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數字

一字一頓的嘶啞聲音響起。

那是一個長髮及腰的女生，她的臉被頭髮所包裹著，看不清是活人還是死人。

但從那散發的陰寒氣息中，幾乎可以下判斷了。

不過許念安卻是眉頭緊鎖，感覺這聲音似乎有點熟悉。

抱起放在地上的頭，她與那一頭黑髮正對著。

“你不遵守規矩…”她嘶啞著開口，周圍的陰氣越發濃重。

許念安沒有理會，反而走前了一步：“程夏……學姐？”

面前披頭散髮的女生明顯一頓，肉眼可見的，周圍氣氛緩和了不少。

果然是她。

白天的學姐扎著馬尾，現在披散頭髮的模樣，讓許念安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沐歌？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程夏把遮擋在臉前的頭髮撥開，模糊的臉上面露疑惑。

許念安盯著她的臉凝視了一會，才緩緩開口：“學姐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程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眼神在對方抱著的頭顱上停頓了片刻，又看向她的臉。

見許念安坦坦蕩蕩的模樣，她遲疑道：“我來巡邏。”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現在已經凌晨了，就算你是我的直屬學妹我也會如實記錄的。”

她又說了一遍，看向許念安的眼神充滿了指責。

許念安想起似乎學弟學妹被記上了懲罰記號，直屬學姐學長也會收到一些影響。

剛想開口，門外卻再次傳來一陣聲音。

好像是雙腳踏地聲，但為什麼只有一聲？

程夏也被吸引了注意，沒有再向許念安發難。

疑惑的轉頭看去，許念安就看見一個全身沒入在黑暗中的人。

那人剛剛好站在門外，一手扶著門框。

許念安辨認著對方的身形，驚訝道：“伊澤？”

伊澤看著屋內景象，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她的話，而是看了看許念安手中的頭顱，又看了看程夏。

許念安也低下頭看了一眼懷中的頭顱，依舊沒有詐屍的現象，但心中卻隱隱有種不妙感。

“沐歌…”

“你……沒有發現手裡抱著的頭，跟你面前女人的面容一樣嗎？”

這話一出，儲物室頓時陷入寂靜。

許念安愣了一下，抱緊了懷裡的頭顱，退後了一步。

“不……”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程夏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朝著自已撲過來。

剛剛幸好她退了一步，要不然已經被程夏給撲到了。

程夏已經恢復成了剛剛見到時的模樣，周圍的溫度也在迅速降低。

伊澤晦暗不明的看著許念安懷裡的頭顱，身影一沉沒入了黑暗當中。

又一次躲過程夏的攻擊，就在身體裡的觸手有些異動時，一雙手忽然拉住了她。

一股巨力把許念安朝著門口一推。

隨即是一聲巨響，整面架子都倒了下來，把程夏擋在了裡面。

許念安雖然不明所以，但依舊沒有猶豫的朝著門口跑去。

雖然觸手是個很強的掛，鬼都能一擊乾死，但她自已也是一擊被耗死。

而那種活吞50cm東西的感覺實在不好受，能不死還是儘量別死。

剛跑出門外，一雙手就關上了門，伊澤又看了眼那頭顱：“你之前為什麼說不？”

還不等她說話，他模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是戲謔的笑。

“你果然看不清每個人的臉吧？之前就覺得你看別人聚焦點很奇怪。”

他朝著許念安走近一步，有種咄咄逼人的意味。

許念安面無表情的看了眼被關上的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剛剛是不是看了那個冊子？”

“以問題回答問題可不是一個良好的品德。”伊澤笑眯眯的道。

不過他沒有反駁，許念安就預設了是他看的。

相對的，她也沒有正面回應他，不過沉默中伊澤也大概能確定了。

“哐當”一聲巨響，金屬斷裂聲響起，應該是程夏把架子破壞了。

門並不能反鎖，如果程夏變成鬼後不是智障的話，就可以很輕易的開啟門。

“先跟我走，這裡不是閒聊的地方。”說罷，他便轉身跑去。

許念安跟著伊澤一路左拐右拐，東繞西繞，來到了一處雜物室中。

“哈、哈……”她整個人半彎著腰，雙手撐膝的大喘著氣。

喉嚨劇烈的灼痛著，許念安眼前發黑，簡直跟跑了800米一樣。

不，絕對不止800米。

伊澤雙手抱胸的靠在門背上，絲毫沒有運動過後的氣喘，甚至連一滴汗都沒有出。

他斜睨了一眼，見對方一副虛脫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你應該加強一下運動了，不然遲早會死。”

許念安沒有露出異樣的神情，而是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站直了身子。

“它真的跟程夏長得一樣？你能確定你看清了？”把手中的頭顱舉起，許念安另一隻手戳著那張模糊的臉。

伊澤似乎看見那張面目猙獰的死人臉，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但下一秒又恢復正常。

他點了點頭，確認道：“完全一致。”

