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過了一個多月,迎來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比較重要的考試。
我的數學和物理的優勢沒有發揮出來,英語和語文的劣勢發揮得倒是淋漓盡致。
“哎呀。”,此刻,我正趴在桌子上,抱著腦袋重重嘆氣。
“咋啦。”,吉爾森彷彿睜不開眼睛似的,用力抬著額頭才露出一點眼睛。
我也有氣無力地看著他:“考試考砸了,我的森吶。”
“沒事兒,怕啥啊。”
“怕兔子啊……”
說曹操,曹操到。兔子拿著一沓紙條走上講臺,臉頰憋得通紅,彷彿是本就紅透的蘋果又在鍋裡煮了一番。眉毛緊皺在一起,彷彿一把鏽跡斑斑的銅鎖掛在額頭。目光冰冷熾熱,好像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頭頂一縷縷冒著的熱氣。
看到她這個樣子,幾乎就可以判斷我們的成績排名了……我心裡默嘆一聲:完了。
“啪!”,隨著那一沓子厚厚的紙條被砸到桌子上,兔子終於開口道:“你們考的是什麼啊!”
“上學期期末考試,除去優班的話咱們是年級第一。——這次,我們在普通班裡成了倒數第一!甚至比一些差班的成績還要差!”
班裡鴉雀無聲,大家都埋著頭不敢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當!當!當!”
“都給我抬頭!又在那兒低頭裝成學習的樣子!你們要是真學了還會考這麼差嗎!——一群狼心狗肺的娃子,老師們都這麼期待著你們,你們就考成這個樣子!”
“草……”,我忍不住也動了髒口:“真他媽牛逼。”
“哈哈。”,吉爾森也憨憨地笑了兩聲:“現在不都是這樣嗎。根據她所看到的結果,否定她沒有見過的過程。”
“草……”,吉爾森突如其來的哲理句子,瞬間閃擊我的內心。
她聽到班裡異常的反應,瞪大眼睛彷彿要吃人似的:“你們跟隔壁班都是同樣的老師!你們考不好還能是誰的責任?當然是你們的責任啊!”
吉爾森輕蔑地笑了笑:“這不是還有一個變數嗎?班主任也不一樣啊。”
兔子罵了我們一番,心裡應該舒服一些了。她拿起桌子上那一沓紙條,吩咐悅萌發下去,一人一張。
“都看到紙條了吧。把你們下一次考試的目標都寫上去。”
“都認真一點!別亂寫,這個做不到還要有懲罰!——把你們做不到的話會有什麼懲罰,寫到目標下面。”
我湊近吉爾森:“讓我康康你怎麼寫的,森。”
他的目標是班級前十五,做不到的懲罰是擦一天黑板。
“OK,我也這麼寫。”,我提起筆正要寫。兔子又說道:“是懲罰,就要對自已狠一點!別寫什麼擦一天黑板什麼的,要擦就擦一週!這麼大娃了,連這點責任都不敢承擔嗎!”
“我靠……”,吉爾森連忙塗黑,改成“擦一週黑板”。我和他相視一笑,不過應該很多人都會這麼寫吧,我就改成了“罰站一週物理課”。
寫完之後,兔子就讓悅萌把紙條收回去了。她坐在講臺上,仔細翻閱著我們的目標和懲罰。看到誰的目標或者懲罰沒有按照她心意的,就會喊上去批評一頓。
大家都祈禱著千萬不要喊到自已的名字,被叫上去可真是太可怕了……
“吉爾森,過來!”
“我草……”,吉爾森被嚇了一跳,看了一眼憋著笑的我,就走上去了。他在講臺上拘謹地弓著腰,連連點頭。很久才被放了下來,我迫不及待問他:“怎麼樣,森?她都給你說什麼了?”
還沒等我說完,兔子大喝一聲:“枸梓!過來!”
“哈哈。”,吉爾森笑了兩聲,目送我走上講臺。
我緊皺不安地扣著手,低著頭不敢說話。
“這目標,就是考進班級前十五啊?”,她刻薄又憤怒地看著我。
“來重新寫。”,她把紙條還給我,遞給我一支筆:“沒想到你這麼不要臉啊,這次考了第十八名,下一次就只想著考前十五名?”
我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那,前十二……”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一直沒說出來。最後大聲喊道:“前十!”
……
我耷著臉回到座位上,彷彿剛剛被抽走了靈魂。
“哈哈。”,傑森笑了兩聲:“前十?”
“哎。”,我點點頭。
“我也是,她讓我改成前十。”
我抬起頭也笑了笑:“你這次考的第幾?”
“第十九。”
“我第十八。”
我們兩個都搖搖頭,笑裡嘆氣。
只要稍微思考一番,就可以明白這種做法簡直荒誕不經。或許確實可以促使我們進步,但是更多的,無疑是對我們精神上的摧殘。每個人都必須按照她個人的心意,去制定一個遙遠模糊的目標,和一個沉重的懲罰。按照這樣的劇情走下去,一定會有一半人無法完成目標,然後再受到好像是自已承諾的懲罰。
當然了,班裡面大概每個人都被她單獨叫上講臺,批評了一番。
最後她又站起來,大罵我們:“你們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娃子!上學期我好不容易把你們帶到年級第一,這一回來就給我考成倒數第一。這一看你們制定的目標,原來一個個的都對自已這麼不負責任啊!”
然後又說出了那一句經典名言:“你們以為學習是給誰學的!是給我學的嗎?是給你們爸媽學的嗎?是給你們自已學的!”
我們厭惡的當然不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我們所厭惡的,是以“罵”的語氣對我們大喊出來。
傑森又笑了兩聲,這次笑容裡也多了一些噁心:“咱考年級第一就是她的功勞了,考倒數第一就是咱的問題了。”
這句話可能戳到了林之夢的心,她朝我們笑了笑,委屈地點點頭。
“哎。”,我也笑著點了點頭。
彷彿一下子又沉重了許多,我在日記本里寫道:“繼續!戰鬥!——21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