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離開野生秘境
沈雲斜微微往後仰，避開皇帝的突襲。
沈雲斜搖晃手裡的小團扇，按照蘇暖提供臺詞，嗓音輕柔婉轉：“陛下，夜色如水，正適合秉燭夜遊。臣妾邀請陛下，月下賞花共遊。”
簡單來說就是一起散散步。
皇帝臉色不悅。
他今晚來找皇后，是為了洩洩心裡的火。
紅燭昏羅帳，皇后容貌越發妖冶，刺激地人忍不住想撲過去。但皇帝畢竟是皇帝，忍耐力遠遠超過常人，他暫時壓下心裡的火，攙扶著皇后的手：“好，朕也好久沒陪皇后夜遊。”
夜色更濃，皇宮裡到處安安靜靜，宮裡的太監、宮女和侍衛彷彿和夜色融為一體。沈雲斜手裡拎著一盞昏黃的宮燈，與皇帝並肩而行。伺候皇帝和皇后的宮人小心翼翼跟在三米遠外的位置，一路沒有發聲，只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夜風相融。
皇帝心裡生出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他很少夜遊，這三年來每個夜裡，幾乎只宿在張貴妃的宮裡。仔細想來，皇帝已經很久沒見過皇宮的夜晚風景。
宮燈搖晃，天地間彷彿只有皇后和皇帝才是鮮活的。
“這不是御花園的方向。”皇帝眉頭越皺越深，莫名的抗拒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沈雲斜歪頭，笑容風情萬種：“陛下，隨臣妾前往城牆頭。月光極好，站在高處可見萬家燈火。”
皇帝的腳踩上宮殿城牆的石階梯。
沈雲斜將宮燈照在石階梯上，皇帝這才發現，宮牆的石階梯已經在開始風化，破損嚴重。皇帝心裡莫名惱火：“朕每年給工部撥了幾十萬兩銀子！連宮牆都修不好！朕明日就摘了工部尚書的官帽子！”
皇帝很氣，不知道在氣不負責的工部，還是在害怕什麼。他邁上一層樓梯，就再也不願意上前了。
沈雲斜站在高高的宮牆階梯盡頭，拎著泛黃的宮燈，身上的紅色睡衣被夜風吹得凌亂，依然是那副月光下的妖冶美人模樣。沈雲斜笑了：“怎麼還不上來一起賞月？”
皇帝退後兩步：“朕...朕...”
結結巴巴，莫名的恐慌。
沈雲斜笑了：“你在害怕，害怕自己站在宮牆之上俯瞰帝都。看到的不是萬家燈火，而是一片虛無——對麼？”
沈雲斜說得太過直白，一下子將藏在皇帝內心最大的恐懼揭露出來。
皇帝僵住，恐慌如洪水般襲上心頭。
...
...
“譁——”
花瓶被摔在地上，水液散了滿地，清晨剛摘下來的芍藥花此時已經焉兮兮，葉片無精打采捲起來。
張貴妃氣急敗壞地打碎花瓶，將伺候的宮人全都趕出去。
“他跑去找皇后！”
“他明明說過只愛我一個，還跑去找皇后！”
張貴妃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氣又急。
她懷孕以後，為了保胎，無法每天晚上伺候皇帝睡覺。皇帝最開始口口聲聲說不介意，但目光時不時落在貴妃身邊的宮女身上。
今晚，更是罕見地去了皇后的寢宮。
她堂堂現代女性，接受過現代教育，居然會輸給一個古代封建制度下的皇后。張貴妃很生氣，她明明擁有更高的智慧，更自由開放的學識，為什麼還輸給一個古代人？
系統：【宿主放心，就算皇帝和皇后同寢，皇后也無法懷上子嗣。只有宿主您才有資格誕下龍子。】
張貴妃臉色稍晴，她扶著貴妃榻慢慢坐下。
白皙指尖撫摸著孕肚，感受著肚皮裡的小孩在慢慢踢她的肚皮。
系統說得對，她能生，這是她最大的依仗。
皇后和蘇貴人縱使美貌，縱使偶爾能得到皇帝的垂青，但不過只是炮灰配角而已。
她，張卿卿，才是這個世界主角！老天爺站在她這邊，讓她穿越時空，讓她擁有金手指系統，她就是絕對的女主角！
“叩叩—”
寢殿門被敲響，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張貴妃以為是派去請皇帝的宮女，煩躁地問：“陛下來了嗎？”
