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喬服裝展如約而至,為了防止哪裡出現差錯,她幾乎是親力親為。
展會前一天晚上,宴喬獨自一人坐在展廳裡。展廳裡的每一件服裝,有各自的聚光燈,賦予了它們生命,下一秒似乎即將翩翩起舞。
多少年前,可能是拿筆在紙上畫好看的衣服的時候,可能是買了一個小小的娃娃,給她親手縫製衣服的時候,可能是自已給自已裁剪衣服的時候。
她潛移默化下,逐步喜歡上了服裝設計。哦,對了那時候還不知道“服裝設計”這個詞,應該是“縫衣服”。
如今,她曾經的嚮往即將實現。
如果是放在一年前的自已,想都不敢想,有一天她宴喬會有接觸月亮的時候。
那時候,為了所謂的生計,幹著朝九晚五的工作。她不是沒想過做想做的事情,只是每次邁步之前,總能遇到各種理由把自已勸退。
還好還好,這一次,就算再怎麼勸退的理由,她成功堅持下來。慶幸,這一路,她遇到的都是很好很好的夥伴。
莫硯南離開公司後,沒有回家,直接來了她的展廳。看見裡面燈亮著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果然沒有猜錯。
宴喬盯的入神,莫硯南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都沒有察覺到。
莫硯南從她的身後,抱住她,宴喬這才反應過來。順便,這時候,她才發現臉上有點溫溫熱熱的東西滑過,抬手擦了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兩行淚水從眼裡滑落下來。
她手上的動作被莫硯南收在眼裡,替她整理了臉上還剩下的淚水。
“有我在!”
是啊,她奔赴的這一路上,莫硯南時刻都在,只要她需要的時候,他從來都是,默默支援她的不是嗎!
臉上淚水本來是擦乾了的,可是聽見他的有我在時候,宴喬眼淚如洪水,伸手抱住了他。
等她哭夠了,他再次替他的小哭包擦了淚水。
“小哭包”挺符合她的人設,從前怎麼都沒有發現宴喬這個技能。他看見的她都是笑著的,都是堅韌不拔的。
宴喬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被莫硯南拿出來的戒指嚇了一跳。畢竟,她第一次經歷這麼個事情。
本來他是準備明天正式場合下,雙喜臨門的情況下給她說這個事情的,眼下他覺得這個時候正好,此時不出擊更待何時。
宴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幹什麼,腦袋空白,沒過腦子直接講出了心底所想:所以,我現在該幹什麼。
被她這個舉動逗笑了,莫硯南不給她反悔的機會,拉過她的右手,把戒指牢牢套進了她的無名指。
“嗯~尺寸剛剛好。”
套牢了,莫硯南不捨得放開她的手,將其一整個包裹在自已的大掌之內。
等她反應過來,戒指已經被套牢,沒有取下的機會。戒指很小巧,金的指環,花朵輪廓,正正好符合宴喬的審美。
從前,宴喬是一個超級沒有安全感的人,可跟莫硯南在一起以後,她想要的安全感通通被他給到位。
兩人在展廳裡,相擁欣賞了好一會兒她的禮服,宴喬才戀戀不捨鎖門離開,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很想今晚就住這裡。
要是莫硯南不出現,她真的有可能這麼幹。
一整晚幾乎是處於失眠的狀態,後面宴喬講給自已聽:不能在看手機了,一定要睡著,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
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實在沒辦法,只能使出老辦法,耳機一戴,說書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好不容易,半小時後總算是睡著了。
不過也就睡了四個小時,天沒亮她就醒了。
醒來就開始給自已安排工作,以及打扮自已,她要漂漂亮亮出現在今天的展會上。
中午,門口有迎賓,看著陸陸續續到來的賓客們,宴喬差點又忍不住想要哭出來。
她成功了,她終於成功了。
許久沒發朋友圈的她,將今晚的展會編輯了一條文案發上去結尾不忘跟著一張被莫硯南求婚的照片。
底下紛紛傳來恭喜的聲音。
