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牧念星一行人天剛矇矇亮便起身前往洛川了。
“今天我們全力趕路,期望能在黃昏之前到達洛川,可能要辛苦小姐了。”
趙叔一邊將行李物品綁到馬車上,一邊跟走出驛站的牧念星說著。
“沒事的趙叔,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再說了,趕路算的上什麼辛苦。”
牧念星不以為意,但是真正在趕路中,由於路途顛簸。
坐在馬車裡的牧念星臉上從鎮定到忍耐,終於似乎要吐出來。
“照水,快幫我叫住趙叔,我不行了,太暈了要吐了。”
由於馬車顛簸,和牧念星的表現不同,照水一路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的狀態。
一直沒有注意牧念星狀態的照水,看到牧念星帶著人皮面具也褪掉血色的臉,不由嚇到了,連忙將手伸到車前照水和照風在的地方。
“趙叔,照風,快停一下,小姐要吐了!。”
馬車隨即停下,照水扶著馬上要吐的牧念星走到路邊,趙叔和照風看到走出來臉色煞白的牧念星也嚇到了,手腳慌亂又不知道該做什麼的看著牧念星和照水兩人。
“嘔!”
“趙叔,我算是見識到了,真的是全力在趕路。”
“嘔!”
“初出茅廬的我,還是見識淺薄。”
“嘔!”
“早知道就把準備好的薄荷葉拿出來了,嘔!”
照水看著一直在吐的牧念星,心裡著急,偏偏小姐還一直在說話。
“小姐,快別說了!吐出來就好受了。”
照水有一下無一下地拍著牧念星的背,轉身對著照風使眼色,讓他拿清水過來。
照風從馬車上拿了清水過去,趙叔因為幫不上什麼忙,就去前方探路了,正好回來。
“照水,照風,等下小姐吐好了,你們就帶著她往前走,前方不遠處有個茶攤,我們可以去那裡休息一下。”
詢問了牧念星等下要不要坐馬車去,牧念星搖頭後,趙叔準備檢查一下馬車的東西,然後牽著馬車先行去往茶攤。
此時的牧念星暈車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
“趙叔,不用先行過去了,我們四人一同去吧。”
茶攤就在他們停下地方的一里處,也不遠,路上照水勸了牧念星幾次讓她坐上馬車,官道清晨下過雨,有些許泥濘。
顯然眩暈的感覺還沒有消失,牧念星堅持要走過去。
“沒事的,趙叔不是才說了嗎,大概一里路,能有多少。”
一邊安慰著照水,一邊塗著薄荷油的牧念星說道。
照水:“小姐,你平時很少走這種坑坑窪窪的道路,難免的。”
“照水,咱們誰也別笑話誰,我走五十步的還是可以看到你走一百步的人影的,塗一下吧。”
照水沒再多言,接過薄荷油也塗在了人中和太陽穴的地方,辣辣的很提神。
四人說說笑笑來到了茶攤。
“四位想喝點什麼?咱們這有龍井茶、菊花茶、烏龍茶、毛尖、鐵觀音等等,雖然茶攤小,但是該有的茶那是應有盡有。”
剛落座的四人聽著茶攤的小二吹噓著。
“那我要個普洱!”
照水想也沒想就說了。
“好嘞!”
照風:“那我要白茶好了。”
“好嘞!”
趙叔:“我要毛尖,小姐你要什麼。”
“好嘞!”
牧念星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該喝什麼,畢竟剛剛吐過,感覺不喝會好一些。
“我還沒想好。。。”
茶攤小二看著眼前這個臉色煞白的少年,眼圈打了一轉。
“不知這位少爺是不是因為路途顛簸,有些暈車?”
“是的,確實太過顛簸了。”
得到牧念星的肯定之後,小二繼續跟她推薦,勢必要她喝上一口他們的茶。
“那少爺可知薄荷這類藥材?”
牧念星點點頭“知道。”
“咱們家有可以提神醒腦的薄荷茶,正好適合你這樣的暈車人士,你看就你們旁邊那個少年也點了一壺呢。”
茶攤一共就四張桌子,在牧念星來之前便有兩人在此喝茶,坐在他們的右手邊。
牧念星簡單看了一眼右邊桌的人,薄荷她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這小小茶攤居然也有。
“那我就來一壺吧。”
“好嘞!四位請稍等!”
