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大概是西佳最快活的日子了,她像清晨覓食的小鳥一樣忙碌。

一點一滴的著手改造這個小家,從裝飾畫到小擺件,再到各種實用的家居用品,每一處都體現了她的獨特審美和用心。

綠植和鮮花是西佳特別喜歡的元素,她認為,這些自然的元素能給人帶來寧靜和愉悅的心情。

於是,她在歐辰的桌上種花,在他們的臥室上種花,在客廳,陽臺,每一個角落…給整個房間種下繽紛的春色。

“晚上回來吃嗎?”西佳拿起手機給歐辰發了一條簡訊,沒過多久,那邊就傳回了訊息,“回來。”短短兩個字,她的心立刻變得熱烘烘,暖洋洋的。

西佳著手開始準備晚餐,其實她會的也不多,很多都是一些簡單的小菜,可是第一次她做的時候,歐辰說很好吃。

之後每當夕陽灑落,金色的餘暉映照在她的臉上,她便開始忙碌於廚房之中,努力的做好一個小妻子,備好晚餐等著自已丈夫回來。

還好,雖然會的菜餚不多,在她的巧手下,晚餐變得如此美妙。

吃完晚餐,兩人享受著片刻溫存,相擁著入眠。

夜裡起了涼風,越近深秋時。

歐辰的公司慢慢開始在樊城站穩,成為樊城商業界最炙手可熱的青年。

可是,好景不長。

這天下午,西佳的手機突然響起,打破了她寧靜的午後時光。

電話那頭,一個自稱是歐辰未婚妻的女人聲音傳來,平靜卻帶著幾分傲氣,她表示希望與她見面。

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讓西佳有些措手不及,她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她們約在了一家咖啡館見面,西佳踏入店內,一眼便看到了那位自稱歐辰未婚妻的女人。

她身穿一襲簡約而優雅的羊毛連衣裙,長髮披肩,氣質獨特,她的面孔融合了東西方的美麗,高顴骨和濃密的睫毛令人印象深刻,面板在高檔的衣料映襯下泛著白皙。她…就是歐辰的未婚妻嗎?

西佳走了過去,在打量她的同時,她感覺對方也在打量著自已,眼底閃過一絲驚豔。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她記得她的中文名字叫思涵,鄭思涵,加拿大和中國的混血。

鄭思涵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桌上,西佳走了過去,坐在了她的對面。

“西佳小姐,喝點什麼?”對方已經先開了口,可還沒等西佳答話,她又說道:“我看過一部中國的電影,也許每一個男人都有過這樣兩個女人,至少是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色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你說…你會喜歡白玫瑰一點,還是紅玫瑰一點呢?”她緩緩開口,已是火藥味十足,她是把自已和她比做白玫瑰和紅玫瑰了。

西佳沉默了,要論資排輩,自已還在她前頭,他們少年時戀愛,久別重逢,重新在一起…可是,似乎在別人,大眾的角度裡,鄭思涵的視角里,她變成了那個搶了正妻位置的第三者。

面對這樣的指責和挑釁,西佳感到有些無力反駁。她知道自已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然而,她並不想放棄這段感情,她深愛著歐辰,也相信歐辰深愛著她。

於是,西佳決定與鄭思涵坦誠相對,她告訴鄭思涵自已與歐辰之間的感情是真摯的。

“思涵小姐,當一個男人心猿意馬,鍾情於另一位佳人時,這並非前任的過失,而是愛情之火的自然流轉。恰似那奔騰不息的江河,總會流向更為寬廣的海洋,而非停滯於狹窄的溪流。”

鄭思涵聽著西佳的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承認,西佳說得沒錯。愛情本就是一場自由的旅行,沒有人能夠束縛住另一顆心的去留。

可是,“西佳小姐,你高估他了。”鄭思涵輕輕地笑了,“你剛剛是在跟我提愛嗎?他的心裡永遠住著紅玫瑰和白玫瑰,你以為你會是他的唯一?”

