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不說話？”
“我只想沉默。”
“我也是。”
“我也是。”
“我們今天都不說話吧。”
“好，用靈魂交流。”
“閉嘴。”
⋯⋯
⋯⋯
⋯⋯
“幾點了？已經過半個小時了，怎麼感覺像過了半個世紀一樣？”
⋯⋯
“別說話。”
⋯⋯
⋯⋯
⋯⋯
“餓了。”
“閉嘴。”
“放點音樂可以嗎？太安靜了。”
“放吧。你帶耳機。”
“那算了。我睡會。”
“不許睡。”
⋯⋯
⋯⋯
⋯⋯
“窗外有鳥在叫。”
“對面家的孩子又哭了。”
“下雨了。”
“我看看書吧。”
“閉嘴。”
⋯⋯
⋯⋯
⋯⋯
“雨停了。”
“你們看，有彩虹。”
“讓開點，我瞧瞧。”
“你不能起來看？”
“不想動。”
“沒見過這麼大的彩虹，半邊天都佔了。”
“可不是？半邊天都佔了。”
“簡直不是彩虹。”
“你們看，火燒雲。”
“看見了，嚷什麼。”
“你們看，大雁，那是大雁嘛？秋天來了，大雁往南飛的大雁。”
“那是燕子啊，白痴。”
“原來是燕子，燕子怎麼會飛那麼高那麼遠。”
“彩虹消失了。”
⋯⋯
⋯⋯
“晚飯也不吃？”
“避谷吧。”
“我同意，偶爾讓身體飢餓起來會很好。”
“唉，過去點，沒力氣了，我躺會。”
“地板上不能躺？”
“涼啊。”
“去拿床被子墊一下不就好了？”
“算了，直接躺吧，不想動，躺一會就熱了。”
“我也躺會兒。”
“我也躺。”
⋯⋯
⋯⋯
⋯⋯
“天花板怎麼會有那麼多蜘蛛網，不是說房子裡有壁虎？壁虎不吃蜘蛛？”
“它們都是吃蚊子的吧。”
“好像應該搞一搞衛生了。”
“等過年吧。”
“他們在上面又礙著你們什麼事？”
“沒錯，留下他們抓蚊子吧。”
“其實，別說這網挺好看的，你們覺得呢。”
“是。”
“確實。”
“我想變成蜘蛛。”
“算了吧，別逼我打掃衛生，我是個懶人。”
“網上那些是蚊子吧。”
“是的，被吸空了身體的蚊子。”
“噯噯噯！看，有一隻蚊子被網住了，看見沒，看見沒。”
“被嚷，看見了。”
⋯⋯
⋯⋯
⋯⋯
“奇怪，它們怎麼不吃蚊子？沒見過蜘蛛吃蚊子。”
“它們不餓。”
“你又不是蜘蛛，你怎麼知道它們不餓？”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它們不餓？”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它們餓不餓？”
“你倆閉嘴。”
“這隻蚊子真大，好像要掙脫了。”
“這是蒼蠅，白痴。”
“完了，要掙脫了，我們要不要幫一幫蜘蛛？”
“可以，請開始你的表演。”
“算了，我似乎沒這個本事。噯呀，噯呀，壁虎來了，壁虎出現了。”
⋯⋯
“耶斯！壁虎吃掉了，這應該不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吧？”
“應該不算。”
“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胡說八道，明明就是‘蜘蛛撒網，壁虎幫忙’。”
“我們確實該搞一搞衛生了，什麼髒東西都往房子裡跑。”
“等過年吧。”
“好。”
⋯⋯
⋯⋯
⋯⋯
“誰去煮點咖啡？”
“喝點，解解悶。”
“我不想動了反正，你想喝怎麼不去煮？”
“算了，不喝了。”
“我來煮吧。”
“你待著吧，你會煮嘛。”
“總要做點什麼不是？”
“起開，我來，這咖啡老貴了，別糟蹋東西。”
“那就麻煩了。”
⋯⋯
⋯⋯
⋯⋯
“你們說小胖的婚姻生活怎麼樣了？”
“應該挺好吧，不然怎麼也不來看我們？”
“就是，上次的聚餐他們也不來。”
