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我摯愛的朋友們!我終於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事業。”
“這裡沒有你的朋友。”
“這裡沒有你摯愛的朋友。”
“這裡沒有偉大。”
“這裡沒有事業。”
“這裡沒有人。”
“你們就不好奇?就不問問是什麼偉大的事業?——問我,問我,快問我。”
“看他這麼無恥的興奮,誰就問問吧。”
“我猜你寫出了像《離騷》那樣的詩歌?”
“怎麼可能?再問,再問。”
“你終於——可以整篇背誦《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了?朋友們,我摯愛的朋友們,讓偉大的褲腿全部動起來。”
“偉大的光明與黑暗即將來臨。”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沒有背,你們冷靜。”
“那是什麼偉大的事業讓你如此毫無羞恥的把快樂都洋溢在臉上?”
“哼!哼哼!你們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偉大的事業,這是一種怎樣的讓我靈魂得於安撫的事業,這是一種——怎樣的——讓我魂牽夢繞的偉大的事業。”
“所以是什麼?”
“我終於成功地,把這個星期的便秘排出去了,排得很徹底,很痛快,我終於通透了。”
“漏了?”
“噁心。”
“無比噁心。”
“你倆真噁心。”
“是他噁心。”
“這就是你完成的偉大的事業?”
“難道不偉大嘛?這不偉大嘛?等你便秘了就知道我所言非虛。”
“我謝謝你哦。”
“估計你以後再也寫不出好詩了。不便秘的詩人不是好詩人。”
“這點你可以放心。這樣偉大的,魂牽夢繞的事業顯然根基不牢。”
“我也知足了!”
“那麼恭喜你吧,我們還能說什麼?”
“是的。”
“恭喜。”
“恭喜。”
“恭喜。”
“語言是蒼白的,你們不請我喝頓美酒慶祝一下?”
“來,眾籌一下,抓緊打發了他。一人五塊。⋯⋯OK。拿去吧,好好喝一頓吧,我摯愛的朋友,也不知道這麼偉大的讓你靈魂得到撫摸的事業能維持多久。”
“是安撫。”
“拿著,抓緊滾吧我的朋友。”
“什麼意思?我需要錢嗎?我成功之時,需要的是你們的陪伴。這事雖然不能共苦⋯⋯”
“打住,顯然也不能同甘。”
“是的,別不要臉。”
“臭不要臉。”
“無比的臭不要臉。”
“我們不想被你的事業撫摸。”
“是安撫。”
“在你看來,你慶祝的是偉大的事業,我們慶祝的是你拉屎成功。”
“噁心!”
“噁心!”
“噁心!”
“我從未聽過如此噁心的話,氣煞我也,快滾出房子。”
“無恥,沒有同情心,錢拿來,我自已喝去。——哈!哈!哈!哈!哈!‘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鬆人——蓬蒿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人瘋了。”
“可不是?”
“想想這些年他也是不容易,被一泡屎折磨成了詩人。隨他去吧,估計快活不了兩天,吃越多死越快。”
“那我們還請他吃喝,萬一死了,我們算兇手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完成了什麼偉大的事業?何故笑得這麼放蕩不羈。”
“我突然替他想到了一種死法——便秘死。這應該不屬於‘輕於鴻毛’,也不屬於‘重於泰山’吧。第三種死法,有沒有!有沒有?”
“好像是,死得可重可輕,不重不輕。”
“不新奇,太陽之下早沒有奇事。歷史上,外國就有便秘死的。大腸還被做了標本。”
咦——
噁心。
“這麼說來,他確實是完成了一項偉大的事業,是值得慶賀。”
“值得慶賀。”
“非常值得。”
“我們應該為他慶賀。”
“可不是?誰叫我們是他最後的摯愛的朋友?”
“無比應該。”
“那點外賣?海鮮大餐。”
走起。
⋯⋯
⋯⋯
“哈哈哈哈,朋友們,我摯愛的朋友們,我回來啦⋯⋯你們幹嘛呢這是?太過分了吧,孤立我?偷偷叫大餐?”