伴隨著輕微的嘎吱聲，華麗寢宮門被推開。輕緩的腳步聲徐徐傳來，珍珠簾子被掀開，張貴妃餘光瞥見一道纖瘦的鵝黃色身影。
是蘇貴人——哦不，應該是蘇嬪。
張貴妃看到蘇暖那張臉就來氣。
按理說，她張貴妃擁有現代卓越的化妝技術，還擁有系統贈送的美白丸、美體丸，她應該比這些愚昧的古代人更加美貌才對。
偏偏這蘇嬪，素面朝天，宮裙也普普通通，但那清新脫俗的模樣，就是遠遠超過擁有系統的張貴妃。
“你來做什麼？”張貴妃撩起纖長手指，輕彈了彈剛做好的漂亮美甲。
蘇暖：“你只是個工具。”
張貴妃沒聽懂，啪地拍梨花木桌子：“胡言亂語，來人，蘇嬪以下犯上，拖出去打三十宮棍！”
張貴妃穿越到大慶國後宮，她一直都是溫柔善良的形象，從不請以懲罰宮女太監，在後宮的風評極為不錯。這還是她第一次對宮人實施刑罰。
但貼身宮女和小太監，都沒有出現。
張貴妃怒從心起，撐著坐起來：“皇帝去了皇后宮裡，連帶著宮裡的風向都變了？都以為本宮失寵了？來人，快來人！”
張貴妃以為，宮女太監不聽命令，是以為她失寵。
蘇暖微搖頭。
扯下擋住張貴妃視線的白玉珠簾。
接著，張貴妃看到極為驚悚的一幕：兩個臉色蒼白的宮女，正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慢慢朝屋裡走過來。她們的臉模糊看不清，彷彿被歲月風化的石頭。
動作僵硬，步伐緩慢。
宛如機器生了鏽。
張貴妃驚恐，捂著孕肚坐回貴妃椅上：“怎、怎麼回事？”
張貴妃越是驚恐，那宮女走路的速度越慢。
“聽過《桃花源記》嗎？”蘇暖坐在陳舊的椅子上，她摸了摸越發陳舊的椅子，“有個漁夫闖進一個叫桃花源的地方，他以為桃花源是天堂。
但實際上，桃花源只是死人的墳墓。”
張貴妃怔住。
三千年前的慶國，是絕對沒有《桃花源記》這篇文章。
蘇貴人怎麼會知道？
張貴妃狐疑不定，危機感瞬間湧上心頭，她下意識撫著隆起的孕肚，警惕地問蘇暖：“你、你也是穿越的？”
蘇暖盯住張貴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醒醒吧，你只是系統為了維持秘境的工具人罷了。你沒有穿越，你只是被拉進一個異域空間裡罷了。”
張貴妃才不相信蘇暖的話！
她是主角！
她是天賜的主角！
老天爺看她在現代世界過得不順利，所以特意讓她穿越到三千年前的慶國後宮。老天爺還給了她生子系統，讓她可以寵冠後宮。
“來人，把這賤人拉下去杖斃！來人，快來人！”張貴妃俏臉漲得通紅，大聲疾呼，又有更多的宮女太監走進宮殿裡。
但這些宮女太監走路的速度特別慢，表情一個個極為僵硬，就像是快沒有電量的機器人。
蘇暖如實告訴張貴妃：“你是否曾經撿到一個銀色圓環？你現在就在銀環內部的小世界裡。經歷了三千年的歲月洗禮，銀環內部的靈力越來越少，幾乎快維持不住空間的形態。
所以，銀環把你拉進來。讓你接連不斷地生育，你生的孩子全都用來維持秘境世界的穩固。”
這是蘇暖推理的結論。
第九州大陸的官方找到秘境後，都會小心地養護管理起來，保證秘境的完整度。但野生秘境流落在外，沒有經過專門的保管養護，蘊含的靈力隨著時間流逝一點點減少。
為了維持秘境世界的形態，野生秘境會拉鮮活的人類進入秘境。把活人身上的鮮活氣息，轉化成維持秘境穩定的能量。
“我不信！我是女主角！”張貴妃瘋狂搖頭。
蘇暖問：“你走出過皇宮嗎？”
張貴妃：“...沒、沒有。我現在被困在後宮，不能隨意出宮！你別想矇騙我，你就是想奪走我的主角光環！”
蘇暖冷靜道：“秘境蘊含的能量只能構造出一個皇宮，構造不出整個慶國世界。如果你站在皇宮高牆，會發現外面是一片虛無。”
另一邊，沈雲斜連拖帶拽把皇帝拖上城牆。
皇帝驚恐地趴在城牆上，遠處哪有什麼帝都的萬家燈火，遠處是一片可怕森冷的虛無空間。皇帝茫茫然地癱坐在地，恍惚間想起來，他應該死了很多年才對...
