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圓今天晚上過得非常開心，進門的時候嘴裡哼著歌：
“速度七十邁
心情是自由自在
希望終點是愛琴海
全力奔跑夢在彼岸
我們想漫遊世界
看奇蹟就在眼前
等待夕陽染紅了天
肩並著肩許下心願
隨風奔跑自由是”
咦，怎麼大家都還沒睡，連張姨和趙叔都在！
還有，餐桌上一大桌子菜是怎麼回事？在等她吃飯？
“回來啦？”
“嗯。爸爸你們還沒吃飯啊？”
“在等你呢。把書包放了去洗個手出來吃飯。”
恬圓直覺氣氛不太對勁，慢吞吞往廚房走，三步一回頭，正巧跟她媽的眼神撞上。
那眼神彷彿一柄利劍要將她射穿，恬圓看了這麼多年還是沒適應，汗毛豎起，脊樑骨發冷，不寒而慄。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和她有關？
在忐忑不安中恬圓走上了餐桌。
出人意料，用餐的氛圍非常和諧，期間恬振軍甚至開玩笑，說恬圓上個學披星戴月，跟掃大街的環衛工人作息一樣，要是考不上大學可以直接去應聘環衛工，生物鐘都不用調。
“就是畢業了還沒滿十八歲，人家不要。”
哈哈哈……老趙也忍不住跟著老闆笑了起來。
只有張姨著急，“啊呸呸呸！胡說什麼！我們圓圓年級前三，除了清華北大其他隨便選，就連清北也是有可能的，怎麼會考不上。說不定參加那個什麼奧林皮褲拿個獎就保送了。”
這下連恬圓都忍不住了，跟著一起笑。
戴蓉筷子一丟，一語不發，上樓了。她平時也這樣，除非家裡有客人，否則吃完就撂筷子走人，當其他人不存在，大家已經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
吃完飯張姨收拾桌子，恬振軍帶著恬圓去了三樓書房。
書房是恬振軍居家辦公的地方，公司的一些重要檔案他都放在這裡，平時連戴蓉都不讓進。
恬圓知道他爸有重要的事跟她說。
“我和你媽，我們決定離婚。”
“離婚？”恬圓雙眼瞪得跟銅鈴一樣，難以置信。她知道家裡的生意和外公一家牽連甚廣，這麼多年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要分離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對，離婚。”恬振軍調侃道：“爸爸要變窮光蛋了，你怕不怕？”
恬圓想起剛才她媽那個犀利的眼神，聲音哽咽，問道：“是因為…我嗎？”
“不是，跟你沒關係。是爸爸覺得累了，想換一種方式生活。”
“你知道的，爸爸是靠外公才有了今天，加上你媽也這個歲數了，所以爸爸決定把家裡絕大部分的財產都留給她。豪車、豪宅，公司，這些以後都沒有了，我打算從頭開始，二次創業，以後可能要經常出門不能在家陪你，你會不會怨爸爸？”
恬圓一頭撲進她爸懷裡，埋著頭，聲音悶悶的：“你不要太累了，我以後會給你賺大錢的。”
恬振軍笑了，摸摸她的頭，說：“抱歉啊，沒跟你商量就剝奪了你富二代的資格。”
恬圓抬起頭來，“切~~富二代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你等著，我讓你當富一代的爸爸。”
“哈哈哈…好，有志氣，不愧是我恬振軍的女兒！”
恬振軍說要另外買套小別墅搬出去，恬圓一回房間就開始找箱子打包，比恬振軍還急。
打包的當頭她一邊裝一邊琢磨，這別墅要是買在左戰他們家附近她打工不就方便了嗎，總不能像今天這樣天天麻煩人家送。
可是他們那裡都是郊區了，小鎮上哪來什麼別墅。
突然恬圓靈光一閃，別墅是獨棟，自建房它也是獨棟啊，而且郊區空氣還更好呢。
恬振軍都準備睡覺了，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爸，我有事跟你說。”
“門沒鎖，自已推。”
“爸，”恬圓小跑著過來跟他商量：“我們的新房子可不可以買在回龍鎮？”
“回龍鎮？那邊有點偏了，你上學太遠。”
“我有個要好的同學也住那邊，我以後可以跟他一起上學。”
“可是那邊沒有別墅區，連好一點的小區都沒有。”
“我們不一定要買別墅，買個別人的自建房也可以嘛，都是獨棟，一棟別墅一兩百萬，一棟自建房才一二十萬，十倍的差距唉，省下的錢你拿去做生意多好。”
老父親十分感動，然後一口回絕了。
“乖乖，我們家只是相對以前落魄了，不是破產了。你要是想跟同學離得近點我們就在上新區那個青楓園買套小的。那裡離回龍鎮三四公里，騎單車十幾分鍾就到了，你覺得怎麼樣？”
回龍鎮上到左戰家還要十幾分鍾，這麼算下來從家裡到左戰家就要半小時。
恬圓腦子裡的數字小馬達快速啟動，如果每天六點準時放學，到青楓園需要差不多五十分鐘，吃飯二十分鐘，去左戰家花費半小時，收廢品一個半小時，回家又要半小時，總計花費3小時40分鐘，9點40分回家不算晚。
“好，那就買那兒吧。”
凌晨三點，左戰放下手裡的復讀機，疲憊中夾雜著興奮。
他修好了 ，這個復讀機他查了一下價格，全新的接近800塊，他半價出不是問題，這一票賺大發了。
躺下他又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既然招人了那賬就得透明，這一單要不要算在“公司”賬上呢？
