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找不到管雁害自己的理由，她喜歡自己，萬事都為自己考慮，雖說生氣自己要娶昭寧，但她並不能放下自己，況且自己還拿捏著她的把柄，她不敢不聽話。
打消懷疑後，梁鶴才說道：“我也是翻閱了不少古籍醫書才發現的，說是石灰可以預防疫症，所以命人找來不少生石灰，澆水煮沸，以此防疫，又讓大夫熬了不少止瀉防寒的藥湯，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太子殿下排程有方，賑災糧食來的及時。”
宋淳聽得連連點頭：“哪本古籍？我也想看看，前幾年我奉旨賑災，因經驗不足讓百姓吃了很大的苦頭，一直懊悔於心。”
“一本雜書，世子爺要看，改日我讓人送過來。”就算是現編他都會編出來這麼一本。
他敢這麼說，就證明他準備充分並不擔心宋淳去查，宋淳笑了：“好，想不到啊，石灰竟然有如此妙用，若是早些知道，那些百姓也能保住性命了。”
“水災過後，喝水一事最難解決，河流水井都被汙染，為此我到那裡之後，最先安排的就是起火燒水，嚴禁百姓隨意喝水。”梁鶴說的很認真。
要不是從管雁的記憶裡知道他具體是怎麼解決那些百姓的，宋沅都要被他騙過去。
宋淳拍手叫好：“的確，水源不乾淨是疫病源頭，水裡什麼髒東西都有，稍不注意就會腹瀉，以此成疫。”
“對，不僅如此，還命人燒了所有屍體。”梁鶴臉色閃過一絲痛苦：“屍體成灰，才不會因屍體腐爛傳染疾病。”
宋沅聽得眉間一皺，火燒活人說成火燒屍體？
宋淳的面色也凝重了幾分：“焚燒屍首雖有違禮數，卻也是防疫良策，你沒少因此事被彈劾吧。”
“百姓無虞，揹負些謾罵也無妨。”這話說得真是大義凜然。
宋沅險些沒忍住衝動質問他，又擔心被他懷疑來個魚死網破，只能強忍著，期間看了宋淳好幾眼，生怕自家大哥被忽悠了。
賑災防疫的話聊到這裡已經沒有深聊的必要了，宋雋突然開口：“過幾日，會有一個賞雪賦詩宴，堂兄和沅兒可要來捧場才是。”
“我事忙就不去了。”宋淳直接推了，他沒閒工夫去應付宋雋這些人，“沅兒去吧。”
宋沅不太樂意，臉頓時就垮下來了，瞥見宋雋一臉小人得志的嘴臉更是火氣不打一處來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等著給自己下套呢。
送走他們之後，宋沅才憋不住開口：“大哥相信梁鶴的說辭嗎？”
“不信。”他命人撤去酒水開窗通風，讓屋裡的酒肉氣散去，自己也微微歪了身子，靠著椅背放鬆休息：“賑災哪有那麼容易，異想天開罷了，不過他說的這些法子的確有用，你可以學著些。”
宋沅往炭盆邊挪了挪：“他說焚燒屍體那裡，我聽著總覺得是在毀屍滅跡。”
“城陽郡水災，太子的排程並不及時，賑災糧款晚了半個月，這半個月裡，百姓如何生存？”宋淳閉著眼：“城陽郡並不盛產石灰，想要以石灰防疫，需從外地大量運送，但道路沖毀，石灰防疫就成了無稽之談。”
宋沅遲疑了：“所以，在梁鶴去之前，疫情就開始了，那染病的災民呢？”
“如你所言，毀屍滅跡。”宋淳什麼都猜到了。
他不在京兆，不代表他不知道賑災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只是口說無憑，城陽郡的事沒有證據，就不能鬧到太康帝面前。
“去東宮的時候留個心眼。”宋淳囑咐道：“東宮真正有本事的那幾位公子從不參與這樣的宴席，也就沒有實事實權的才會每日找些由頭設宴，以此與人熱絡關係，所以明日到場的大多都是閒人，他們要是為難不必忍著，若是替你說話也不必驚訝。”
宋沅不大明白了：“為什麼？”
“王府的錢可不是白拿的。”
宋沅：？？？你們給錢了？什麼時候給的？
“額...那些人都是東宮黨，小恩小惠應該不至於讓他們冒險得罪主子吧？”所以，你們給了多少錢？
宋淳笑了卻不接話，留給宋沅自己猜。
宋沅都快好奇死了，這到底是給了多少啊笑成這樣？
到了赴宴這天，大雪已經落了兩三日，街上的積雪很厚，已經埋到了膝彎，馬車走到中途就停住了，前頭的積雪還沒清除，沒辦法走。
侍衛忙上前問了除雪的人，回來說道：“公子，還得等半個時辰才能過去呢，不過要是走過去，到也很快。”
“糊塗，公子是去赴宴，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去不是讓人以為我們公子上趕著去吃他們家酒席嗎？”衛晏立馬就罵了：“寧可遲些，也不能丟了身份。”
被罵的侍衛恍然大悟，不敢再出主意了。
“半個時辰，只怕到了也趕不上熱乎菜了。”宋沅把腦袋伸出來，她怕冷，大雪天出門和上刑無異，所以精神也不太好：“反正要等，找個地方先吃吧。”
衛晏忙四下看了看：“這條路上沒什麼酒樓，不過那條巷子過去就是廷尉府，廷尉府旁邊有一家酒肆，這樣的大雪天，他們家會熬煮羊湯。”
“羊湯啊。”宋沅有些顧慮：“雖然很想吃，但那個味大，等下過去肯定會被說三道四。”
衛晏立馬就說：“不會，吃完了走幾步味兒就散了，車裡也備著香囊呢。”
“嗯...那行，走吧。”宋沅有精神了：“都去吃些。”
他們調頭過去，因著太早，酒肆還沒人，小二正踩著梯子清理屋頂厚厚的積雪，支在屋裡的大鍋羊湯沸騰，略帶著腥羶的白霧騰起，瀰漫在整個屋裡。
“看著就暖和。”宋沅抬腳正準備進去，一堆雪就從屋頂滑下來，兜頭砸在她身上，直接把她壓地上埋住了。
“公子。”衛晏一聲大喊，忙和幾個侍衛圍過來挖她。
小二嚇壞了，站在梯子上不知所措，店裡的老闆也趕緊跑出來，宋沅坐在地上緩神，面前卻多了個人，伸手替她掃去頭上的雪。
“九公子無事吧。”
宋沅抬頭瞧了瞧，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霍大人...嘶~”
完蛋，她脖子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