“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我把你們當最最摯愛的朋友,你們把我當什麼,當硬屎拉了嗎?我憤怒。”
“冷靜嘛,你剛走,我們就後悔了。”
“沒錯,無比後悔。”
“腸子都悔硬了。”
“悔什麼,悔什麼?看不出來。這是什麼?螃蟹,海蝦,撒尿蝦,海螺,還有還有,竟然還有生蠔,是生蠔,我無比熱愛的生蠔。你告訴我,你們悔什麼?”
“冷靜,冷靜。其實我們想了想,是該給你慶祝慶祝,畢竟這是了不起的事業。”
“是偉大的事業。”
“是是。”
“是魂牽夢繞的事業。”
“是是。”
“是靈魂得於撫摸的事業。”
“是安撫,安撫。”
“是是是。”
“所以就給你點了大餐。”
“沒錯,特意為你點的。”
“就等你回來,來吧,剛到,趁熱吃點。”
“確實剛到,你看,還沒有怎麼動,吃點,海鮮吃多了可以拉肚子。”
“拉肚子?沒怎麼動?特意為我點的?還讓我吃點?我還能吃點?我還怎麼吃到拉肚子?幾十塊錢就把我打發了,我都吃飽了,我還怎麼吃點?”
“喝點兒也可以。”
“你不吃我們吃了。”
“真的剛到?”
“你不懂看嗎?”
“算了,那就吃點吧。”
“其實,我建議你看著我們為你慶祝就好,吃多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讓事業付諸東流。”
“現在就不要提這事業了。”
⋯⋯
“OK,我不吃了,已經印在腦子裡了,氣死我了。”
“原諒我,我沒辦法看著你吃下這頓大餐。靈魂一直被撫摸。”
“換換腦子嘛。誰還有什麼偉大的事業要說?順道一起慶祝了,畢竟錢不好掙。”
“咦,有道理。”
“同意。”
“誰?快!快!”
“我!”
“你有什麼偉大的事業?完成了沒有?”
“還沒有。”
“沒有完成不算偉大的事業,只能算偉大的理想,我們不慶祝偉大的理想。”
沒錯,不慶祝。
“不過你可以說說你偉大的理想,我們無比的想聽。”
“快,抓緊,趕跑我們心中的陰霾。”
抓緊。
“我要娶一個大明星。”
男的女的?
“女的。”
“進展到哪一步了?”
“我已經關注了她的微博,併成功與她取得了聯絡,在等她回信。你們就等著喝喜酒吧。誰想當伴郎?⋯⋯誰?⋯⋯誰!!!”
“我。”
“我。”
“我。”
“都不要和我爭。”
“非常值得慶祝,祝他有一個偉大的夢想。”
幹。
“還有誰?”
還有誰?
“我,我想當大將軍,打一場大大的勝仗。”
“你是指遊戲世界裡?”
“不是,不過癮,現實世界裡。”
“哦,你希望世界動盪?”
“你當我什麼人,當然不是。”
“那你的理想進展得怎麼樣了?”
“快了,最近在看移民攻略,我打算移民到中東,哪個國家都行。”
“很好,希望他們能看到你的軍事才能。以後你統一阿拉伯世界,不要把矛頭對準中國。”
“不可能,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值得慶祝。”
幹!
“還有誰。”
“我。”
“你怎麼了?”
“我要以我的名義辦一個獎項,像諾貝爾獎,但獎金要比他豐厚,無比豐厚。像他這種情況,完成這樣一個了不起的、要了命的偉大事業,也可以申領,獎金一百萬。”
“也太多了吧。”
“不多,治病要花錢的。你們猜猜文學獎多少?”
“多少?”
“一個億。”
“我能領?”
“你能。你當然能。你太能了。”
“他都能,我是不是更能。”
“當然,你才是真正的文學家。”
“這麼說他可以領一億零一百萬?”
“太多了吧。”
“不多,一點也不多。你要是不能拉,你也領。”
“噁心,我好不容易忘記,又提‘拉’幹嘛。”
“不怕,我決定獎金最終設定為兩百萬,多加一百萬,怎麼樣,還覺得噁心嘛。”
“哎呦,別說還真覺得沒那麼抗拒了。你回頭傳授我點經驗,我看能不能領。”
“好說,好說。”
“還是噁心,你怎麼評獎,怎麼比較?不得親眼目睹,挑三揀四?”
