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威特別想把自己折磨自己內心的這些事說出來,可他不想毀了父親英武賢明的形象,不想讓母親多年遭受冷落的原因成為外人談資,更不想牽連對自己極好的小沈氏和宋沅。

他不知道這段關係如何評判對錯,他只知道這件事若是說出來了,所有人都會受到傷害,所以他只能忍在心裡,可他的年紀太小資歷不足,根本無法消化這複雜的關係,除了大哭一場作為發洩,宋威想不到其他法子。

他好累,心頭猶如壓著千斤巨石,他想找人把堵在心頭的話全部說出來,卻又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可以吐露的人,這種孤立無援的情緒讓他更加崩潰,他覺得自己是個孤家寡人,甚至懷疑起自己這些年做人做事太過失敗。

重重負面情緒積壓,他焦慮,失眠,情緒低落,跪在父母靈前更覺得活著沒有多大意思。

宋潤自是不懂他內心這些複雜的情緒,只能不出聲打擾他,安靜陪著,在他哭的喘不上來氣時扶他一把,一直等他哭累睡著了,這才讓人端來熱水,擰了帕子細細的替他把臉擦乾淨,又交代人去準備一些吃的東西等他睡醒了。

夜裡守靈遲遲不見宋威,宋沅這才問了一聲,得知他在隔壁休息,心裡才稍稍放鬆。

“這孩子情緒不對,你們年紀相仿,他與你又親近,等下你過去陪著說說話吧.”

宋潤面色憂慮:“他心裡塞著事,憋著不說出來,只怕會虧了自己的身子.”

宋沅點點頭,直等內侍來說宋威醒了,她這才起身過去。

內侍們把早已經準備好的飯食端了上來,一道道熱氣騰騰,即便只是素齋,卻也做的十分精緻,可宋威瞧著卻毫無食慾,他面色麻木,神色憔悴,嘴角都起皮發白了。

“吃些東西吧.”

宋沅在他對面坐下:“正好我也餓了,我們一起吃些.”

宋威抬眼看著她,目光復雜,想說些什麼卻又開不了口。

他實在想問問宋沅知不知道宋淳與小沈氏有情一事,卻又擔心九叔陷入與自己一樣的煩惱。

宋沅自己吃了兩口見他遲遲不動筷子,先是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然後才問:“不喜歡吃?”沒能得到宋威的回答,她便扭頭吩咐內侍:“讓廚房做幾道威哥平日裡愛吃的菜來,再去樂昌宮告訴春陽姑姑一聲,就說讓她預備幾道點心過來,要說清楚是給威哥吃的.”

內侍應聲去了,宋沅繼續吃東西,十分隨意的說道:“心裡藏著事卻不知道和誰說這種感覺不好受吧.”

宋威扒拉著碗裡的菜,聞言難免一頓:“九叔也有這種感覺?”

“怎麼會沒有?”宋沅給他夾了些菜:“以前不懂事時,有什麼事我都喜歡和我母親說,再難再糾結的事說出來心裡就會輕鬆很多,可後來懂事了,要思量顧慮的東西多了,自認為不能樣樣都找母親,所以只能憋著。

每每這時我都會想,我怎麼會連個可以肆意袒露心事的朋友都沒有呢?明明平日裡有那麼多可以商議對策的朋友,可真到了想要說一說心裡話的時候卻一個人都找不到,後來我才明白,我對不同的人是有不同需求的。

有些人可以陪我上刀山下火海,有些人可以給我進言獻策,有些人可以與我榮辱與共,但他們都不適合讓我敞開心扉,我就只能憋著,憋得久了,自己都覺得壓抑難受,慢慢的我就不太喜歡說這些事了,管住了嘴巴也管住了心。

可笑的是,我對旁人失去了分享喜怒哀樂的興趣後,竟然會獲得穩重的稱讚,我覺得挺可笑的,哪裡穩重了,只是我學會了隱忍罷了,這份隱忍是內心孤立無援逼出來的,和穩重沾不上半點邊,可我都懶得去申辯了.”

宋威吃了口碗裡的菜,卻食不知味,在嘴裡嚼了許久都不曾嚥下,依舊心事重重。

“你母親的死”宋沅主動提起:“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提起林氏,宋威心中便是一痛,他低著頭問:“九叔,我母親罪當至死嗎?”

“這個我無法回答你,我只能告訴你,你母親很希望你繼承大統,但是我們這些叔叔是你繼承大統的攔路石,所以,為了讓你繼承大統,就必須除掉我們,可是大魏子弟有才者眾多,你的競爭對手不是隻有我們八個,與你同輩且有資格登上皇位的皇族子弟有十數人,我們幾人活著,皇位循例從你父親手裡傳到你手裡旁人挑不出錯處,但若跳開你父親這一輩傳到你手裡意義就變了,且不說我們會如何想,那些皇族就會生事,屆時大魏必定內亂.”

宋威垂眸:“我何德何能為了一己之利讓大魏生亂?”

“你不是小孩子了,我想,你應該也曾擔心過,若是你母親一意孤行為了爭奪皇位得罪了我們這些叔叔,你這個做晚輩的當如何自處?你必定也掂量過是否能與我們一爭,你肯定是害怕的,可是你孝順,你母親幼時對你的疼愛會讓你心軟不知所措,你明知她不對卻又不忍心拒絕她,這種矛盾的情緒會讓你一遍遍自我拷問.”

這話擊中了宋威的內心,他抿著唇,臉頰肉不斷顫抖。

宋沅繼續給他夾菜:“若是小門小戶,涉及的事無傷大雅,誰會在意對長輩錯誤的一次兩次縱容偏袒呢?可是高門大戶,事關大局生死,便不能孝字當頭,有時候做個不孝之人,才是保全家族自身的上策,為了父母愉悅而知錯不改,實則愚蠢,難成大事.”

“九叔的意思,我明白了.”

宋威聲音哽咽,宋沅說這麼多,意思很明顯,林氏死有餘辜,他即便心裡難受,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長嘆一聲後,把碗裡的菜吃的乾乾淨淨。

宋沅往自己碗裡夾了些菜:“有時候,承認父母是自己的累贅並不是一件有損道德的事,人嘛,趨利避害是本能,誰也不是完美的君子,何必為了旁人的評價用高標準的道德來偽裝自己?坦誠自己的卑鄙,是最大的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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