晚上,她把莫硯南拉去照顧她的家人朋友們吃飯喝酒,她顧及不到的地方,只能讓莫硯南出馬。她則是拉著關山月一同,在另一個包間裡,應酬著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
因為高興,她喝了很多酒。
最後等把所有人送走,宴喬才轉身回了包間。
走到一半,突然肚子不是很舒服,就先讓關山月回去,她去去就來。
本來關山月是說等她一起的,奈何宴喬堅持說讓她先回去吃點,畢竟一晚上光跟著自已喝酒,肚子都是空空的。
架不住她的堅持,關山月就先回了包間。
宴喬轉身朝反方向走,還沒進到洗手間,她就被人從矇住鼻子,手帕裡傳來的藥味,不等她掙扎就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手腳都被綁住,眼前站著的正是肖婭,她的後面還跟著一名男人,很明顯能從男人眼裡看出貪婪。
黑暗傳來的恐懼感,再加此刻跟前站著的人,宴喬很慌。她不清楚莫硯南他們什麼時候會發現她不見了,又要多久才能找到她。
平時沒經歷過這些,只是在網上看到過被綁架的新聞,新聞最後總會教怎麼沉著冷靜。可當真正遇上的時候,她冷靜不了,她腦袋裡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此刻,只能是渾身發抖,她害怕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以肖婭的架勢,她已經做好了兩敗俱傷的準備。
宴喬腦袋裡都是怎麼辦怎麼辦。肖婭聲音從頭頂傳來。
她艱難的想要聽清她在說什麼,可是她全身都在發抖,根本冷靜不下來。
肖婭說到一半的時候,她才發現頭一直低著的宴喬,似乎就沒在聽她說什麼。這樣無視她的存在,又成功點燃了心中的怒火。
她健步上前,用手捏住宴喬的臉,示意她看著她。
憑什麼,都到這時候了,這個小朋友還能做到這麼冷靜的藐視。
看清了她的臉以後,她才明白原來不是冷靜,而是害怕的根本就說不出來話,這個動作,取悅了肖婭。
“還以為你宴喬有多大能耐呢,原來不過也是一個膽小鬼罷了。”
“你知道嗎?為了讓你身敗名裂。夜市攤上的男人是我引導的,主導輿論詆譭你,甚至在你引以為傲的網路事業上,抹黑你……”
“我都做這麼多努力了,為什麼你還能活的那麼陽光,還能光明正大的站在莫硯南身邊。”
“你知道嗎?為了他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不過才出現一年多的時間而已,就讓我這麼多年的努力,功虧一簣。”
“你!宴喬憑什麼!”
……
因為她離得近,宴喬也聽清了她說的話。儘管身體依舊顫抖不停,她還是清楚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宴喬被綁住的雙腿抬起來朝她的肚子上狠狠一蹬。
痛感襲來,肖婭徹底失去理智。丟給男人一句話:“她,是你的了。”走出了黑暗。
她要徹底毀了她,即使她得不到莫硯南,她也休想得到。
因為雙手被綁住,宴喬就算再怎麼掙扎在他面前都是徒勞無功。力量的懸殊,就掙扎了幾分鐘,很快體力就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眼看著,身上的禮服,被噁心的大手,一點點撕碎。
宴喬眼角的淚劃過:縱有千般萬般不情願,她弄不過對方。
宴喬的世界從光明轉向黑暗。
男人的大手還在她身上游離,無數親吻落在臉上,脖子上,身體上。
宴喬先前本就顫抖的厲害的身體,又更劇烈的抖動起來。
急促的呼吸帶動心跳的加快,心臟上傳來的疼痛,彷彿下一秒她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一樣。
頂著最後一絲理智,她用剛才方法,朝男人蹬去,可她的力量蹬在男人身邊不過就像是在給他撓癢癢。
這個動作挑的男人更興奮,不管宴喬怎麼喊叫都沒能阻止他的動作。
在男人即將迎來下一步動作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無數腳步聲。
男人被兩個強壯的男人扣押到另一邊,空氣裡不再是宴喬的喊叫,轉而變成了男人的痛喊。
關山月把衣服披在宴喬身上,緊緊抱住她,嘴裡一直唸叨:“小宴姐姐沒事了,小宴姐姐沒事了……”
宴喬顫抖的動作,讓她知道,宴喬的恐懼害怕不是一兩句安慰的話就能消失的。
