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帝在袒護她,宋沅一下子就不怕了,她和穆國公實在不熟,也不明白為什麼突然針對起她來了。

穆國公和太子無話可說,但渭庭侯自殺,梁鶴畏罪潛逃,總要對侯府有個處置才是,否則如何善後如何向百姓交代?

“皇上,渭庭侯為大魏南征北戰,更是有救駕之功,他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鑑,還請皇上念他昔日功勞,赦免除梁鶴外的侯府子孫。”穆國公深深一拜。

拿昔日的功勞說事?宋沅挺煩這種說辭的。

太康帝看著他們,蒼老的聲音吐出的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功是功,過是過,他立功救駕,朕給了他權勢富貴,如今梁鶴殘害這麼多的百姓,也該按律處置。”

“皇上。”穆國公神情激動:“梁家其他人無辜啊。”

太康帝卻抬手止住他,反將目光落在太子身上:“不是把罪責推到從犯身上,就能證明罪責可以削弱。”

“父皇,渭庭侯乃是為子謝罪,他無罪啊。”太子也還想再求一求。

太康帝目光冷然:“一家父子,還能不知彼此做下的腌臢之事?梁鶴替你做事得到的好處,渭庭侯身為生父不曾享用?沾光獲利的時候和作一團,問罪時到涇渭分明瞭起來。”

這話說得穆國公和太子啞口無言,他們想轉移罪責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簡直妄想。

“按大魏律,梁家其他人該如何處置?”太康帝沒有點名問誰。

他們倆都不說話,宋沅只能答道:“奪爵,抄家,滿門斬首。”

“太子可聽見了?”太康帝又將矛頭指向太子。

太子咬著牙,極為不情願的應了聲。

“皇上。”常德從外面進來:“霍大人求見。”

霍英?

聽見他來了,穆國公和太子的臉色都有些微變,宋沅也一陣緊張,等霍英進來後,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他身上。

“皇上。”霍英見了禮,目光掃過太子和宋沅:“找到梁鶴了。”

這麼快就找到了?

宋沅心裡不免咯噔一下,京兆城裡到處都是廷尉府的耳目,梁鶴帶她離開的訊息必然會傳到霍英耳朵裡,雖然一路跟蹤他們的人都被黃越處置了,但霍英肯定知道她去找梁鶴了。

宋沅不免緊張起來。

太子立刻就問:“在哪?”

梁鶴畏罪潛逃,反倒讓他擔了一個放走嫌犯的罪名,他現在恨不得狠狠處置梁鶴。

“在城外樹林,已經被殺,屍首分離。”霍英的話將殿裡的人都驚住了。

就連太康帝的表情都有些詫異:“被殺了?可有線索是誰動的手?”

“沒有。”霍英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太子和宋沅身上,並在宋沅身上稍稍停了停:“梁鶴的傷勢很重,周圍的痕跡也很雜亂,生前該是與人搏殺過,而且,林中還有其他人的屍體,廷尉府追去的人也被處置了,對方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線索。”

穆國公立刻說:“梁鶴畏罪潛逃,行蹤應該是隱蔽,既然是隱蔽的行蹤,為何會招惹那麼多人去殺?除非有人設計讓他自投羅網,那梁鶴畏罪潛逃便是受人蠱惑。”

猜得真準。

宋沅腹誹,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她認真聽著,全然只將自己當做一個看客,但心裡還是緊張的不行,生怕霍英把她和梁鶴見面的事說出來。

“皇上,梁鶴雖為罪臣,但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殺他,必然另有目的,還請皇上下旨徹查。”太子這會兒正義起來了。

太康帝略一沉思,突然就問:“霍卿覺得是否當查?”

問題拋給霍英,他是廷尉,梁鶴是畏罪潛逃的罪人,查不查全在他一念之間。

“梁鶴身上罪案累累,如今被殺,也是伏法,廷尉府尚有其他要案需要徹查,臣以為,不應該浪費心力去追查一個罪人之死。”霍英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了。

太子卻不服:“霍大人是想包庇行兇之人?”

“行兇之人有時間將梁鶴引誘至城外,是太子殿下故意拖延傳旨所致,梁鶴武功奇高,想要殺了他必定需要人海戰術,可見動手的不會少,另外死者中有幾人乃是梁鶴的侍衛,經查皆是罪惡滔天之人,可見梁鶴無視王法,替重犯遮掩,遮掩的人死了,太子殿下覺得要如何查?查明白了又要如何定罪?”

太子被問住了,這根本就查不了,而且梁鶴完全不佔理,廷尉府不需要為了一個本就該死的罪人浪費時間。

“既如此,就按律處置渭庭侯府其他人吧。”太康帝做了決定,梁鶴只要死了就行,至於如何死的,他並不在意。

太子和穆國公再難說話,只能認了。

他們從太華殿出來,穆國公與太子面色陰沉的疾步離去,霍英卻沒急著走,與宋沅溜達了一截路,霍英突然從袖中拿出一根短繩,然後蹲下來量了量宋沅的腳。

“作甚?”宋沅立刻把腳提起來躲開,警惕的看著他。

霍英拿著繩子起身,將尺寸比在宋沅眼前:“本官在梁鶴死的地方找到了一枚腳印,就這麼大。”

“所以你懷疑我?”宋沅心跳的厲害,卻不得不裝出憤怒可笑:“霍大人,我和梁鶴無冤無仇,再說,你覺得我有實力採用人海戰術殺他嗎?還是說我有實力與梁鶴單打獨鬥?”

霍英將繩子收好:“可是有人瞧見公子與梁鶴在一起,梁鶴出城也是與公子一起的,公子如何解釋?”

“是我。”宋沅爽快承認:“我給梁鶴傳的訊息,讓他畏罪潛逃,並且帶他出的城,確認他離開後我就回家了。”

霍英盯著她:“公子這麼做是想讓太子擔個放走梁鶴的罪責?”

“對,梁鶴畏罪潛逃,太子也別想好過,皇上必然會遷怒於他,這就是我的目的。”宋沅並不害怕:“霍大人既然知道是我傳訊息放走梁鶴的,剛剛為何不說?”

霍英神情一凜:“梁鶴死不足惜。”

“的確如此,不過我還是要告訴霍大人一聲,梁鶴死了與我無關,我可沒本事除掉他。”宋沅抱了抱拳:“告辭。”

她走了,霍英看著她的背影,並不相信她的話。

直覺告訴他,梁鶴之死與宋沅有很大的關係,但他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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