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理由 reason
訓練場，洛子柒一手拿著訓練板，一手握著秒錶，注視著場地上奔跑的兩位賽馬娘。
其中一位自然是米浴，與她並跑的是一位腳步輕快，少女身形的馬娘，她臉上掛著微笑，碧藍色的眼眸和藍天一樣清澈透亮，棕色的長髮束成馬尾辮隨風飄揚，額前一縷銀白色的劉海如月牙一般格外顯眼。她在學院的名氣絲毫不比一些老牌學員差，因為她正是不屈的奇蹟——東海帝王。
“米浴，我要上了！”東海帝王笑著打了聲招呼，下一刻她就像離弦的箭，爆發出驚人的速度飛出。她的腳步依舊十分輕快，甚至感覺不到是否有在發力，宛如優雅的舞者，踏著自已的節拍。
“不愧是技巧派，米浴是不會輸的！”米浴的眼神也變得堅毅，與平常怯生生的她判若兩人。身體更加前傾，同樣開始了發力，飛快與東海帝王拉近距離。在圈外的洛子柒都能感受到帶起的風呼呼而過，這使得洛子柒不禁微微皺眉，旋即無奈嘆氣，“練習別用全力啊這倆個傢伙。晚點還有別的專案啊，真是......”
因為隊伍裡的賽馬娘已經有5人了，洛子柒也不可能每天都兼顧著每個人的專項訓練，所以基本上是一天針對一個人進行專訓，其他人則是按照洛子柒編排好的訓練計劃自主訓練。有時候也會讓全部人一起集訓，有時候也會長時間把重心放在有比賽的賽馬娘身上。其中還考慮到賽馬娘們個性迥異，這更加大了訓練時的難度。洛子柒這樣也是希望能兼顧到每個人。
“沒關係的 ，訓練員，這點程度還不夠讓他們喘氣的。”洛子柒身邊，圍著剩下休息的三位馬娘，說話的是一位看上去也很文靜平和的賽馬娘。橘色長髮整齊的披在身後，耳朵上還套著綠色的耳套，雙手交叉在身前，儀態很端莊。
一位坐在地上，黑色短髮彰顯清爽陽光的樣貌，黑色劉海同樣也有一縷淺灰色髮色，右耳朵下扎著一個祭典用的繩結，似乎剛運動完，臉上還有些許汗水，橘紅色的眼睛出神的望著場地上奔跑的倆人。
還有一位高挑的賽馬娘站在洛子柒身邊，白色的長髮惹人注視，點綴著灰色凸顯光澤，頭頂上幾個菱形連線在一起的髮夾，戴在頭上像是頂精緻的冠冕，寶石藍的眼睛裡閃爍著如同星光般的靈動。
他們分別是無聲鈴鹿、北部玄駒、小慄帽。
“嘛，算了。畢竟你們都已經跑完一輪系列賽了。隨心所欲一點吧”洛子柒也只好聳聳肩，北部玄駒呵呵一笑，“訓練員總是這麼尊重大家的想法，所以在你指導下大家才能開開心心的跑下去呢。真想讓小鑽也來這裡呢。哦對了，聽米浴前輩說這次選拔賽訓練員有看中的新人了。”
聞言，其他人也激起了興趣，開始聊了起來。但每個人的側重點都不一樣。
“和訓練員一樣都來自神州呢，不過昨天好像是有什麼心事，為了安慰她訓練員還都淋了雨。”
“訓練員，回去有好好洗熱水澡嗎？感冒了可不行。”
“當然，放心吧，我身體可硬朗著。”
“是不是想故鄉了呢，我從鄉下來這裡的時候也有些不適應呢。”
“不過訓練員看中的話可以直接邀請吧，選拔賽那天結束要不要開個歡迎會啊！把小鑽他們也叫來！”
“好啊，嗯嗯，想吃訓練員親手做的神州菜。”
......
在大家閒聊時，洛子柒微微陷入了思考，腦海中浮現的還是鄱曉河在雨中那近乎淒滄的哀傷。他昨晚透過駿川發來的檔案，聯絡到了鄱曉河的父母，更多的瞭解了鄱曉河，也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於她的父母，即便是洛子柒也有些生氣。至於鄱曉河，怎麼把她從這個既定的事實中拖出來，一時半會也沒有頭緒......