等她把她送到醫院,醫生幫忙打了鎮定劑,她這才慢慢睡著。她就守在她身邊,這一次,無論誰怎麼說她都不要先走。
本來她就沒徹底放心宴喬,可是她拗不過宴喬,只能先離開。不過她沒就算離開,心還全然在宴喬身上,她把離開的腳步放緩了很多,就想宴喬出來以後能追上她。
可是,她想的簡單了,等了十分鐘也沒見宴喬追上來,她只好重回洗手間。
但,她沒找到她。
她不知道她去哪裡了,不安的情緒油然而生。她著急找了飯店要監控,這才看清她被肖婭帶走了。
前所未有的緊張感來襲,她害怕她出事,她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宴姐姐,她還沒跟她坦白她的身份。
立即調出自已的人脈,大力找尋宴喬的下落。
其實,拿著監控報警是最優的選擇。可是,她並不想第一時間報警,她要等肖婭付出應有的代價,再送她去吃免費的飯。
終於,在一個破敗的垃圾場倉庫裡,她找到了她。
可是,她看著她的時候,怎麼都覺得她的小宴姐姐不要她了。
她只能趕緊把她送到醫院,至於肖婭,付出應有的代價之後,自然有她該去的地方。
莫硯南和宴喬父母趕來的時候,宴喬正安靜的睡在病床上。他在包房裡,等了好久沒等到她們倆,就給她們打電話,宴喬的電話一直沒打通,關山月的同樣。
後來,好不容易關山月接電話了,她告訴他,她在醫院。
莫硯南加急趕往醫院,安排鍾夏先幫忙照顧一下,儘量不讓任何人察覺出問題,他不想她們過於擔心。只帶著宴喬父母離開,他們倆有知情權。
剛見到的時候,宴媽差點沒暈過去,好在宴爸及時拉住了她。關山月先行出門安慰了老兩口,讓他們不用擔心,現在宴喬只是睡著了,且也只是受了皮外傷不嚴重。
可只有她知道,宴喬究竟受了多重的傷。
晚上,關山月讓叔叔阿姨先回去休息,這裡有她和莫硯南在看。
宴媽本來還說讓他們回去,她來守著宴喬。關山月就讓她放心回去,不用擔心也不用覺得麻煩,照顧宴喬是她心甘情願的。
宴喬父母回去以後,莫硯南才有空隙問關山月究竟是誰,怎麼回事,儘管他可能已經猜到了。
關山月把她查到的,原原本本告訴了莫硯南,而且,接下來肖婭也不用他出手,她自會讓她生不如死。
原本就懷疑關山月的身份,眼下看來,她的來頭不小。她查到的東西,都是他未曾涉及到的範圍。
也是這一點,讓莫硯南痛恨自已,明明宴喬是他的女朋友,可他卻沒能為她做什麼。說好的,他會保護好她,可最後呢,好像他一點用也沒有。
看出他的懊惱,關山月本不想多話的,但畢竟誰讓他是小宴姐姐的心頭愛呢,就算她想搶,也要看小宴姐姐願不願意。
醫院走廊裡,兩人相對而坐。
“我比你認識的宴喬還要早,早到幼稚園我就認識她。可惜,和她沒能相處很長時間。”
“一個月,就一個月,我離開了這裡,離開了小宴姐姐。小時候我很不愛跟任何人講話,是她,總會想法設法找我聊天,是她,把我帶到陽光下。”
“如今我回來了,找到她了,誰曾想被你搶先一步。”
“看得出來,她跟你在一起,很快樂。所以,那些想要對她有任何不好的人或者事,我都一一幫她解決。”
莫硯南沒想到,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慶幸。
兩人就這麼坐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宴喬醒來。
睜眼後,宴喬死寂的眼神盯著天花板,曾經那個天真愛笑的宴喬,這一刻消失了。
回想起,前一天的種種,她不知道怎麼面對其他人。明明,她都要成功了,明明,她不該和肖婭有交集的,明明,她的生活是色彩的。
看見她醒來,左右兩邊的人激動的上前,想要檢視她還有哪裡不舒服。
可無論他倆說了多少話,宴喬一句也沒回答。
她人是醒了,可魂好像還被封印在黑暗裡。醫生來了,只說她傷口只要不碰水,按時換藥就行,至於其他的,就要看她自已了。
莫硯南一直在她耳邊說著話,就希望她能理理他,還跟她說了好多以後想要做的事情。
後來幾天,宴喬一直都是這樣。醒著就一直盯著天花板,睡著就做噩夢,身體機能全靠營養液支撐。
宴家所有人來了很多次,都沒能喚醒宴喬。
醫生也說,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會完全喪失生的希望,她的世界已經黑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她感興趣的東西,讓她對生活繼續充滿熱情。
