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自然是你活著她死了。”徐映蓉話裡帶刺,說完就是一記白眼:“白蓮花,裝什麼裝?”

把話撂下她就走了,並沒有等他們一起的打算,宋沅盯著她,心裡極其不悅。

這個徐映蓉對自己的敵意實在太大了。

“走吧。”周野看著巷口:“廷尉府計程車兵應該發現你越獄了,不趕緊走,等下撞上了,可就不好走了。”

他向宋沅攤開手掌,全然不管徐映蓉方才的警告。

“嗯。”宋沅本能的避開他的手,雖然周野對自己照顧,但她對這個人並不熟悉,何況,這還是管雁的同黨,他所有的善意,都因為管雁,若是被他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必定是翻臉為敵。

見她如此,周野也不在意,縮回手在前領路。

宋沅跟著他,卻是心事重重。

她可以扮演管雁取得這些人的信任,但不能一輩子都扮演管雁。

跟著周野拐過幾條巷子,一座燭光璀璨的花樓赫然出現在眼前,這個時辰了,仍舊笙簫鼓樂不止。

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是藏身的好地方。

進了花樓,避開尋歡的客人來到最頂層,周野這才摘下面巾,這裡燈光明亮,宋沅徹底看清他的模樣,紫銅色的面板,五官硬朗,眉眼深邃,稜角分明的臉上有著風沙磨礪的痕跡,一看就是個穩重可靠的男人。

“他在裡面。”周野漫不經心的用下巴一指就走了。

他?宋沅猜測是那位‘東家’,心裡頓時緊張。

東家與管雁的關係不同尋常,她必須小心。

在門外駐足許久,宋沅這才推門而入,一股暖香撲面而來,屋裡帷幔垂落,入眼只有一方矮榻與一張四海折屏,空蕩蕩的沒有人氣。

“雁兒。”

宋沅剛準備繞去折屏後頭,就被人喊住,尋聲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青年從屋裡出來,他眉眼疏朗,生的相貌堂堂,只是眸色沉鬱,如無底寒潭藏盡心思,肩披鶴氅,身著錦衣,立在門前冷傲矜貴,貴不可攀。

宋沅認得他,渭庭侯府世子,梁鶴。

當年跟隨父兄到京兆,自己被東宮的幾位堂兄為難,還是梁鶴替她解得圍。

他竟然就是那個東家。

宋沅著實吃了一驚,在她昏睡的兩年裡,管雁竟然與梁鶴有了不淺交集,看他朝自己快步過來,宋沅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卻被梁鶴一把拽進懷裡:“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宋沅懵了一瞬,卯足了力氣把他推開,自己也退了幾步拉開距離,滿臉的抗拒。

什麼玩意兒?剛見面就摟摟抱抱,當真是世風日下。

“雁兒?”被推開的梁鶴一陣錯愕,仍是上前虛環著她,低頭靠近耐心輕哄:“抱歉,你身上那麼多傷,是我大意了,怪我。”

他一股腦的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無視宋沅的抗拒,自己就替她找好了理由。

這樣的梁鶴實在陌生,宋沅記憶裡的梁鶴清寒孤傲,冷冰冰的像塊絕情絕欲的老寒鐵,是半點容不得女子近身的,如今的梁鶴卻是眼裡盛放佔有慾,膩膩歪歪摟著她巋然不動。

他也被鬼上身了?

“你從未對我甩過臉色的。”梁鶴垂了眉眼,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憐樣子:“這次必定是怪我了。”

宋沅心裡‘咯噔’了一下,想起徐映蓉的話,大概猜到了管雁的脾氣,必定是個溫柔順從的軟麵糰,那自己的表現,豈不是要露餡?

想想後果,宋沅立刻變了臉,捏著嗓子可憐兮兮:“我差點死在牢裡,還不能怪你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宋沅渾身不適,縱使她逢場作戲的功夫早已經爐火純青,可她自幼充作男兒教養,學的也是男兒那一套規矩,長這麼大頭一次用這種調調說話,實在彆扭。

失落的梁鶴瞬間心疼無比,輕輕環著她自責:“我若是早些回來,就能早點救你出來了,怪我,都怪我。”

他輕輕揉著宋沅後腦勺的頭髮,宋沅被這個親暱的動作揉的全身一麻,強忍著推開他的衝動。

“去請大夫。”帶著體溫的大袍兜頭罩下,清冽的茶香混跡在鼻息中,宋沅遲鈍的感受到溫暖,身上的傷口也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外頭有人應聲,梁鶴攬著她坐下,細心的替她攏了攏大袍,又把旁邊的湯婆子拿過來讓宋沅抱在懷裡,見她頭髮髒亂鬆散,也毫不嫌棄,而是耐心的替她別到耳後。

這番動作溫柔細緻,宋沅幾乎可以猜到管雁往日是如何與他相處的,不由的蹙起眉頭,身上彷彿有螞蟻爬一樣坐立不安。

梁鶴卻探手到她耳邊:“在我面前,無需再戴著這東西了。”

宋沅想要阻攔,可轉念一想,這張面具都是梁鶴給的,這些人裡,見過自己真容的也只有梁鶴一人,在他面前藏著掖著反倒讓人起疑,也就隨他的便把人皮面具撕了下來,捧在手裡,宋沅才得以看見這張面具的真容。

算不得國色天香,卻也靈秀美貌,徐映蓉說這是一副爛大街的模樣,只怕是嫉妒心作祟。

攬著她的梁鶴則是一言不發的盯著她,懷裡的人兒膚光勝雪,眉眼靈秀,一副好相貌讓冠有美名的他都能生出三分慚愧自認不能相配。

梁鶴猶記得兩年前中山王抵達京兆,率先在勳貴名門傳開的,便是九公子宋沅那一副舉世難尋的好相貌,人人都贊他天生靈秀,唇紅齒白的模樣比畫上仙童都要出塵幾分,當時他還不信,直到自己親眼所見。

“霍英有霍閻王之稱,刑訊逼供手段殘忍,你落到他手裡還能活著,必定是要查你的來歷。”梁鶴捧著她髒兮兮的手,目光掃過她襤褸的衣裳,被上面的血跡刺的眼疼心疼,恨不得替她受了這份苦楚。

看著他滿眼實打實的心疼,宋沅感嘆,管雁竟能讓不近女色的渭庭侯府世子動了真心,著實有兩把刷子。

“霍英知道我是穿越者?”宋沅再次詫異:“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樣神神叨叨的事,若不是親身經歷,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可偏偏霍英信了,還在追查,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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