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漫天大雪,四下寂靜,周圍一片純白。

素未謀面的孃親牽著她的手走在雪地裡。

她們走了很久很久,她問孃親要去哪。

孃親開口說了三個字。

“天帝山。”

沈秋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只好乖乖跟著母親。

突然遠處有個模糊的影子朝她們走來——

一隻狗出現在她們面前。

說是狗吧,它的個頭卻很龐大。

說是狼吧,它卻沒有狼那般尖銳兇狠的長相。

沈秋也從未見過如此大的狗,害怕得往母親懷裡縮,母親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俯下身子,緩慢的彎下雙膝,跪在雪地上,朝它拜了一拜。

沈秋也愣愣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不懂為何母親要跪拜這隻“狗”。

心想,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再問母親吧。

“我叫溪邊。”

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個迴音。

空靈而又神秘。

原是低頭的沈秋也疑惑得抬起頭來,環顧四周。

嘴裡念著“溪邊?溪邊......”

一抬頭,卻發現這隻“大狗”在注視著她。

二者相視的瞬間,沈秋也彷彿被一種從未感受過的力量吸引,然後慢慢睡去......

——————

“姑娘。”

“姑娘你醒醒。”

好耳熟的聲音,沈秋也心想。

對了!是白衣公子。

肯定是陣迷煙的作用,讓她睜不開眼,全身動彈不得。

“大人您息怒,這藥粉不會傷害姑娘。”

“還知道叫我大人啊,我以為你喊我小兄弟喊上癮了。”白衣公子一聲輕笑。

艹?

沈秋也咒罵一聲,合著這兩人是下套框自已的。

要不是老孃現在動不了,非得把你們都狠揍一頓。

哇哈,真是氣死人。

白長了這麼一副好看的皮囊,沒想到心卻如此狠毒!

“你將她的臉劃破了,自已下去領罰。”他收起輕笑,聽上去像是有點生氣。

沈秋也在腦補了一遍打鬥的動作和身法,以及二人怎麼跪地求饒的場景。

“是屬下失誤,我馬上去領罰...”

“可是大人,我不明白您大可以直接告訴姑娘,您就是幾年前......”

“跟你沒關係,下去吧。”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沈秋也心裡咯噔一下。

一步,兩步....

腳步慢慢靠近。

沈秋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就能從嘴裡蹦出來摔在地上。

“......”

“完了完了,不會要弄死我吧。”

“不應該啊,我堂堂人界大將軍,死這麼早的嗎?”

“聽他同夥的意思,我們好像認識......”

“幾年前?是戰場上救過的人?”

“想報恩也不用把我迷暈吧?”

“就不該看他長得好看就多管閒事!”

沈秋也現在特別後悔每年正月初五沒有同父親一起去燒香拜佛。

......

就在沈秋也以為下一秒自已就要帶怨赴死的時候,突然身旁傳來一陣涼意。

嗯?等等?

打破了所有腦補的畫面,白衣公子居然在為她扇風?!

“這是什麼新的殺人手段,溫柔鄉?”

沈秋也不解。

————

微風拂面,帶著一點淡淡的木質清香。

不知不覺,她居然睡過去了!

就這樣,過了半個時辰,她緩緩睜開眼睛。

環顧四周,熟悉的紅木傢俱和異域裝飾,原來自已還在客棧內,只是到了樓上的客房裡。

房間裡除了她,沒有人。

那位白衣公子去了哪裡?

起身下床,摸了摸腰間,還好,東西都在。

“吱呀。”房門突然被人開啟,來不及想對方是誰,沈秋也立刻躲到屏風後,聽腳步聲慢慢往自已靠近。

“客人?”店小二小聲喚道。

“有何事?”沈秋也莫名鬆了口氣,從屏風後出來。

把店小二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姑..姑娘剛剛才中了迷煙,好在弒刑司的人巡邏到附近,把那幾個混混給帶走了。”

說著小二從袖中掏出一白瓷矮瓶和一封信遞給沈秋也,“這是一位公子留下的,說要等姑娘醒後交給姑娘。”

沈秋也半信半疑得接過東西,正準備開啟,然後便聽見店小二吞吞吐吐得說:

“姑娘,那位公子走時還未付過這客房的錢......”

“靠!還是個窮鬼。”

沈秋也無語。

從腰間荷包裡掏出銀兩遞給店小二。

她坐下拆開窮鬼留下的信封:

“多謝姑娘出手解圍,藥膏一日三次,不會留疤。”

就這?沒了?

不道姓名不道來歷,也不說去處...

沈秋也抬手摸了摸臉頰——

幸好,傷口不大不深。

信封裡還放了個東西,硬硬的。

沈秋也將東西拿了出來,“這不是那個玉佩嗎?”

是白衣公子全身上下除了臉以外,最值錢的東西...

