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低聲道:“王妃原先那樣警惕的一個人,就算如今不知朝廷動向,也不該這麼不理智才是。”
“京兆聚宴不少,那些席面我們沒去過,可你不也聽李側妃說了嘛,外頭對阿沅誇讚有加,連阿沅這樣稍有風頭的孩子都能被一群人恭維,世子爺那樣的豈不更是交口稱讚?況且,前幾個月東宮失利,王爺何等風光?只怕恭維的人就更多了,如今王爺又這般袒護權貴想要阻止田畝政策革新,那些人為求得王爺庇護,必然是使盡渾身解數來討好在外交際的王妃,這樣人心所向的好局面,很難不昏了頭的。”小沈氏注意到迎面過來的一行人。
一群媽媽侍女簇擁著兩個嬌滴滴的姑娘,大雪天裡,兩人穿紅著綠打扮的嬌豔欲滴,髮髻上的金釵玉環華麗堆砌,看得人眼暈心迷。
瞧見小沈氏,帶路的媽媽急忙過來見禮:“給側妃請安。”
後頭的人都急忙跟著,其中一個小姑娘大膽的看著小沈氏,見她病容嬌弱柔若蒲柳,立馬將眼皮垂下。
“這便是新抬的姨娘吧。”小沈氏笑了笑:“當真是美人,這是要去給王妃請安嗎?”
媽媽笑了:“是,今早才給的話,所以請安晚了。”
“無妨,王妃寬厚,不會怪罪的,你們快些去吧。”小沈氏被冷風嗆了嗓子,忍不住掩嘴咳了幾聲。
媽媽一臉關切:“側妃身子不好,這樣冷的天氣,也快些回屋歇著吧,奴婢們就不耽擱了。”
目送小沈氏走遠,方才偷看的姑娘立刻就問:“這位就是王爺先前最寵愛的側妃?看著也不像是個寵妃啊。”
“姨娘,府裡規矩大,你們對側妃務必敬重。”媽媽立刻提醒:“側妃溫柔寬厚,卻也不可冒犯,若是失言讓人抓到把柄,下場是很慘的。”
那姑娘這才害怕的閉了嘴,媽媽見震懾住她們,便繼續說道:“咱們府上的公子,各個文武雙全人中龍鳳,你們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了這些公子的母親,見了,務必要敬重敬重再敬重才是。”
“是,謝媽媽提點。”她們不敢造次了,媽媽這才領著她們去給沈氏請安。
把人接來京兆的事沒了風聲,沈氏一連好幾天都沒去外頭赴宴交際,就連一早的請安也免了,說是身體不適,只讓林氏在身邊伺候。
小沈氏的院裡,侍女從外頭抱進來一隻木盒,進了屋就說:“側妃,這是漁陽老家的小爺讓人快馬送來的人參,說是如今天寒,咱們公子脾胃虛弱,側妃又畏寒,用些人參最好不過了。”
春陽忙去接了東西,見還附帶了一封家書,急忙轉交小沈氏,細細讀完,她心情大好,她已有半年沒有收到家書,如今知家中平安父母安好,兄弟也仕途順暢,自然是高興的,而且,沈畢知道了宋沅赴任樂平的事,已經請託自己的好友多多照拂,這更是讓小沈氏安心。
沈畢少年就出門闖蕩,結識了不少朋友,她進府後,沈氏的父親要引沈畢入仕做官被沈畢拒絕,他不願意靠著姐姐給人做妾來出頭,後來小沈氏託沈畢為宋沅尋藥,得知原委的沈畢一句話沒問就去了,之後對宋沅這個侄子最為上心,想要親自護著又怕中山王多心在,只能暗中託朋友幫忙。
“這些人參真好。”春陽已經開啟了木盒:“奴婢留一些給側妃用,按例再給王妃送去些,其餘的都送去給公子吧。”
小沈氏看著盒子裡的人參,問道:“這些日子,王爺都去了誰的院子?”
“都在兩位姨娘屋裡呢。”侍女還以為她吃醋,說話時也滿不樂意。
小沈氏點點頭:“這會兒晚了,明日晚膳時,替我送一碗人參雞湯去給王爺,其餘的人參,一半按例送去王妃院裡,剩下的都讓人送去樂平吧,我就不吃了。”
侍女應聲記下,春陽也把所有人參都收了起來。
次日夜裡,府裡突然鬧騰了起來,陪夜的春陽聽見動靜,披衣起來開門,只見侍女神色慌張壓低了聲音說:“姑姑快請側妃起身吧,王爺在姨娘院子裡出事了。”
春陽神色微微一變,立刻來請小沈氏,等她們急急忙忙趕到,沈氏與李側妃早已經到了,冬日裡門窗不能大開,炭火一暖,雖有薰香也壓不住屋裡的腥味,出事的姨娘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頭髮凌亂,只裹著一床棉被蔽體。
中山王昏死在凌亂的被褥中,沈氏撲上去搖著他哭喊,他也沒有反應,小沈氏過去看了看,假意擠出兩滴眼淚後就被李側妃拉到了一旁,李側妃衝她一努嘴,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還沒收走的藥碗裡。
中山王服用補藥的事李側妃也是知道的,她又不是傻子,早就懷疑這些補藥有貓膩了。
很快宋淳就被人叫來了,瞧見他過來,王媽媽都驚了,急忙攔著讓他先回去,別摻和中山王房裡的事,李側妃見狀,直接衝過來把宋淳拉了進來:“王爺身體不適,合該世子做主。”
被李側妃推著上前瞧見中山王的樣子,宋淳一張臉羞的通紅,又看了眼哭喊的沈氏,他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羞惱的走到一旁就問:“大夫呢?怎麼還沒來?”
“已經去請了,馬上就到。”
宋淳咬著牙,抬腳就要出去,李側妃又一把拉住他:“世子爺,王爺的身子一向康健,不該出這樣的事,別是吃錯了什麼東西才是。”
宋淳看向她,並不想討論這個話題,生父弄出這樣的醜事,他一個兒子怎麼管?
糾結一番,宋淳還是衝去了屋外,除去沈氏三人身邊貼身伺候的人,其餘人都被他狠狠警告了一番,這是醜事,絕對不能傳出去,否則王府的臉面都要丟乾淨了。
李側妃拉著小沈氏追了出來,手裡拿著那隻藥碗:“世子,這東西就在屋裡放著,你看看,藥湯都還沒幹呢,必然是有人給王爺吃了什麼髒東西。”
“庶母!”宋淳沉了聲,卻也不好說別的。
小沈氏見狀就攔著李側妃:“姐姐,世子是晚輩,怎能插手管王爺的房中事?今晚出事把他叫來,他已經很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