鄭思涵的手扶起額前的碎髮別在耳後,聲音清冷如寒冰: “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過的不下十個也有八個,可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我,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這一次,西佳是真的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她的喉頭有些發緊,她從未想過要去揣測歐辰的這四年的種種,更不想去想在他的生命中,究竟有多少像她這樣的“女人”。

她只知道,她愛他,是了,她愛他,現在在回過頭想想,這些日子,她情到濃處的時候,會抱著他喃喃的說愛他,可是他呢,似乎永遠沒有正面的回應過。

鄭思涵看著西佳困惑而迷茫的眼神,心下了然,她說中了。她明白,這個美豔的女人是真的愛上了歐辰。然而,他們的感情在家族、在社會、在種種複雜的因素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她堅信,歐辰會回來,這是一份對於自已身份的自信,對於他們感情的自信。

看著西佳變的逐漸蒼白的臉,她笑了,笑得頗為得意: “西佳小姐,你是聰明人,你應該明白…”她放柔了語氣,似是一個勝利者。

而西佳,她覺得空氣像是窒息了一般,一絲風也沒有,她的掙扎,迷茫,不甘在此刻都毫無意義。

她逃似的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那間咖啡廳,是啊…她應該明白,他們之間…歐辰似乎再也沒有許諾過他們的未來。

原來…四年,變了這麼多,只有她還傻傻的覺得他們之間…沒有變。

她不知道她是鄭思涵說服的第幾個女人,她不知道之前像她這樣的有幾個…

西佳的眼眸裡透出深深的疲憊,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壓著她喘不過氣。

這一晚,她沒有回到與歐辰共同生活的家,而是回到自已的家裡。

走進那扇熟悉的家門,才想起來自已真的好段時間沒有回來了。

她輕輕關上門,走到床邊,慢慢地躺下,房間裡的溫度似乎比平常低了幾度,寒意從心底升起,潮溼的壓抑流淌在空氣中,凝望,青蔥歲月那繁華如夢的過往,如青煙一般懸浮在空氣裡,一點點的啄食她破敗不堪的心。

思緒回到了與歐辰相識、相戀的點滴,那人低低的淺笑,明媚的大笑,卻如同霧一般消散,倦怠至極,滿身瘡痍。

現實讓她不得不面對一個殘忍的事實:她與歐辰之間的感情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

她突然開始全身泛起戰慄,再也忍不住眼淚,捂著臉開始啜泣,彷彿什麼東西碎裂開來,無聲無息。

想起母親曾對她說過的話:“感情就像一場賭博,有時候贏,有時候輸。”如今,她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可是她不該是輸家,她一直都是贏家不是嗎?

她回憶起小時候,那一年她跟他賭三個月後她一定會愛上她。

於是,她像個小媳婦一樣,每天去歐辰家裡報到,有時帶著小餅乾,有時帶著一小蛋糕,雖然歐辰對她依舊冷冷的。

不過,她也不著急,每天哄的歐辰的媽媽陳姨開心的不得了,等攻破了陳姨,又說服自已哥哥去跟爸媽說給自已和歐辰定親,她心想,他們兩家門當戶對,又是舊相識,住所離得這麼近,我攻破不了你,就讓你娶了我。

她美滋滋地想。

最終,她成功了,自已的父母與歐辰的父母給他們倆定了親。

可即便如此,歐辰對他,還是冷漠如初。

後來,她實在是氣不過,偷偷跑到歐辰房間裡,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麼秘密,她不信,他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還攻破不了一個冷冰冰的他?

結果是,她被歐辰發現,轟了出去,接下來好幾天都沒理她。

她急的不行,天天逮著機會就跟歐辰說話,說話也是一副小兒老成的模樣。

“歐辰哥哥,你就不想自已選擇未來結婚的物件嗎?”

對方沉默。

“歐辰哥哥,那你能不能幫幫我,我想自已選擇,我覺得你就不錯,你看,我們門當戶對,我們多配啊。”說完,她還自以為很美的眨了眨自已的眼睛。

“呵,”歐辰嗤笑: “我不會喜歡任何一個女人。”

這會,輪到西佳驚訝了: “你你你…你。”她指著歐辰,一臉震驚,“你喜歡男人?”

