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作為一個父親是失職的，這一點無須任何人辯駁，宋沅到底是故意讓趙地郡守郡尉出醜還是無意撞破也不重要了，事情已經捅到了太康帝面前，就絕對沒有繼續隱瞞的可能，即便涉及那兩位，也不能手軟。
司空沒有言語，御史大夫到是接話了：“御史臺行監察之職，近些年來的確是疏忽了地方上的管理，竟然讓這樣的草包混到了郡守一職，也不怪皇上惱怒，這簡直是在打朝廷的臉。”
他話裡有話，雖說他位列三公是太康帝的心腹，但是太康帝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家人，許多時候都要審時度勢留有餘地，所以這些年太子和中山王往各處塞人，只要不是緊要位置，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賣他們一個面子。
可是這樣的草包他們都敢塞到郡守的位置上，實在太過分了些。
“既然發現問題那就改，如今廷尉府在為田畝革新一事清掃障礙，兩位公子分頭行事，不管結果如何，能有年輕人站出來消除積弊對大魏來說都是幸事，我等自然要鼎力相助才是。”
司徒的意思也很明確，太子和中山王都是不堪大用之人，他們唯一的作用就是將皇位讓渡到下一輩，所以完全不必過多的考慮他們，只要小輩踏踏實實幹事，大魏還是有希望的。
御史大夫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先行走了，司空依舊不發一言，只等著御史大夫走遠了才慢慢開口。
“九公子上進踏實，明辨是非，是個可塑之才，但皇上是否操之過急了？他這樣磨礪一個羽翼未豐的少年，只會讓九公子成為眾矢之的，我看中山王不是忘了提醒九公子王府的人情來往，是存心讓九公子去做這個惡人，他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司徒深深看了他一眼：“太子與王爺一個陰險狡詐一個刻薄寡恩，其他公子小小年紀就知道爭權奪利，他們的確人情練達，可他們為百姓做的好事，加起來也敵不過這一個少年，羽翼未豐又如何？如今積攢下的人望民心，終有一日能在他身陷囹圄時救他於水火，推他上青雲。”
司徒對宋沅的欣賞完全不加掩飾，司空聽完也不反駁，他自然知道皇室出一個踏實肯幹的子孫有多難，但對宋沅的擔憂也是真的。
回到司空府，他命人將趙地郡守和郡尉的檔案取來，趁這個間隙，他提筆寫信，傍晚回家時交給自己的心腹讓送出去。
次日早朝，趙地郡守和郡尉的奏疏被太康帝直接摔在了太子臉上，滿朝文武都被震得神情一肅，太子也是一愣，忙從位置上起身走到前面跪下聽訓。
“太子還真是慧眼如炬，蒐羅出兩個臥龍鳳雛來擔任要職，不知這郡守之位如今售價幾何？太子爺從中獲利多少啊？”這個時候了，太康帝都不忘陰陽怪氣的諷刺一波。
舉薦入仕是大魏官吏選拔的主要方式，雖說對才學品德都有考量，但買官的路子裡卻不重視才學品德，只要錢到位了，上下打點一番，當官也不是難事，一般也沒人敢把草包塞到要職，最多隻是讓他們待在清閒的職位上搏一個官名，這樣對大家都好。
這是公開預設的事，即便朝廷再三禁止，也攔不住有些人利慾薰心，暗地裡做些勾當。
太子臉色青了又白，大張著嘴申辯：“皇上息怒，臣推舉這二人時曾仔細問詢過的，也瞧過他們二人的文章，因著事務繁忙所以未曾親自見一見，實在不知他們竟然是這樣的草包，朝廷禁止賣官，臣怎敢知法犯法？”
“知法犯法的事你乾的還少嗎？”太康帝一聲呵斥，直接堵住了太子的嘴，一旁的中山王剛要竊喜，罵聲就落到了他頭上：“你們一個二個乾的那些腌臢事，打量著朕不知道？朕不說是給你們留幾分顏面，在朕的朝堂中動手腳，還想瞞過朕？朕是老了，可不糊塗。”
被內涵到的人都慌張的低著頭，不敢往太康帝看一眼，這到讓朝臣看明白是哪些人做了腌臢事。
太康帝毒辣銳利的目光掃過他們後便環視著座下的百官：“郡守郡尉郡丞，掌管一個郡縣的軍政司法民政，這樣重要的位置都能讓人鑽了空子，司空府與御史臺是怎麼辦事的？”
一聲問罪，兩府的官吏都急忙朝著太康帝垂首跪拜謝罪。
可他的盛怒並未結束：“趙地郡丞的罪責可查清楚了？”
霍英起身出列：“回皇上，據查，趙地郡丞戴懋與當地權貴串通一氣，偽造地契謊稱已經將所有的田地收歸衙門，並在耕作時以水利未曾修繕為由執意栽種，致使秧苗腐爛延誤農耕，其意在誣陷欽差宋沅瀆職，被識破後妄圖損毀地契再次栽贓，偽造的地契經司徒府核實，確認作假，有趙地郡衙官吏及衙役的口供為證，確認以戴懋為主事的偽造地契一事為真，另外，據趙地郡衙官吏交代，趙地的銀錢稅收冊子也存在陰陽賬目，現已通知司空府核查此事。”
太子的心尖又是一涼，他慌張的抬頭，正好撞上太康帝幾欲噴火的雙目：“戴懋為何人舉薦？”
司空趕緊說道：“戴懋入仕十七年，曾為東宮屬官。”
又是太子，眾人心裡都是一緊，不等有所動作，龍案上的白玉螭虎鎮紙就砸了下來，要不是太子躲得快，當場就要頭破血流。
“皇上息怒。”太子黨的人立刻衝出來求情，其他人都被嚇得臉色大變。
太子看著在地上砸出凹陷的鎮紙，臉色白如紙，看著盛怒的太康帝，驚懼不已。
“享百姓供養，卻不能為百姓謀福，你這東宮太子一國儲君，身居其位就沒覺得自己不配嗎？”太康帝雙目圓瞪，厲聲質問下，太子的臉色越發蒼白。
整個朝堂都鴉雀無聲，就連有心看熱鬧的中山王都被嚇住了，這話不僅是在質問太子，也是在質問他。
“你...”太康帝指著太子手抖個不停，踉蹌了幾步後，又指向中山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