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醒了，只是餘毒未清，所以半死不活的，昨天夜裡還在高燒呢。”
“我去看看。”她立馬就要下地，要不是霍英及時替她做了預防，這會兒她也要半死不活了。
衛晏拿了輕厚的斗篷給她披上，扶著她來到霍英屋裡，霍英正在喝藥，他臉色蒼白，眼底烏青，看著甚是虛弱。
“霍大人...”宋沅本想問好道謝，可是剛開了口，就被霍英抬手止住。
他咳了兩聲，氣虛無力的說道：“我知道公子想說什麼，遇上我，公子就會倒黴。”
“...我倒沒這個意思。”宋沅坐下來：“我是想多謝霍大人的。”
霍英瞧她的氣色也不好，把抱在懷裡的手爐拿出來交給小廝，示意小廝給宋沅後才說：“這次的事，公子是否覺得有蹊蹺？”
“看似是對徹查樂平一事挑起田畝政策的警告，實則是火上澆油，我想，下令刺殺我們的人是想借刀殺人。”
她想的明白，霍英就放心了：“如今，太子已經表態支援田畝政策革新，那徹底落實下來就是時間問題了，就是不知道會由誰來主管此事。”
他話裡有話，宋沅也就直接問了：“霍大人是想讓我上折自薦？”
“是，雖說朝中不缺能人，可是公子的能力我是看見的，大魏田畝政策積弊，情況複雜牽扯良多，需要一個說話管用且沒有太多人情關聯的人來處置才能穩妥，在我看來，公子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也太抬舉自己了，宋沅坦誠道：“只怕我不敢應下此事，我父王至今沒有表態，就說明他不願意對權貴下手，只怕如今還十分惱怒我主動提起田畝政策革新一事得罪了人，我若是再上折自薦，那就是存心和他作對，往長遠說，我以後的前程都被他掐在手裡，我可以惹惱他這一次，但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否則我的下場並不會太好，我並不願意冒這個險。”
“公子的顧慮我明白了。”霍英並不強求：“天氣寒冷，公子身子還很虛弱，快些回屋歇著吧。”
宋沅的確坐不住，扶著衛晏的手離開。
他們回來沒多久，宋淳就來了，看了眼還沒收起來的斗篷，立馬猜到她出去過，走近先探了探她的額頭，然後才坐下：“你去找霍英了？”
“嗯，我們聊了聊這次刺殺的事，都認為這是有人故意在火上澆油。”宋沅已經躺下來了：“大哥，父王對田畝政策革新一事，是有什麼顧慮嗎？”
宋淳替她掖了掖被子：“你的提議本身沒有錯，對大魏和大魏百姓來說都是好事，太子那麼快表示贊同就能證明這一點，可是王府的處境與東宮是不同的，太子不廢，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登基，但父王不行，太子被廢或是死了，父王才有機會，所以，太子可以無所顧忌的斬斷與權貴的關係，父王卻不能這樣，他需要權貴支援，如今太子主動斬斷與權貴的關係，正是父王拉攏人心的好時機，只要田畝政策革新一事出現差池，太子難辭其咎，屆時就可以提議廢太子了。”
他的重點在最後幾句話，宋沅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說話了，好一會兒她才艱難開口：“即便明知這些權貴蠶食百姓血肉也要留著他們？”
宋淳雖然不想承認，卻還是點點頭：“這就是父王如今的打算。”
“可是。”宋沅立馬坐起來：“人人都知道這對大魏和大魏百姓有利，父王卻執意背行逆施，豈不是丟失更多人心嗎？”
宋淳解釋道：“大局定下後，再提此事也不遲。”
不遲嗎？不趁熱打鐵，反倒拖延時日，只會讓那些人做足了準備，到時候，受苦受難的依舊是百姓。
而且，中山王此舉，就是要將她推上臺前設局，引誘太子失策，這是打算連她一併算計了。
宋沅覺得心底生寒，她躺下來抱緊湯婆子，蜷縮在被窩裡一聲不吭，宋淳再次替她蓋好被子：“別怕，我會讓你全身而退的。”
大哥歷來言出必行，宋沅並不懷疑他欺騙自己，只是中山王的打算讓她十分心寒，不過很快宋沅就調整過來了。
中山王對她從未有過孺慕之情，父子之間的關係也是利益，她何必浪費精力傷心？還是想想法子怎麼自保吧。
宋淳並沒有在樂平滯留太久，他仔細看過樂平的情況後，在宋沅日漸好轉之後就動身返回京兆了，他並不是很認可中山王的想法，如今親眼見了樂平的情況，說服中山王時也更有理由了，只是，想要中山王改變主意並非易事，所以宋沅並不抱有希望。
轉眼入冬，小沈氏替她新做的冬衣也一併送到了樂平，宋沅出門去看工程進行的如何時正好用得上。
出城後，宋沅特意讓馬車圍著護城河走了一圈，護城河又被深挖了一丈，河底的淤泥也被清理乾淨了，連線護城河的上下游河道也被拓寬加深，兩岸都用石塊緊密的壘砌了河堤，即便雨季暴雨也不用再擔心水淹城池了。
繼續往前走，田地之間的溝渠都已經修築的差不多了，民夫們頂著寒風在修理溝渠匯聚的河道，這些小河道連線大河，即做旱季引水灌溉所用，也為雨季排水所用，所以在小河岔口處，還挖了深井儲水。
宋沅去所有施工的地方都繞了一圈，夜裡就在所屬的縣衙落腳休息，縣丞帶著官吏和里長，與她一道在炭盆邊圍坐取暖，圖紙也被拿出來。
“平坦處的溝渠修建的差不多了，但是百姓開荒時，多在山頂坡地，這些地方的供水實在困難，下官等仔細商議後認為，在山頂修建儲水所用的池子，或許可以解決供水一事。”
宋沅看著他們遞過來的圖紙：“池子打算怎麼修？只是挖個土坑？那可沒辦法儲存住水。”
“哦，下官們商議過了，可以用石塊和黏土鋪地糊邊，這樣雖不能萬無一失，但效果還是有一些的。”
宋沅搖頭否決：“成本太高了，在山頂坡地的田地有多少？”
縣丞算了算：“大概三十畝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