咦——
“放心,有AI,機器人——我們人類偉大的朋友——人造人,蓋中蓋——將來最廉價的勞動力。這些活交給他們,他們有這個智慧選出最好的獎項。”
這樣就好多了。
“好多了。”
“還有和平獎,你們猜,獎金是多少?”
“多少?”
“猜。”
“也是一個億?”
“兩個億?”
“三個?”
不會是四個吧?
“你們太小家子氣了。”
“打戰是很花錢的。”
“這麼說你知道?”
“我是要當大將軍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多少?”
“五十個億。”
五十個億?
“真的?”
“他還是小家子氣,只能當個小小小小將軍,看來阿拉伯你統一不了了。最起碼獎勵一千個億。”
“這太多了吧。”
“不多,和平獎不是那麼容易得的。你不打幾個大仗,怎麼實現和平,打大戰要花大錢的。我希望我百年之後,這個獎的獎金能達到一億個億。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他們不要辜負我的初心。”
“好偉大的理想。”
“你是人類最偉大的理想家。”
“那麼你完成到哪一步了?”
“快了,就快了。”
“多快?”
“別問,天機不可洩露,說多了容易便秘。”
咦⋯⋯
“說說你們的。快。”
“那誰還有什麼偉大的事業完成了?”
“哼!哼哼!哼哼哼!”
“怎啦,你這笑拉稀成這樣了?”
“不是。我確實也完成了我偉大的事業。”
“說。”
“其實我之前在家種過半畝地瓜,種著玩,結果收成還可以。賣不出去,堆得哪裡都是,結果還被家人罵的要死。我想這算什麼偉大的事業?連事業也算不上。今天聽他這麼一說,拉個屎都算,那我這個應該算的吧。”
“太算了。”
“非常算。”
“無比算。”
“祝賀。”
幹。
“我要創立一種學說,一種新的學說,能引領世界思想的學說。”
“你很危險。”
“我沒那麼大的野心。我最偉大的理想就是當一名無案不破的警察。”
“我其實打算開個遊戲公司。開發一款傳播文化的遊戲,幼兒園的小孩也適合玩,玩遊戲要從娃娃抓起,這是未來世界的發展趨勢。所有人必須提前適應進入虛擬時空。”
“你更危險。”
“哼,把你們的孩子都送給我吧!我將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美麗的童話世界。他們將接受最傳統與最先進的文化薰陶。”
“我們不打算生孩子。”
“我想的比較樸素,不像你們。”
“怎麼?”
“我要開一個美食城,佔地面積幾千個足球場那麼大的美食城,全世界的美食都在裡面。”
“我,當科學家。”
“我,當教師,祖國的園丁,人類靈魂的工程師。”
“我——”
“你什麼你你你。你們在講什麼?我聽出來了,你們這是對我偉大的事業的褻瀆與侮辱。能面對現實嘛?講的是偉大的事業和偉大的理想嘛?連夢想也算不上,是空想,是無恥的空想。也就他種了塊地算是偉大的事業。”
“他罵我們。”
“我們被罵了。”
“我們竟然被罵了?”
“不是說‘吃人的嘴短’嘛?他不但拿著我們的錢出去揮霍,吃完了回來還吃。居然還罵我們。”
“你冷靜。他沒有罵我。”
“太氣憤了。”
“很過分。”
“我建議對他倆下驅逐令。”
“關我啥事啊。”
“同意。”
“無比同意。”
“確實,他既然說我們褻瀆了他偉大的事業。”
“太憤怒了,士可殺不可辱。”
“說我們褻瀆一炮屎。”
“同意。”
“戶長大人,請在驅逐令上簽字。”
“OK,透過。”
“不至於,不至於。”
“噯!噯!小家子氣。”
“就你話多,讓他們暢想暢想怎麼了。好了,沒得吃了。”
“哼,我早已經吃飽了。”
“我還沒吃多少呢。”
“我給你叫外賣?”
“好啊。”
“滾。你看他們吃的毫無靈魂,像不像吃飯機器?”
“像,但我喜歡。”
“唉!我懶得理你們,我要去完成我偉大的事業——給陽臺的花澆一澆水。”
“你這偉大的事業還挺不偉大的。”
“不偉大嘛,這是屬於我與花兒的偉大,人類最需要的偉大。”
“那我也要去完成我偉大的事業——給魚缸換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