...
貴妃宮裡，張貴妃還是不相信血淋淋的現實，或者說她不敢相信。
她扶著高高隆起來的孕肚，瘋狂地呼叫腦海裡的生子系統：【系統！系統你快出來！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殺了！趕緊把她殺了！】
系統：滋滋滋——
腦海裡的系統抽風似，一直髮出滋滋的聲響，又像是某些東西在破裂。
張貴妃的孕肚忽然傳來劇痛，接著一道道白色的光芒從肚子裡湧出來，匯聚到半空。天空好像巨大的黑色罩子，罩子嘩啦啦開始一片一片地碎裂。
張貴妃肚子裡的白光想要把破碎的天幕補上，但只是杯水車薪。
秘境空間在坍塌。
通關秘境的方法很多：一般修士都會想辦法讓自己的地位超越男女主，收集秘境的靈力通關；
蘇暖想了個其他辦法：讓“男女主角”的清醒過來，讓男女主意識到他們並非這片空間的主宰。
主角認清現實，那這個秘境就不再存在主角，秘境空間會迅速破碎。
此刻張貴妃不再是張貴妃，而是普普通通的現代女子張卿卿，她身上華美的貴妃服迅速風化破損，露出她原本穿得現代短褲短袖。
“你為什麼要讓我清醒，讓我在這個世界沉淪下去不好嗎...”張卿卿哭哭啼啼地蹲在地上，怨恨地望著蘇暖，“這個世界都是愚蠢的古代人，我在這個世界會過得很好。我不要回現代當個普通人，我要在這裡當皇后皇太后，我喜歡她們跪在我腳下的感覺，這會讓我很有成就感..”
蘇暖只覺得這女子很愚蠢。
如果沒有生子系統，你真以為自己能鬥得過古代人？
後宮嬪妃都是古代人，並不意味著她們低人一等。該有的智商、該有的籌謀，古代人並不輸給現代人類。
“貴人！貴人！”遠處傳來小宮女的呼喚聲。
蘇貴人的貼身宮女翠果連滾帶爬衝進來，翠果抓住蘇暖的衣袖：“貴人，好像地震了，咱們趕緊躲起來。”
翠果是個好丫鬟，護主心切，時時刻刻關懷著蘇貴人。
但當翠果看清蘇暖的樣貌時，翠果呆了呆，使勁兒揉眼睛：“你...你是誰？我家貴人呢？”
翠果發現，不僅自家主子的容貌變得陌生，連風華絕代的張貴妃也變得奇奇怪怪。張貴妃的臉還是那張臉，但醜得很普通，並且還露出胳膊大腿。
在後宮，女子都不能露出胳膊大腿，會被重重責罰。
翠果轉轉眼珠子，準備去大肆宣揚張貴妃露胳膊，有傷風化——
“不對呀...我家貴人已經死了。”翠果忽然清醒過來，茫然地望向四周，“我家貴人死在了三千年前的神魔大戰裡，我也死了呀...”
秘境破碎，記憶潮水般湧入腦海裡。
翠果記起來了。
她是鎮國將軍府的丫鬟，陪著蘇貴人邁入後宮，貴人容貌清麗引來張貴妃忌憚。張貴妃使用厭勝之術陷害翠果和蘇貴人，皇帝以此為藉口，屠殺了鎮國將軍府滿門。
翠果和蘇貴人死裡逃生，被雲遊的修士手下當徒弟。後來神魔大戰開啟，大陸四分五裂，無數修士慘死其中，翠果和主子也死在這場曠世大戰裡。
叮——
一枚銀色圓環落地，翠果連忙跪上，小心翼翼捧起這枚銀色圓環，喃喃：“這是主子的戒指...”
翠果茫然地望向四周，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一陣風吹拂過來，翠果、銀環和整個皇宮全部化為灰燼。
秘境被突破，秘境殘餘的所有靈力漂浮在空中，又如春雨似緩緩落在蘇暖身上，靈力全部被蘇暖吸收乾淨。
由於野生秘境被侵蝕地太嚴重，剩餘的靈力還不足五十顆上品靈石。
頃刻之間，蘇暖出現在陌生的木屋別墅裡。
她聽見屋外傳來一些青年嘰嘰喳喳的聲音：“都快去看熱鬧呀，季師兄帶著一隻狐狸和一隻蝙蝠，和望江的人開始幹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