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靠父母,出門靠貴人。
對於楊學賢這個從未出過遠門的鄉村孩子來說,幾十里路的返程,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顯然沒有估計到。
幸運的是,楊學賢在路上遇到了好心人。
在老者的熱情挽留下,楊學賢搔了搔咕咕亂叫的肚皮,最終還是飢餓戰勝了羞澀。
吃飽了飯,楊學賢也與老者一家進行了交談。
原來,老者姓顏,他們所在的村叫顏家村。
在明朝那次人口大遷徙中,顏家村的祖先們從遙遠的桂林遷徙而來。
在問過年齡之後,楊學賢說:您年紀比我大大大,我就叫您顏伯吧。
顏伯打內心裡覺得很欣慰,自已的一次善行,並沒有付諸東流,他們救的是一位有良知的孩子。
想到自已一把年紀了,還帶著一個正值青春的女兒,顏伯動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將自已的公主託付給楊學賢。
從剛才的觀察來看,顏伯心裡十清楚,楊學賢是喜歡自已的女兒的。
“如玉,快來,見過楊哥哥。”
顏伯一把年紀,什麼場面沒見過,他掌控著一屋之內的主動權。在顏伯的催促下,剛才還飄飄灑灑的白雪公主,現在倒是顯得十分的忸忸怩怩了。
“快來呀,楊哥哥可是縣城一中的秀才喲,你得好好向這位大哥哥學習,不要天天在鄉下野了,知道嗎?”
顏伯語氣中帶著嚴厲,又透著慈愛。
“知道了,阿爹。”
顏如玉衝著自已的老爸做了一個調皮的鬼臉。
一旁的楊學賢從未感受到如此美妙的人倫親情,內心一陣溫熱,一顆心堅硬的心瞬間融化了。
吃過飯,經歷了短暫的家庭溫暖,楊學賢並沒有忘記自已還要往回趕路,就連忙向顏伯和如玉告別。
“顏伯,如玉妹妹,謝謝你們熱情幫助,我還得趕路回去,要不,家裡人會擔心的。”
楊學賢一邊說,一邊搔了搔後腦勺。
此刻,他又羞澀了起來。
當他的提著蛇皮袋剛要開步走路時,一股鑽心的痛再一次湧上了盡頭。
“楊哥哥,你的腳還沒好,要不,先到我們家休息幾天吧。”顏如玉掛起了紅撲撲的笑臉,忸怩地對著楊學賢發嗲。
“如玉妹妹,你的心意我領了,等我回學校時,一定再來看你和顏伯。”楊學賢雖有十分的不捨,卻也不敢在路上多耽擱。
“如玉,不要難為楊哥哥了。”
顏伯看出了寶貝女兒對楊學賢的戀戀不捨。
這個如玉,從小就沒了娘,自已待她如掌上明珠。
但顏伯卻不得不為自已百年後,女兒的出路著想。
此時此刻,顏伯內心湧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話說楊學賢腳受傷了,但又不得不趕路。
在萬般無奈之下,楊學賢終於十分不捨地再一次將父親楊秀才親手給他編的加厚草鞋,從蛇皮袋子裡拿了出來,穿在腳上。
走出顏家村,楊學賢一步三回頭地朝著家的方向走。
從一中出來已經半天了,聽顏伯說,剛好是一半路。
剩下的路,楊學賢必須得抓緊點,如果天黑了還沒到家,那就麻煩了。
想到這,楊學賢加快了腳步。
出了村口,如玉妹妹的身影消失了,甜蜜的感覺被腳下傳來的隱隱的疼痛感所替代。
楊學賢每邁出一步,一隻腳深一點另一隻傷腳就要淺一點。
在焦急心理的催促下,楊學賢拿腳的幅度在加快。
剛才還因為吃飽飯而略有睏意,此時楊學林的頭腦卻異常的清醒。
天,放晴了,頭頂的烈日和腳下石板傳來的熱量,令楊學林覺得自已就像是一隻正在被熾烤的乳鴿。
兩旁成熟的稻穀將沉甸甸的穗子低向了路的中央。
路,變得越發的狹窄。
楊學林真怕走著走著,躥出一條什麼東西來。
都說怕什麼來什麼,走了約摸五里路。
一條又粗又長的銀環蛇霸氣地從前方的石板路上橫穿。
楊學賢楞在了原地十分鐘,汗液從臉上、脖子上,一直流到了背上。
“蛇大哥,我是好人,你可不要咬我呀。”
楊學賢不敢往前走,他乾脆將蛇皮袋子放了下來,呆坐在了原地。
楊學賢從小就膽小。
烈日越發的毒辣,曬得楊學賢頭暈。
楊學賢只學得天旋地轉,他趕緊用手抱著頭。
然而,情況卻越來越糟糕。
猛然間,楊學賢發現,身後一個凶神惡煞般的男人,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禮帽,衣著有點像蒙古人,腰間還彆著一把長長的蒙古刀。
這陣勢,楊學賢長這麼大還沒見過。
剛剛有點的睏意,頓時沒了個影兒。
比蛇更可怕的在後頭,是往前,還是等死?
正當楊學賢進退維谷之際,顏伯出現了。
“賢侄,你走得這麼急,把東西都落家裡了。”
顏伯的話,如救命稻草般,令楊學賢懸著的心踏實了。
楊學賢乾脆就地坐了下來,剛才嚇得不輕。
楊學賢一邊用衣領擦額頭上的汗,一邊用眼瞄那個可怕的蒙古人一樣的黑影。
蒙古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加快了向前的腳步。
當他與楊學賢擦肩而過之時,那凶神惡煞般的眼神,令楊學賢打了一個寒顫。
“顏伯,我好害怕。”
剛才還十分剛強的楊學賢,此刻變得十分的可憐。
“別怕,賢侄,大膽往前走,爸媽在家裡等你。”
顏伯是過來人,他十分清楚在外的孩子的苦楚。
“拿著,這是給你爸媽準備的粽子。”
說著,從身後掏出一吊還冒著熱氣的粽子。
“顏伯,這怎麼好意思呀?”
楊學賢頓時臉上掛著淚花。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如玉妹妹說想去你家,等下次吧。”
顏伯欲言又止,他覺得還是不要把話說完為好。
“如玉妹妹?”
“對,如玉妹妹。”
“好吧,等下次上學,我來看如玉妹妹。”
“嗯。”
有了如玉妹妹的掛念,楊學賢似乎忘記了一切害怕和疼痛。
他擦乾委屈的淚水,重新挺直了腰桿,昂首向著未可知的前路走去。
此時,陽光格外明媚,溫暖。
拖著疼腳,楊學賢一口氣走完了剩下的二十里地。
當到達虎形村時,圓圓的月兒已經高高地掛在了後龍山的上空,潔白的村莊顯得十分的寧靜,只有村東頭那隻忠實的老黃狗,在大聲的叫了幾聲後,搖著尾巴迎接著楊學賢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