依事實來說，這單是他的個人業務，沒理由分給那小茄子，可是吧一想到小茄子賣力拉業務的場景他又動搖了。
分~不分~到底分不分？算了還是分吧，明天買個記賬本回來，以後“公司”的財務大權就交給她了，雖然沒有多少錢可以支配。
老頭兒賣完豆腐回來左戰正坐在餐桌前睡眼惺忪地一邊喝稀飯一邊打瞌睡。
“你今天下午有課沒？”老頭子一邊給他剝雞蛋一邊問他。
“沒課啊，星期天上半天你不是知道的嘛。”
“那你下午和我去一趟建材市場拉點木頭回來，後面荒山那麼大，我打算養他個幾百只，雞舍得蓋大一點。”
左戰一口喝完碗裡的稀飯，說：“你要養那麼多雞那暫時就別養鴨鵝了。我們沒種莊稼，養雞的飼料糧食都得從外面買，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害，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早就想好了。昨晚小丫頭給我拉生意，我睡的時候就想啊，做那麼多豆腐剩下來的豆渣怎麼辦，就那麼倒掉太可惜了，用來餵雞不是正合適嗎，比飼料強多了。”
“嗯，想法挺好的。我下午有點事兒，忙完直接去北門建材市場，你去那裡等我。”
“你有啥事兒啊？”
“給您掙買木頭的錢去。”
全澱海市的中學都是週一早上開大會，只有澱海一中除外。他們除了週一，週末還要開一次，這也是左戰今天起床這麼積極的原因，畢竟遲到的要在操場主席臺旁邊站到大會結束。
操場排序是按班級來的，一班後面是二班，左戰站一班的最後一排第一個，恬圓站二班第一排第一個，兩個人相距不到一米。
以前恬圓覺得前面那倆男的好煩人，像兩根擎天柱擋在那兒，她都看不到主席臺，現在嘛，恬圓才不關心臺上領導在講什麼廢話，就想上去找她老闆聊天，共謀大業。
“下面有請陶校長為我們講話，大家鼓掌。”
下面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這熱烈裡面不包括左戰的。
恬圓發現他鼓掌的方式很有意思，大家都是雙手對拍，他是手背拍手心，也不知道是漫不經心還是這樣拍比較省力氣。
陶信圖走到話筒前提了提皮帶，這是他的招牌動作。
“我今天就說一個問題，校園戀愛。昨天放學後我在鳳凰大街上看到一男一女公然在路上打啵兒，穿著我們一中的校服，我跑過去兩個人看到我撒丫子就跑沒影兒了。”
“周圍的群眾都在指指點點，評頭論足，簡直丟盡了我們澱海一中的臉！我都不好意思承認我是校長。”
“從今天起，我們學校要嚴抓早戀問題。各班班主任要開會跟同學們說清楚早戀的危害，密切監視，發現苗頭的要及時熄滅。對於談話後仍然卿卿我我不思悔改的，一律叫家長帶回去自已教育。”
“我就說這麼多。哦，還有一件事，就是下個星期的春遊安排。禮拜一初一的去，禮拜二初二的去……以此類推，去哪兒由年級組長安排。”
前一刻還死氣沉沉的操場頓時爆發出陣陣歡呼聲，比開運動會還高興。
“叮鈴鈴……”中午放學鈴響了。
龐清：“我們講完這道題再下課哈。”
左戰在下面埋頭寫英語作業，也沒有堂而皇之，內心還是惶恐的，做一道題就抬頭看一下黑板，避免被發現。
這一抬頭冷不丁就看到了窗外站著的恬圓。
兩人眼神撞上，恬圓興奮地跟他用手比劃，我在校門口等你啊。
左戰猛地扭頭，心道：趕緊走，趕緊走。
雖然他倆之間清清白白，但上次龐老師就懷疑過他倆，這要是再起疑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恬圓完全沒接收到他的訊號，蹦蹦躂躂下樓了。
剛下樓就碰到了她爸。
“老爸！你怎麼來了？”
“老趙說青楓園那邊有三四棟裝好的，看上去都不錯，帶你去看看，你喜歡哪棟就買哪棟。”
“買最便宜的唄，都落魄了花錢還大手大腳的。”
恬振軍接過她手裡的書包，說：“其他的可以省，這個不能省，要住一輩子的。以後招個上門女婿，給我生三五個外孫，我就在家給你們帶孩子，這房子得選個大一點的。”
“噓……”恬圓扯著他胳膊趕緊往外走，“還在學校呢，你這話要是被我同學聽到了不笑死我啊。”
“這有什麼好丟人的，誰大了不”恬振軍突然停下，“咦，龔董怎麼在那兒。”
“圓圓你先去車上，爸爸遇到一個生意上的夥伴，過去打個招呼。”
“哦。”
龔鶴站在車前，眼見著同學們一個個都要走完了孫子還沒出來。
孫子沒見到，倒是見到熟人了。
“龔董。”
“哎喲，這兒也能遇到恬總，緣分啊。”
“我過來接小孩放學。龔董呢？”
“我還不是一樣，過來接我孫子。”
兩人站在車前嘮起了嗑。
“龔董您孫子多大了？”
“88年的，高一。恬總你家的呢？”
“89年的，也高一。”
“哦喲，你家寶貝厲害啊。”
“哪裡哪裡，過獎了，她沒上學前班，直接上的一年級，所以比同學小一歲。”
“你家是男孩還是女孩啊？在哪個班？”
“女孩兒，在高一二班。”
“巧了啊，我家孩子在隔壁一班。”
一班是重點實驗班，二班是火箭班，全市最好的生源都在這兩個班了，彼此都在心裡感嘆，虎父無犬子啊。
“我女兒還在車上等我，我就先走了，龔董咱們改天有機會再聊。”
“好好好，有空到我公司坐坐。”
“一定一定。”
恬家的車一走龔樞就出來了。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