“祝福他們吧，結了婚總是會身不由已。”
“乾杯。”
“細兒斯。”
“靠，好燙，就不能煮冰咖啡？”
“反正我是不會結婚的。”
“打死也不結。”
“我不一樣，我必須結，結婚多好。”
“咖啡好像比以前香是不是？換了咖啡豆？”
“沒有啊。”
“那就是手藝進步了。”
“確實，你可以搞個餐飲店將來。”
“白痴，我現在就是搞這個的。”
“那你今天怎麼不去開門？”
“國慶放假。”
“好任性。”
“是生意不好。”
“生意不好，還這麼任性？”
“打算換個門店，那裡位置不大好，太偏。”
“就沒有太偏的地，只有太偏的心。”
“等過完節，我們幫你好好想想辦法，規劃規劃。”
“沒錯，搞成打卡地，只要名氣起來就可以，畢竟你手藝不錯。”
“謝謝。”
“為什麼要等到過完節再幫他規劃？”
⋯⋯
⋯⋯
⋯⋯
“噯噯噯，你們快看。”
“又怎麼了？”
“什麼？”
“那朵雲好奇怪。”
“滾！”
“滾！”
“滾！”
“你們不覺得奇怪？這麼藍的天，就只這一朵小小的白雲，好久也不動，你們竟然不覺得奇怪？”
“噯，好像是，我看看。”
“它怎麼不動？”
“它在動，是比較慢而已。”
“無風。”
“怎麼會只有這一朵白雲呢，好奇怪。”
“它是被其他白雲拋棄了嗎？”
“其他白雲黑化了應該。”
“可不是？剛剛下雨了，忘記了？”
“就剩這朵沒有黑化成雨？”
“估計它心裡有放不下的事。”
“可不是？放不下天空。”
⋯⋯
⋯⋯
⋯⋯
“走遠了它。”
“足足一個小時才移到遠方。”
“這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雲，移這麼久，竟然沒有消散。”
⋯⋯
“你們看。”
“怎麼了。”
“它好像回來了，風向變了。”
“哎呀。”
“喲。”
“真是呢。”
“事出反常必有小妖。”
“可能要變天了。”
“管它呢。”
“它是忘了什麼要回來取一趟嘛？”
⋯⋯
⋯⋯
⋯⋯
“還真的回來了。”
“不好，它要黑化。”
⋯⋯
⋯⋯
“到底還是化成雨了”
“也好，這樣它和它們就在一起了。”
“管它呢，實在有點餓了。”
“叫點外賣吧。”
“不健康，餓一天又死不了。”
“我們以前不是經常叫嘛？也不見你反對。”
“以前我們又不餓，吃點外賣有什麼關係。現在餓了這麼久，吃了，肯定不健康。”
“好像有點道理。”
“那一會誰做飯？”
“不吃幾頓餓不死，別老想著吃。”
⋯⋯
⋯⋯
⋯⋯
“誰把燈開一下。”
“不要！”
“為什麼？”
“月亮出來了。”
“不要開燈。”
“千萬不要開。”
“今天的月亮怎麼會這麼好？還沒有到十五啊。”
“好久沒有見過這麼好的月亮了。”
“它是今天才這麼好，還是一直都這麼好？”
“應該是今天才這麼好的吧，你忘了今天那朵奇怪的雲了？今天的一切都很反常。”
“是一直都這麼好，你們很少在意它們而已。”
“我想了好久，好像沒有這樣賞月過，我是說月光原來會灑進房子裡。”
“它一直都有灑進房裡，只是燈光太亮看不見而已。”
“沒錯，現在的月亮不是特別的亮，到處都是燈光，蓋住了大部分月光。”
“我覺得地球應該定期關燈，除醫院等救命場所外，像小區就應該每個月的十五斷一晚的電。這一天最好統一放假，這樣路燈什麼的也斷掉，讓人好好賞賞月。”
“沒錯，每月初一也斷一晚，讓人也好好看一看星星。”
“不大現實。”
“可不是。”
“做夢吧你們。”
“所以想想就好。”
“我們中秋去山裡看月亮吧，還可以看星星，現在天上的星星都看不見幾顆了。除了霧霾汙染，還有光汙染的原因。”
“是。”
“可是去哪座山？”
“不回家麼？”
⋯⋯
⋯⋯
“算了，以後我們每月關燈兩天吧，迎接星星與月光。”
“同意。”