可許念安依舊有些不敢相信，明明…明明給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怎麼會是同一個人？

“你真的看清了？”許念安不死心，又問道。

伊澤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他扯下領帶，解起了衣釦。

許念安愣了一下，但也沒有迴避。

下一秒，他把衣領上的扣子拉下，露出了鎖骨處的印記。

在只有月光照明的微弱光線中，許念安看到了。

那是一個泛著血色的數字：03。

雖然她表面沒有露出什麼異樣。

但伊澤卻看到了，許念安的瞳孔明顯收縮了一瞬。

“我在黑暗裡就像大海里的魚，不可能看錯。”

說罷，伊澤就直勾勾的看著自已，沒有再開口，很明顯是在詢問她的能力。

許念安猶豫了下：“這些數字，代表著什麼？”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在黑暗中靜靜的看著。

“…呃，難道是數字越高，能力越…強？”許念安只能把心中的猜測說出。

原本在幾分鐘之前，她還沒有這個想法，直到伊澤的行為讓自已聯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伊澤點了點頭：“你果然很聰明。”

可此刻許念安並沒有被誇獎的心情，看伊澤的印記她已經能完全確定，他與自已不是同類。

他是天選者。

天選者的印記，僅僅只有數字本身嗎…

而且位置果然與自已的不一樣，目前還不能暴露犯罪者的身份，她對伊澤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

如果不是先前簽訂了契約，許念安現在估計已經在考慮怎麼把他弄死了。

怎麼也不會想到，許念安的能力如此離譜，導致她不會真正死亡。

掩下眼中的後悔，許念安只能試探道：“我的能力有些特殊…”

伊澤不知道對方在後悔什麼，殺心被許念安掩藏的很好，但他心中也升起了一絲警惕。

他眼睛一亮，心道果然如此：“你是幾？”

許念安自然知道他在問什麼，思索了許久，還是如實回答道：“5。”

空氣頓時凝固下來，能感受到，伊澤看向自已的目光變了。

他表情變得嚴肅，看向許念安的目光中不僅僅只有審視，還有一絲探究。

這種眼神許念安很熟悉，她不久前才經歷過。

這是一種看實驗品的眼神。

許念安忽然有些不爽，這種眼神被看一次就已經足夠了。

他又憑什麼居高臨下的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已？她是動物園裡的猴子嗎？

許念安眯起眼，瞳孔中隱隱透出紅芒：“你最好打消你現在的念頭。”

“啊呀，真是對不起。”有些出乎意料的，伊澤迅速承認了錯誤，但他話鋒一轉：“只是，我該怎麼相信呢？”

但這不是提問，伊澤可以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只見他的面色緩和一些，但還是道，

“可能你不知道數字代表的等級含義。許多普通人的數字都是01或02，03已經是很強大的能力了。”

“就像是我的能力一樣，想必你也知道了，我能在大部分正常黑暗中夜視，能在陰影裡面穿梭。”

“確實蠻酷的。”嘴上附和一句，許念安並沒有放在心上。

伊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再透露其他資訊。

他先前鋪墊了這麼多，終於說出了一開始的目的：“所以，沐歌，你能不能給我看看你的數字印記呢？”

許念安早已做好準備，面不改色道：“信不信由你。”

“可是，我都主動給你看了呢。”伊澤向前走了一步，隱隱散發出的威勢讓她下意識想退後。

但許念安強行定住，面露無比複雜的神情道：“但，確實是有些不方便。”

眼前的女生神情有些無奈，又有著幾分羞澀。

似乎並不是不想透露，而是真的有一些難言之恥。

“我的數字印記，在比較隱私的地方。”說罷，許念安拉了拉裙襬，裝作有些不自在。

伊澤並沒有任何別的反應，只是靜靜的與她對視，許念安也死死盯著那模糊的輪廓。

心中的猜測雖然非常大膽，幾乎沒有任何邏輯支撐，但她還是選擇了賭一把。

“是嗎…”伊澤沒有從自已的眼神中看出什麼，好似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印記在不方便的地方。

感受到對方語中的鬆動，許念安心中一喜。

腦中似乎有一個小人拉開了禮花筒，七彩絲帶隨風飄蕩。

賭博成功了。

即使例子只有兩個，她與伊澤。

許念安的印記在舌頭上，而他的在鎖骨上，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印記不是規律的只烙印在同一個地方。

但如果加上她們的身份對立等等因素呢？

那就可以說天選者的印記都在鎖骨，犯罪者的都在舌頭上。

反正也只有一個對照，什麼可能都有。

於是許念安只能選擇一個不暴露身份的可能，來賭一把。

事實證明，她的非酋的運氣在這裡終於突破成了歐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