“訓......訓練員......訓練員！”小慄帽的叫喊聲令走神的洛子柒一激靈，回過神來，米浴和東海帝王已經衝過終點朝自已走過來了。手中的秒錶卻還在計時。
“啊！抱歉！”洛子柒趕忙按下已經沒意義的暫停。無聲鈴鹿頗有些擔憂之色，微微前傾身子看著洛子柒的臉旁：“訓練員，身體不舒服嗎？”
洛子柒忙擺擺手，“在想些事情，走神了，抱歉抱歉。”真是，自已居然在訓練的時候出神了。自已怎麼這麼在意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孩子了。
米浴和東海帝王回來，得知忘記計時的時候，東海帝王略微不滿的嘟起嘴：“什麼嘛訓練員，明明以前就答應過我奔跑的時候不要移開目光的。”
“啊啊，我的目光沒有移開，只是走神了而已，抱歉抱歉。”
“居然還走神！不可原諒啊訓練員。”
“我知道，我錯啦，訓練結束後一杯蜂蜜特調。”
“兩杯！”
“一杯大杯濃稠的。”
“成交！原諒你啦，訓練員~”東海帝王嘻嘻的笑著挽起洛子柒的手。“那我們下面的專案是什麼？”
看著這倆人其他人也都噗嗤一笑，
“訓練員也不要太寵帝王了。”鈴鹿淺淺掩笑，眼中卻也有些羨慕。能像這麼坦率的表露出自已的心情，真好呢。隊伍裡也只有小慄帽和東海帝王能做到了吧。
洛子柒倒是任憑帝王粘著自已，給大家分配了後續的專案，隨後就是按原計劃繼續進行剩下的訓練。
這之後洛子柒把多餘的想法暫時甩開，訓練上也沒有什麼岔子。所有人都有條不紊的完成了上午的訓練，時間也已交午時。而就在洛子柒準備收拾東西，等眾人集合解散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走了過來。
“那個......訓練員你好......”她有些不自在的向自已打招呼，負手而立，目光時不時移向別處，彷彿不敢和自已對上視線。來人正是鄱曉河。
洛子柒倒也有些驚訝，上午還在想她的事，沒想到這會正主就來了。不過這個點，未成年班也到了解散時間，倒也不奇怪。
有訓練員的賽馬娘們跟著訓練員的安排進行訓練，但是那些還沒有訓練員，還沒參加選拔賽的馬娘們則是由教官進行統一的基礎訓練。訓練完成之後都是馬娘們的自由時間。
“你好，找米浴的話稍等片刻，我們一會也結束了。”洛子柒也沒有太多情緒流露，轉頭繼續看向訓練場。鄱曉河連忙說明來意：“不，不是的！我是......昨天的事，謝謝你！”她彎腰鞠躬，讓人看不見她埋下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但聲音依然羞澀，想必也是下了不少決心的吧。
洛子柒瞥了一眼，輕輕鬆了口氣。看起來狀態還不錯，看來自已不用太過操心了。“跟米浴道謝就好了，我可什麼都沒做。”
“米浴前輩那邊我也好好道謝過了，只是昨天對你大喊大叫，還是有點過意不去......”解釋完之後鄱曉河才起身，看著洛子柒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見她這副模樣，洛子柒倒是沒打算接話，只是帶著微笑仍然看著訓練中的馬娘們。
我想透過這次選拔賽加入你的隊伍！快說啊！我為什麼說不出口啊！鄱曉河見這有些尷尬的氛圍，心中不由有些著急，明明自已昨晚已經想好說辭了，為什麼實際的時候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呢！
洛子柒不知道這姑娘的想法，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她還有話要表達，不過在她表露心意之前，先讓她看看吧。
“帝王！最後直道要追回5秒！”
“好的，看好了！訓練員！”
“小北，解除負重衝刺！米浴，盯緊小北！”
“知道了哥哥 ！”“負重也能衝刺！”
“鈴鹿！小慄帽要追上你了！”
“絕對不會讓她的！”
......