“同意。”
“都沒意見的。初一、十五。”
“但是星光我們可能還是迎接不了。畢竟不是很亮。”
“管他呢，就當祭奠星光。”
⋯⋯
⋯⋯
⋯⋯
“月亮偏了。”
“月光離開了。”
“要不要上樓頂看？”
“算了吧。手腳無力現在，太餓了，上樓頂危險。”
“我就沒事，我覺得我手腳都有力，雖然肚子是飢餓的。”
“誰敢跟你比。”
“點些宵夜吃吧。”
“堅持堅持天就亮了。”
“現在幾點了？”
“十點半了。”
“離天亮還早。”
“喝點東西總可以吧。”
“這個可以。”
“你既然有力氣，給大家弄點喝的吧。”
“行。”
⋯⋯
⋯⋯
⋯⋯
“走了，回屋睡覺了，困了。”
“中秋節你們都不回家嘛？”
“回啊。”
“我也回。”
“我不回，還上班。”
“噯，我還在找工作。”
“你這傷還沒好，怎麼找工作？不如回去養養。”
“就是啊。”
“先回再說吧。在家悶得慌。”
“行了，洗洗睡吧。”
“我明天休假，今晚不睡，要看一晚的書。”
“我要打一晚遊戲。”
“我還是上樓頂看一晚月亮吧，誰去。”
“走，一起吧。”
“算了，我也去吧。”
“不洗了，其實也沒想睡，我也去。”
“都去吧。”
“要不還是叫點宵夜，喝點小酒吧。”
“還是留著肚子明天一起吃吧。”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我在想事。”
“什麼事？”
“為什麼⋯⋯嫦娥與吳剛沒有發展出一段美麗的愛情故事來？吳剛砍桂花樹是要給嫦娥燒柴取暖？聽說月亮上很冷。”
“怎麼沒有？嫦娥、吳剛、玉兔不是媽媽爸爸女兒麼？砍桂花樹當然是因為取暖，也要燒柴做飯啊，月亮上又沒有電。”
“胡說八道什麼。”
“玉兔是動物。”
“他們都是神仙，玉兔只是形，內神還是人。”
“玉兔是女孩？萬一是男孩呢？”
“這不重要，但肯定是個仙女。”
“你們是沒看過神話故事是嗎？嫦娥是吃了仙丹才飛昇到廣寒宮的。吳剛和玉兔是不小心被帶上去的。”
“桂花樹也是被帶上去的？那為什麼只帶了這幾樣？”
“因為當時她身邊只有這幾樣啊。”
“不可能，腳下的土地呢？房子呢？還有一些花花草草呢？銀子呢？衣服呢？總不能別的都沒有，就只有玉兔吳剛桂花樹啊。”
“怎麼沒有？刀啊，不然吳剛拿什麼砍樹？”
“廣寒宮難道連把刀都沒有？”
“他是拿斧子砍的，白痴。”
“廣寒宮可能是嫦娥的房子變的，這麼說嫦娥的房子是跟著一起飛昇了的。”
“有這個可能。”
⋯⋯
⋯⋯
“那——吳剛怎麼一直砍樹？”
“你們真的是太白痴了。因為桂花樹砍不倒，一砍掉它又立馬長回來。”
“太幸福，怎麼也砍不完。”
“幸福？吳剛是被罰的。唉，我真是受不了，你們是真沒聽過神話故事是嗎？是玉帝罰他砍桂花樹，砍倒了才能回家，玉兔是他女兒，也是去幫他的。”
“是嘛？”
“好像是。”
“他可以不砍啊，幹嘛一直砍。”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被罰’？不砍就回不了家，可能還要丟命。”
“可是砍，不是也回不了家？不也跟丟了命一樣？那老頭明明就是耍他。”
“唉！像不像庸庸碌碌的我們，有幹不完的活，最後白忙一場，什麼也沒有得到。”
“別那麼悲觀嘛，庸庸碌碌是有的，白忙活一場也是有的，但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得到嘛。”
“會得到什麼呢？”
“庸庸碌碌一輩子，就得到了一輩子啊，你還想要什麼。我們比吳剛幸運，不過百十來年就得到一輩子，他不知道要砍多久，估計要萬萬年了。”
⋯⋯
“要不怎麼說人家是一個頓悟了的小年輕呢，我們比不過。”
“這樣的一輩子，得來幹嘛？”