歐辰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盯著她的眼神如同冬夜的寒風,毫無溫度: “不是。”他從牙縫中冷冰冰的丟擲幾個字: “我說,我不會喜歡任何一個人,情愛只會影響我的行事。”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西佳的心頭,一霎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許久,終於找回些許思緒,歐辰的話語,與西佳的哥哥所說的如出一轍,哥哥,曾經也告訴過她 “ 這世間,除了她這個小累贅,他孑然一身。”

後來,西佳將歐辰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西冥。

西冥聽了之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嘴角輕揚,對西佳說:“我想到一個法子。”

西佳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她急切地等待著哥哥的好法子。她知道,哥哥一直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他的辦法一定能夠幫助她。

於是,她又開始像個小媳婦一樣,每天開始哄著陳姨,每天在歐辰家裡轉悠,每天換著花樣的帶著美食給歐辰,歐辰不吃,就分給歐辰家裡人吃。

歐辰打籃球的時候她是歡呼的最起勁的那一個,等歐辰回來還會給他擦汗,給他拿水,還會順便把籃球隊的其他哥們照顧到位了,儼然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直到…歐辰身邊的人開始對西佳讚不絕口,一口一個 “這要是我女朋友,該多好”,言下之意滿是羨慕。

她喜滋滋地做著這一切。

每天都要做好多事,累,卻很充實而滿足。

轉眼,三個月的賭約就到了,她約了歐辰在家裡的小樹下見面,她想知道他是否還如當初,對她…

她翹首望向歐辰,眸子中盛滿了期待:“歐辰哥哥,三個月了,我們…要不要在一起?”

歐辰的眉頭蹙起,側目瞥了她一眼,聲音如同寒冰一般刺骨:“西佳,你應該清楚,我娶妻只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感情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是誰對我來說,也根本不重要。”

西佳覺得自已永遠都忘不了他站在昏暗的樹影下,眉眼如畫,說出的話卻冰冷刺骨,他渾身都透露出一股疏離氣息,彷彿她是什麼猛虎野獸。

她感覺自已的世界瞬間崩塌,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化為了泡影。

他可太難攻破了,這一次,她終於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委屈,成串的淚簌簌地滾落下來。

睜著淚光盈盈的眼睛,看著他如夢般好看的側臉,聲音哽咽道:“歐辰哥哥,我跟你在一起,並不是…不是…為了…任何利益。如果你對我沒有感情,我不會…逼你。”

只是西佳不知道,在她沒有看到的黑暗裡,歐辰的心口無法抑制的跳了一下。

從那天起,西佳決定放下心中的執念,不再做歐辰的跟屁蟲,每當她看到歐辰,她忍著上前的衝動,禮貌地點頭問好。

三個月的賭約也以失敗告終,西佳似乎終於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然而,生活總是充滿了意外。

中午就餐時,在食堂,她再次看到了歐辰和她的哥哥西冥。

哥哥招呼她過去一起吃,然而,當她走向他們的時候,突然被一個男生擋住了去路。

那個男生手裡拿著一封情書,執意要西佳收下,西佳不收,那個男生就一直擋在她的面前,最後竟然撞翻了她手裡的餐盒,裡面的菜汁濺得她滿身都是,還讓她摔了一跤。

正當她準備發火的時候,歐辰突然大步走來,用他的衣服罩住了她的身體,將她抱起。

他烏黑的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複雜,幽暗如深海,意味不明,然後轉頭冷冷地對那個撞翻她的男同學說:“她是我的人,你別碰。”

那一刻,西佳的心裡彷彿樂開了花。

她和歐辰的故事也在學校裡開始流傳開來。

窗外天色漸漸隱去,西佳的思緒如同窗外的夜風,飄忽不定,沉沉下墜。

突然,手機的震動打破了這份窒息的寧靜,將她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

她拿出手機,看到是歐辰的簡訊,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在哪?”他問。

看著這幾個字,西佳輕抹去眼角的淚痕,一片惘然,她清楚地記得自已離開時的決心。但面對歐辰的詢問,她卻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和淒涼。

許是她久久沒有回覆,歐辰的電話驀的響起,鈴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西佳的心跳加速,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在哪?什麼時候回?”歐辰冷漠地聲音透過電話傳來。

西佳的嘴唇微微顫抖,聲音像是哽在喉嚨裡,好半天,才找到自已的聲音:“我……我今天不太舒服,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話出口,已是酸澀一片。

“有什麼話今晚見面說。”歐辰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你在哪裡?我來找你。”他又說道。

西佳的心瞬間被電話那頭的聲音狠狠揪起,她只能用力的按住心口,大滴大滴的淚珠掉了下來。

她似是正在逃亡的小兵,狼狽而慌張,惴惴不安的跑進傾盆而落的暴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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