洛子柒開始給賽馬娘們下達一條條指示，場地上又是掀起一陣狂風。而看著眼前這些知名的賽馬娘們開始做訓練的收尾，一個個奔跑的身影深深烙印在鄱曉河眼中，自已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也被他們給點燃了。
“那麼，理由呢？”洛子柒的提問把鄱曉河的意識拉了回來。
“ 啊？”一時間她沒搞懂洛子柒的意思。
“鈴鹿是不願意讓出領先的風景，帝王憧憬著皇帝，小北憧憬著帝王，米浴喜歡閃耀的時刻，小慄帽是揹負著故鄉的願景。這是他們至今為止奔跑的理由。你呢？為何而奔跑？”
“我......?”為何奔跑？是啊，好像從小就喜歡奔跑，但為什麼喜歡呢？僅僅是出於馬娘靈魂的本能嗎？昨天因為那種事就一度懷疑自已，是自已從沒有過奔跑的理由嗎？
洛子柒沒有看她，手中的筆沙沙地很快把所有人的資料記錄完畢，才接著說道：“現在也不急著回答，有些人尋找這個理由，直到退役也沒能找到。但一定要有一個階段的目標。你現在的目標是選拔賽獲勝嗎？”
不，不只是那個。鄱曉河正要回答的時候，一道身影已經飛快的從洛子柒身後撲到他背上，險些令他摔倒，連連往前踉蹌了幾步才穩住。
“訓練員！”
“喂帝王，說了多少次別這樣調皮了，我扛不住啊。”
“嘿嘿，啊嘞，這位是？”東海帝王這才在洛子柒身上看見了一臉懵圈的鄱曉河，對方好像在看著自已。
“東、東、東海帝王前輩你好！初次見面！我叫鄱曉河！”她連忙開始介紹式的問候。
這時候米浴幾人也走了過來，看見她時，連米浴也有些驚訝。“曉河同學，你怎麼來了？”
“誒，米浴前輩你好，還有那個……誒……”鄱曉河看著其他幾位馬娘們，大腦已經快停止運轉了，一時間語無倫次，這一位位，甚至可以說是明星了。放在遊戲裡少說也得是張SSR，現在他們就站在自已面前啊！
“哦！你就是米浴說的那位新人吧。我叫北部玄駒，叫我小北就可以啦！請多多關照！”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小北已經上前握住她的手，笑著問候了。鄱曉河忙回禮：“我，我叫鄱，鄱曉河。請多多關照！”
“放輕鬆，別緊張。”無聲鈴鹿微笑著輕聲說道，“很高興認識你，叫我鈴鹿就好。”
“啊啊，好的。”鄱曉河從茫然中回過神來，然後和其他人也都打過招呼。
“訓練員，你是要邀請她入隊嗎？那下午我們就可以一起訓練了吧！”東海帝王顯得有些興奮，啊順帶一提，她依舊是在洛子柒的背上。
“誒誒誒！！那，那個……”似乎是被東海帝王提前把自已想說的說出來，顯得有些慌。看她這個樣子，小慄帽倒是側歪著頭，“嗯？難道不是嗎？”
“也……也不是……那個……我……”
“真是的，我說過有時候還是坦率一點吧。”洛子柒輕嘆口氣，旋即正色道：“那我來吧。鄱曉河，我想邀請你加入我的隊伍，成為我的責任賽馬娘。雖然對你瞭解不多，但昨天看見你的樣子，我就認為不能放任你不管。我想讓你能更自在的做自已想做的事，你願意接受嗎？”
這個人……怎麼回事，這種時候點點頭就可以了吧。聽著洛子柒的話，鄱曉河內心反而冷靜了下來。正如洛子柒所說，接受邀請就好，這個人的隊伍也是學院頂尖的。而且有了當擔訓練員，自已也就無需參加選拔賽了，甚至馬上就能和米浴她們一起訓練。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已的想法又不一樣了。明明自已過來就是問這件事的。
鄱曉河對上洛子柒的雙眼，他目光始終平靜的看著自已，似乎並不在意自已的回答，又或者，他知道自已在想什麼。
最終，鄱曉河沉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神色堅定的回答道：“我，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