“不要悲觀嘛，庸庸碌碌得到一輩子，一輩子裡就不可能只裝有庸庸碌碌的，年輕人，別急，動起來就完了。”
“雖然你在糊弄人，但說得也是有點道理的。”
⋯⋯
⋯⋯
“你們不是要上去看月亮麼，怎麼不去？”
“不去了，懶得動。”
“你們說，嫦娥看我們是不是也抬著頭看？也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你們醒醒吧。月亮上沒有嫦娥，沒有吳剛、玉兔。人類都登月好多年好多年了，上面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堆石頭。”
“石頭也是嫦娥飛昇時帶上去的？”
“我不信沒有嫦娥。”
“你們是沒有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嘛？還是存心當個白痴。”
“你這個人真的是不解風情。我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也不是存心當個白痴。但我就是不信沒有。”
“哼，好，你繼續信吧。”
“噯，你別不服，我是有邏輯支撐的，不是我想相信就相信的。邏輯，很科學。”
“喲，說來聽聽。”
“說，用你的邏輯虐他。”
“說！還月亮一個清白，還嫦娥一個公道。”
“說！”
“問你個問題，傳說中地球上有神仙嘛？”
“有。”
“那為什麼看不見？”
“因為實際上沒有啊。”
“所以地球上沒有神仙，月亮上自然也沒有嫦娥，不需要飛船登月了才知道。只能說明了人類科技水平到了可登月的級別，水平相當高了，對吧。但是，假如地球上有神仙而我們沒有發現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請問地球上總共存在多少種蘭花？查，允許你查。”
⋯⋯
“兩萬多種。”
“多種？到底幾多種？”
“沒有具體數目。”
“說明什麼，說明還有蘭花沒有被發現，所以不能定義地球上總共有多少種蘭花。連蘭花你都沒有發現完，憑什麼你能發現神仙？”
“有點道理。”
“嗯，是這個道理。”
“這回我挺他。”
“既然地球上有神仙，我們卻發現不了，是什麼原因？”
“估計是科技水平不夠。”
“可能是神仙不想讓我們發現。”
“肯定的，神仙是有掌控時空的能力的，動念之間便能將時空劃出經緯，所以常說‘三界之內，五行之中，六合之外’。聽過結界沒有？結界就是時空維度之牆，神仙們劃的。我們在地球上尚且不能發現神仙，更何況開一艘飛船上月亮？能發現得了嫦娥？”
“確實不能發現。”
“是我們不能發現，能說是神仙不存在？正所謂‘六合之外，存而不論’。”
“確實。”
“所以月亮上有沒有嫦娥？”
有。
“有沒有玉兔和吳剛。”
有！
“有沒有桂花樹和斧子？”
必須有！
“這不就得了。我們雖然還沒有發現他們，但我們可以憑藉想象把他們構建出來。”
“有道理。”
“我信。”
“不信是傻子。”
⋯⋯
⋯⋯
⋯⋯
“果真不想睡覺？太陽估計要出來了。”
“算了，我先去睡了。”
“我也去了。”
“我就在這睡了，不想動。”
“我也是。”
⋯⋯
⋯⋯
⋯⋯
“早。”
“早，唉，上班去了，早知道早點睡，困死了。”
“不是國慶嘛？上什麼班？”
“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總有人默默守護著。”
“不講話好像沒有耗費什麼精神。”
“走了走了，一起去吃個早餐去，然後該幹嘛幹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