茶攤雖小,但是用茶可不簡單,每人配備一個茶壺加一個茶杯,從茶葉到茶具都不像是一個小小茶攤能做到的,倒像是晉陽的茶樓才有的。
“小二您這茶攤可不簡單,還真有普洱、白茶和毛尖啊!”
小二先行端來三壺茶,由於薄荷茶需要衝泡時間更長一些,因此牧念星還需要等待一下。
“客官你們有所不知,雖然咱們這條官道比較破舊,但是南來北往的人都要從咱們這條官道過,原本咱們家這個茶攤之後普通的綠茶的,後來有一些客人因為喜歡咱家的綠茶每次來都要買一點走,再後來一些客人跟咱們老闆熟悉了,沒好意思收他們的茶葉錢,這些熟客啊就把一些從天南海北獲得的茶葉放到咱們茶攤裡。”
“說是,雅俗共賞,我小二文化低,不懂什麼是雅俗共賞,但是自從有了這些個茶葉之後,咱們家的生意是越來越好了,甚至有人特地來這裡喝。”
牧念星點了點頭,茶葉相對於糕點美食更容易儲存,更容易帶到不同地方給人欣賞,不同的山丘滋養著不同的茶葉,各地的製茶工藝也給茶葉帶來了不同生機,這個茶攤老闆確實是愛茶之人。
“羅羅,來兩壺碧螺春。”
這時有三人來到了茶攤,看起來是江湖人士,跟小二很熟絡。
剛把薄荷茶拿給牧念星就來了客人,小二忙去招呼了。
三人落座便開始了閒聊。
黑衣男子:“誒,你們聽說了嗎?墨溪山莊莊主女兒墨雲挽失蹤了。”
藍衣男子:“墨雲挽?你是說天下第一山莊莊主墨揭的女兒?聽說他女兒不是剛剛被找到嗎?怎麼又不見了?”
灰衣男子:“那誰知道啊,估計是被誰劫走了吧,反正墨揭也不喜歡這個女兒,當然是養在身邊十三年的墨雲漣更讓人喜歡了。”
黑衣男子:“誒,小心說話,江湖世家的八卦少說。”
藍衣男子:“可不是嘛,小心你的大嘴巴。”
灰衣男子:“不是你們先說的嘛?怎麼倒怪起我來了。”
黑衣男子:“對了你們知道陸傾雙嗎?”
藍衣男子:“你是說天下第一毒陸傾雙嗎?她不是和白無涯較勁嗎?前一陣子還聽說她放話,但凡是白無涯醫治過的人,她都會對他們下毒,甚至都偽裝到回春谷去了,搞得現在無人敢去回春谷找白神醫,不過好像白神醫最近也不在谷內。”
黑衣男子:“是嗎?我聽說白神醫去了惡人谷啊。”
藍衣男子:“惡人谷?那還不如跟陸傾雙較勁呢,不過不知道白神醫跟陸傾雙怎麼了,以前不是師兄妹嗎?”
黑衣男子:“居然是師兄妹,肯定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
此時,黑衣和藍衣終於察覺到了灰衣男子的沉默。
黑衣男子:“誒,你小子怎麼回事,怎麼不說話。”
藍衣男子也變身應聲蟲:“對啊對啊,怎麼不說話。”
灰衣男子白了兩人兩眼,兩個缺心眼:“閉嘴吧你倆,免得你們也變成大嘴巴了。”
原來他們兩人越說越起勁,茶攤喝茶的眾人視線都在他們身上,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兩人便消聲,默默喝著茶。
牧念星一邊喝著小二送來的薄荷茶,一邊想著剛剛黑藍灰三人的對話,江湖之大,訊息傳播的真快,如果能掌握一手資訊,那做事就方便了。
“照風照水,我們預計在大寒那天到達錦州,這次我們會停留一個月,待到元宵節過後再出發,也算陪陪趙叔。”
“小姐,沒關係的,你們忙你們的,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每年都是一個人來錦州,也不覺得孤單。”
“趙叔,我們這次出來,可以說有目的,也沒有說沒有目的,我還有照水照風我們都是抱著一個不確定理由出發,只有趙叔你的目的從來都是明確了,我們此行沒別的,至少在錦州,我們能一起。”
“是啊,義夫,小姐都說了,你就放心吧,不要擔心耽誤我們,一個月呢,有的是時間,不差那幾天。”
“對啊,義夫……義夫?照風,你什麼時候認趙叔做義夫了!”