關山月坐在她跟前,握著她的手,聲音裡有顫抖,她不敢相信,比誰都熱烈,比誰都開朗的宴喬,會有陰雲籠罩的時候。
“小宴姐姐,你看看我,好不好!你忘了我了嗎?我是關關啊,我回來了。”
“那個曾經被你帶出黑暗的關關回來了,你還沒繼續帶領我呢,怎麼可以就先跑了呢。”
黑暗裡的宴喬,聽見了這句話,可是她好像想不起來關關到底是誰。
宴喬在黑裡摸索了很久,根本找不到一點光。她跑累了,實在跑不動,她想休息。
可是,停下腳步以後,那些不好的回憶就會又重新回到腦子裡,止不住的冷意,讓她沒辦法停下,只能一直一直跑,這樣,她就聽不見任何聲音。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的手指動了動。
莫硯南看見以後,馬上拉住她的手,傳導力量給她。
一週以後,宴喬醒了。
由於長時間沒講話,剛要開口,嗓子卻發不出聲音來。
所有人,宴喬父母,哥哥,莫硯南,關山月衝到她面前。
關山月在後面幫她把床搖起來,用吸管給她給了一小點水,嗓子得到滋潤,總算沒那麼難受。
過了一會兒,宴喬開口講話:“爸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沒事,只要我小囡好好的就行。”
宴媽手擦了一下眼淚,努力恢復正常,想要繼續給她多說幾句話。
然後,宴喬轉頭看著莫硯南,停頓了一下休息,又繼續給他講:“謝謝,讓我學會了愛人。”
最後最後,她想起來了。關山月,曾經還是小小的她,如今都長的出眾了。該說不說有點欣慰,可能她叫小宴姐姐叫多了吧,她便代入了姐姐的角色。
“關關,歡迎回來!”
最後,醫生進來換藥的時候,看見這麼多人圍著,叮囑不能留這麼多人在這裡,空氣不流通。
其他人都出去了,就留下宴媽和莫硯南在病房裡,宴喬又睡了過去。
莫硯南似乎反應過來什麼,他覺得不對勁。宴喬醒來不該是這樣的,她說的這幾句話,似乎是在告別。
“告別”一詞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嚇的趕緊去找來醫生。
所有人都被莫硯南的舉動驚嚇到,不知道莫硯南在幹什麼,可當聽見醫生說“快快快……”
病房裡闖進來很多醫生護士,他們就都明白莫硯南為何!
門外,關山月問他怎麼發現的,堅持了這麼久都沒掉過一滴眼淚的他,眼眶紅了,兩滴淚水“啪嗒”落在地面。
“她在告別!”
這句話,讓關山月最後一根絃斷了。
拼了命的要衝進去,告訴她不可以!她好不容易才找回她,怎麼可以不要她了呢。
任她怎麼在醫生外圍喊叫,就是沒能把宴喬喊回來。
“嗶——”眼看著儀器上變成一條直線。
門外,宴喬家人早已哭成淚人。宴媽更是不敢相信,她的囡囡明明那麼好,怎麼就沒了。
此後,世間再無宴喬,再無贊贊,再無小宴姐姐……
莫硯南在門外無聲哭泣著:怎麼可以,贊贊怎麼可以丟下我不管,說好的要一起走好以後的路呢。明明你才剛剛答應我的求婚,我還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怎麼就可以丟下我了呢。
關山月眼看著醫生用白布蓋住宴喬的臉,直到再也看不見。
傷心過後,關山月仇恨的眼神升起,沒管身後的任何人,走出了醫院。
“喂,爸,我想去一趟局子!”
“我要一個人生不如死。”
關山月來到監獄,一路綠色通行,走到肖婭面前。
“你是誰?”
肖婭看著面前的小姑娘,明明她比她還小,可就是在面對她的時候,油然而生的恐懼感。
關山月就像審判官一樣,站在光在地方,審判她這一年的罪。
“我是誰?我是要你命的人!”
關山月的話迴盪在牢房四周。
肖婭後背發涼,直覺告訴她這人她惹不起。
關山月進了牢房,身後拿出鞭子,一鞭一鞭打在她身上。
“讓你害我的小宴姐姐!”
說完又一鞭落在她身上。
“給你影片,讓你適可而止,你偏不聽!我要你死!”
一鞭落下!同樣落下的還有關山月眼裡的淚水。
說到這,肖婭還有什麼不明白,她只能受著,因為沒人能救她。
打累了,打夠了,關山月收回鞭子,走出牢房。
之後,肖婭被送到男子監獄,送到當初跟她一起犯罪的男人身邊……
宴喬的葬禮很隆重,認識她的她認識的都來了。
所有人都在她的葬禮上送上一支菊花,唯有莫硯南落下一支鈴蘭。
他深知她愛鈴蘭,一定不想看見葬禮上沒有自已喜歡的。
“贊贊!等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