男人也不知道這子孫根對他們而言,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但是和前世的自已相比容華覺得肯定是命重要。
她坐在床邊兩隻手託著床沿垂頭思索。
巧巧睡的正酣偶爾發出一兩聲囈語!
不知過了多久容華以為趙子清不會聽她的去軟榻上睡時。
卻聽到殿門輕聲開合的聲音,容華微不可見的挑眉一抹笑意直達眼底。
“看來這趙子清也不是那種不懂變通之人!”
隨後便脫了鞋上床躺下!
容華這一醉當真是有些厲害,整整渾渾噩噩睡了兩三日才好!
巧巧熬的醒酒湯容華喝了三海碗,都沒有擋住宿醉後的那股子難受。
所幸容華惦記著給趙子清安頓住處,所以第二天醒來後吩咐巧巧將空置的偏殿打掃出來。
讓趙子清暫時先有個睡覺的地方!
容華雖是妃位但她不喜歡貼身伺候的人太多。
前世就只有巧巧一人其他的都是些做雜活兒得宮女太監。
如今多了一個趙子清,容華便讓他負責管理華陽宮裡的那些奴才。
給他安排了一個掌事太監的身份!
趙子清的辦事能力非常強,有了他幫助巧巧便輕鬆了許多。
只是容華每次聽到有人叫他趙公公時,趙子清面上的神情就陰冷幾分。
別的太監都點頭哈腰的上下討好。
到了趙子清這裡,對方一身挺直的背脊處處拒人於千里之外。
容華坐在軟榻上嗑著瓜子喝著蜜茶。
“娘娘奴婢今日去領月銀時聽到宮人議論說……皇上讓景妃協理六宮!”
容華愣了一下驚訝的問道,“皇后好好的皇上怎麼會讓景妃協理六宮?莫不是你聽差了吧!”
巧巧坐在小矮凳上給容華捏著腿。
“奴婢沒有聽差,聽宮人說皇后娘娘不知犯了什麼錯,被太后訓斥了一頓皇上也很是生氣。”
“所以才讓景妃協理六宮的!”
容華聽的愈發迷糊,皇后一向謹小慎微會犯什麼錯?
倒是容情她是多少了解一些的,對方向來是個瘋子雖然長的一副清純模樣。
但做起事來可是半點兒不含糊!
前世她最後做了皇后,這一世看她的行動估計最終目的也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容華指尖在盛著瓜子盤中隨意撥動。
瓜子碰撞時發出清脆的響聲,像她此刻的思緒一樣紛擾雜亂。
若是真讓容情和前世那樣做了皇后,只怕自已也就離死不遠了!
容華想到這裡心中清泠泠的。
彷彿依舊能感受到前世脖子被三尺白綾絞動時的窒息。
她捫心自問“還想和前世一樣任人擺佈嗎?”
“自然不想!”
容華指尖的動作越發的緩慢了下來!
“本宮如今被禁足在自已宮裡出不去,巧巧你讓人暗中打探一下皇后究竟犯了何錯被太后訓斥!”
容華明白太后只怕咱就想讓皇后騰位置。
畢竟她沒有做過皇后便直接成了太后,若是能將皇后的位子把握在自已人手中。
那還怕沒有榮華富貴嗎?
只是她作為上一屆宮斗的勝利者。
就算再怎麼想保住母家的昌盛,也不能公然讓自已兒子廢后吧!
容華在腦海中默默搜尋前世的記憶。
皇后究竟是何時病倒的?
她明明記得容情給皇長子下毒,卻讓溫無恙親眼看到是容華與皇長子在一起談話的畫面。
當時皇長子毒發過於快,根本沒有給人思索緩衝的機會。
對方便一命嗚呼了!
彼時容情作為溫無恙的寵妃,雖然很得溫無恙寵愛但並沒有協理六宮啊!
那如今這變化究竟是哪裡出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