照水激動地一拍桌子,騰一下起來了。
突然的動作讓茶攤的其他人的視線都看向四人,但是此時的照水顧不上那麼多。
“照風,你老實告訴我,咱倆兄妹一場,你自已認了義夫算個什麼事?”
照水一手掐腰,一手指著淡定喝茶的照風。
“哈哈,照水,你先坐下來說,大家都看著呢。”
牧念星朝著照水拼命使眼色,全茶攤的人全部看著他們這邊,壓力很大啊。
“啊?哦哦哦。”
看到牧念星尷尬的表情,照水瞬間冷靜下來,乾笑了一聲。
“不好意思啊各位,喝著喝著,呵呵。”
說完默默坐了下來。
“小水啊,是我讓小風不跟你說的。”
“為何趙叔?”
照水不解,這本來是件好事,自已也沒道理阻攔,何況她也很喜歡趙叔,從進入牧府開始他就非常照顧他們兄妹兩,兩人有什麼事,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趙無橫。
“那天我和照風押鏢,他跟我說起你們兄妹的事情,我覺得你們遇到的事情並非你們的錯誤,不要把父親的無能和母親的失蹤都歸結為你們的原因。”
照風不置一詞,但是回想起來眼裡也泛著淚花。
“我那時就在想啊,如果我有你們兩個孩子的話,我定當竭盡全力保護你們的周全,而不是把你們當成工具,或者是木偶擺放在家裡。”
趙無橫放下手裡的茶杯,“但是,我作為兒子都如此失敗,我還怎麼去憧憬擁有一雙兒女。”
“義夫,不是這樣的,能認識你是我和照水的榮幸。”
牧念星聽到照風立即否認的話,也點點頭,真正有才能的人到哪裡都能被人接納,趙叔在牧府這二十多年,不是沒人邀請他去其他鏢局或者其他府衙就職,但是趙叔卻堅定選擇牧府,可見趙叔是多麼重情重義之人。
“趙叔,這就是你不對啦,別說你憑一已之力將鎮遠鏢局送上了滄元國最厲害的鏢局座位,就是在牧府,您也是兢兢業業,從未拒絕過任何一樁牧府大事。”
“只知道欺負弱小的人,才是弱者,所以趙叔你之所以認照風為義子是不是感覺如果是您的父母,如果照水照風的遭遇是您的遭遇,你也一定會想辦法護他們的周全,哪怕失去生命。”
趙無橫詫異看了一眼牧念星,其實自已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因為當年他回去的時候父母還有一口氣,而他們最後一句話還是在叮囑他快跑,他當時明明吩咐過父母,如果有陌生人武林人士來府上一定要先跑。
可是他們卻沒有跑,因為他們擔心他的安全,在應付殺手的同時在不忘擔憂自已的兒子,到最後都還在擔心他的安全。
學武本來是個孤獨的事情,從趙無橫因為學武不在家裡買豬肉時,他的父母就很不贊成他的決定,後面成為賞金獵人有錢了,父母也總是說著掃興的話,沒想到最後也正應了父母的話。
“小姐,你猜的沒錯,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思考,當初父母為什麼明知會丟了性命還是要在家裡等著我,直到我回去才嚥氣,直到那次照風也做了同樣的決定。”
“你們總說有我真好,其實是我謝謝你們,牧府給了我依靠。”
趙叔抱歉的看著照水。
“小水,本來是想到錦州才告訴你的,我不是隻想認你哥哥照風為義子,還想認你為義女,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看著趙叔溫柔且包容的目光,照水感覺到了久違的關愛。
“願意的。”照水狠狠點頭。
“那還不快叫人。”牧念星催促著。
此時的照水彷彿突然得到糖果的孩子,想拿卻又不敢拿。
“可以嗎?”照水哽咽著。
趙叔摸了摸照水的頭。
“可以的。”
“義夫!”
“誒~女兒。”
趙叔一手握著照水一手握著照風,互相注視著,一副溫馨的場景。
“好了好了,到錦州給你們辦一個巨大的儀式,你們考慮一下在下,太煽情了,我的眼淚要流出來了。”
還在外面並不適合這樣的情緒波動,牧念星只好打破這個溫馨的場面。
三人默默抹了抹眼淚,收拾自已的心情。
四人繼續喝著茶,茶攤也來了不少人。
趙叔看著快要升起的日頭,放下茶杯跟牧念星說。
“小姐,你好些了嗎?我們該出發了,不然天黑都到不了洛川。”
牧念星放下茶杯朝著照水照風示意。
“咱們走吧。”
一行四人踏上了去洛川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