作甚?拿來抵客房錢?

哇!好感動!好體貼的小郎君啊!

呵呵。

他還不知道自已偷聽了他和同夥的對話。

“我倒要看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玩意兒。”

沈秋也不屑得說,隨後研究起那塊玉佩——是個極好的玉佩,但不難看出表面有些磨損的地方,顯得粗糙了許多。

玉佩上是一圈的祥雲中間還有一條狗....

沈秋也皺了皺眉,再湊近看,玉佩反面還寫了字,但已經被磨得看不清了。

沈秋也愣了愣,難不成他和黑哥兒有關?

隨後又馬上反駁自已,世間愛狗人士千千萬,定是巧合。

許是自已太想黑哥兒了,才一時迷糊。

她再次回憶起剛剛他們二人的對話。

屋子裡的光線暗了許多,轉頭望向窗外,太陽快落山了。

被這一插曲耽擱了些時間,沈秋也才意識到,半天過去了,二皇子的訊息是一點沒有打探到。

“啊啊啊,真是愁死人了。”

能有什麼辦法?先吃飯好了。

沈秋也離開了客棧。

————

夜晚的建安城,熱鬧得不像話。

就好比是冬季過後,春天來臨,萬物復甦。

夜晚的到來,讓這座城恢復了生機。

沈秋也終於明白說書人口中形容的建安城:

建安之城,晝靜兮,夜至,山河皆為星辰。

說得就是沈秋也眼前的這幅美景。

山腰上,家家點著燈火。

山腳下,夜市小攤掛起各式各色的燈籠,兩條主街上人山人海,交匯處下是一條城河,從山上往下,再到城外,兩條主街有座“易橋”互通著。

不管是山腰還是山下,千萬燈火映照在河面上,像極了天上一道璀璨的銀河。

“餛飩!包子!茶葉蛋!”

街邊小攤的吆喝聲一家蓋過一家。

被香味吸引著,沈秋也走到一家餐館前,發現裡面早已坐滿了人,店小二支起桌椅放在門口,招呼著新來的客人往門外坐。

餐館的門上還掛著一個小牌匾,上面寫著“建安第一好吃”。

“官府認證?”

沈秋也覺得好笑。

“是我說的。”身後突然傳來聲音,把沈秋也嚇得一激靈。

轉身一看,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伯,正面帶笑容得看著她。

“姑娘是第一次來吧,我是這家店的老闆,”老伯一邊說一邊招呼沈秋也在店門口的空木凳坐下,“門口的牌匾是我和妻子寫的......”

老伯很和善也很健談,他招呼小二給沈秋也上了幾碗店裡的招牌後,便開始講述他和他妻子的故事。

因為窮,作為家中的長姐,老伯的妻子在小時候就賣給了鎮上一戶有錢人家當小老婆。

沈秋也:“十三歲?還未及笄啊。”

“那也得有人要才行,”老伯嘆了口氣。

“那天我剛到這個鎮子上,就看到被一群人追趕的她,她一邊跑一邊哭,嘴裡喊著‘我不嫁,我不嫁’,我看到心裡難受極了,立刻就掏出我渾身上下所有的錢將她買下。”

沈秋也看著老伯,心裡五味雜陳。

“之後呢?”她問。

“我本想放她自由,但她執意跟著我,趕都趕不走哎喲,之後我們就兜兜轉轉來到了這建安城內,開了這家餐館,一轉眼就是四十年吶。”

“怎麼不見老闆娘呢?”沈秋也往店裡頭探去,很想見一下老伯口中這位溫柔能幹的妻子。

“哎,造化弄人啊。今早她...她...”老伯用衣袖抹了抹眼淚。

“糟糕!”

沈秋也心一緊,看樣子不妙啊......

這破嘴巴,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不起老伯,我不是——”

“朱大慶!!!”

一聲帶有穿透力的怒吼,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

一位老婦人出現在了沈秋也面前。

“...故意的。”沈秋也看著眼前的人,愣住了。

嗯?是小妾嗎?

“英英啊,你怎麼出來了呢...誒誒疼疼疼,輕點輕點......”老伯被老婦狠狠揪住耳朵,拖著往店裡走。

“老孃讓你出來看看外面的桌子擺好沒有,你倒是在這閒聊起來了,不知道廚子今天沒來嗎!!”

老伯還不忘招呼沈秋也:“小姑娘,下次來我再給你講啊——”

“哈哈哈,要的要的要的。”

沈秋也一個勁兒的點頭。

“溫柔能幹...?”她搖搖頭,輕笑一聲。

這也難得算得上是一對恩愛夫妻了。

羨慕啊!

一想到自已那個還沒有下落的“未婚夫婿”,開始頭疼了......

要不還是讓我去打仗吧。

隱藏身份找人這種事,本將軍——

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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