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搶，我明天多做一些，一定讓大家都吃上。”
老頭子的花生豆腐經過一天病毒式的傳播在小區出名了，一傳十，十傳百，賣不賣垃圾的都來找他買豆腐。四十塊豆腐不到十分鐘被一搶而空。
多了二十塊收入老頭子還是很開心的，回去的時候想，得趕緊把雞苗買回來，不然一天浪費這麼多豆渣太可惜了。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左戰擔心老頭兒淋雨，也擔心雨水把紙殼淋溼，於是開到了最大馬力，三輪車的轟鳴聲迴盪在山谷中，將田間地頭小動物的嘰裡呱啦聲都一併掩了去。
雨越下越大，老頭子坐在後面用塑膠袋套著頭，左戰專心致志看著前方，突然“吱”的一聲停了下來。
老頭子站起身，問他：“怎麼停下來了，車壞了嗎？”
左戰沒搭話，拿起手電筒徑直往回跑，跑了十多米後停下來往路邊的雜草叢裡走去。
他每天經過這段路，對這周圍的一切太熟悉了，剛才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他還是敏銳地發現不對勁。
路邊的雜草倒了一片，依目前的風力和雨勢根本吹不倒也壓不倒，而且如果是天氣原因造成的那麼不可能只有這一片遭殃。
左戰拿著手電筒仔細觀察倒下的雜草，一米多高的雜草從底部被折斷，齊刷刷地往後倒去，有些被壓得很碎，臨近的卻完好無損，他直覺是被車壓過的痕跡。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從地上撿了一根小木棍用來撥開雜草，一步一步往深處走去，走了七八米的樣子眼前突然出現了一處斜坡。
“爺爺快來！這裡有輛車！”
老頭子一聽趕緊踩著腳踏下車跟上去看。
這一看老頭子差點嚇得雙腿發軟——茂密的雜草叢裡竟然底朝天躺著一輛黑色轎車。
儘管下著雨還是能聞到濃濃的汽油味兒，雖然看不到油但肯定已經洩露了。
左戰趴在地上舉著手電筒一照，駕駛室有個男人。
“喂，你能聽到我講話嗎？”
沒有回應。
“你能動嗎？”
還是沒有回應。
“爺爺，你先打120，然後去車上把錘子和剪刀拿來。慢點，注意腳下。”
“好好好。”
左戰撿了塊石頭，對著玻璃四個角哐哐用力砸，沒等老頭子把錘子拿來他已經砸開了。
好大的血腥味兒。
左戰用手去拽他，拽不動，被安全帶卡住了。
“來了來了，剪刀來了。”
“爺爺你用手把他撐住，我爬到那邊去把他往外面推，你使勁拉。”
“好，你小心點，別刮到了，都是碎玻璃。”
爺孫倆齊心協力，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人給弄了出去。
是個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太陽穴的位置插了一塊玻璃進去，左戰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把外套脫下來舉在頭頂替他把雨擋住。
好在救護車很快到了現場，老頭子想得挺周到，把警察一起叫過來了。
警察簡單瞭解了一下情況，留下了老頭子的號碼，最後警車跟著救護車嗚嗚嗚往醫院去了，左戰載著爺爺繼續回家。
第二天左戰去上學了，老頭子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是昨晚被救的那個車主的家人打來的，說車主手術順利，已無生命之憂，改日必登門答謝。
老頭兒一個勁地說不用不用，對方問他地址他怎麼都不肯說，電話里拉扯了十分鐘，到最後老頭子也沒透露自已的姓名和住址。
第三天沒有電話再打來，老頭子也壓根兒沒當回事兒，他有自已的事要忙，注意不到那麼多東西。
他的事就是買雞苗，有了恬圓的資金支援他一口氣買了兩百隻蘆花雞兩百隻麻雞回來。蘆花雞主要是用來下蛋，麻雞用來賣。還買了二十隻烏骨雞，烏骨雞留著自已吃，給小丫頭和他的乖孫煲湯。
星期四是高一的春遊日，按照傳統每個人都得帶點東西，要麼帶吃的，比如米，臘肉，蔬菜之類的，要麼帶用的，比如鍋碗瓢盆。
左戰沒跟老頭提，去學校的路上繞到農貿市場買了52個土雞蛋，拎著就去了。
春遊要不就是爬山，要不就是去河邊玩，今年也不例外，年級組長，也就是一班班主任朱三有，制定的計劃是上午去白鷺灘玩，中午在河邊搭灶做飯，下午去參觀二河水電站後返校。
龔樞是家裡司機送到學校的，他準備的東西最多，整整三大箱海鮮，還有燒烤架和調料，無疑是班上最受歡迎的人。
九點半，全年級在操場集合，同學們肩背手提，六百多人排著隊浩浩蕩蕩向白鷺灘出發。
二班就跟在一班後面，兩個班因為挨著好多同學都互相認識，走著走著就亂了套，隊伍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個班的班主任也都默契地放任不管，由著孩子們打鬧。
左戰在嘰嘰喳喳的隊伍裡成了獨特的存在。他提著雞蛋，和平時一樣微微垂著頭，一邊走一邊思考東西，不知不覺掉在了隊伍最後面。
張藍挽著恬圓的胳膊，兩顆腦袋湊在一起說得眉飛色舞。
“恬圓，你去看指環王第三部了沒有？”
指環王是恬圓最喜歡的外國電影。
“沒有，第三部已經上映了嗎？”
“上了啊，上個星期我已經去電影院看了。”
“好看嗎？”
“好看！第三部叫王者無敵，那個戰鬥的場面簡直太精彩了，阿拉貢帶著亡靈大軍跳下船那個畫面超級震撼，還有那個精靈王子萊戈拉斯，還是和以前一樣帥，魔戒最終被佛羅多銷燬了，阿拉貢娶了阿爾玟，最後精靈王、森林女王、甘道夫和佛羅多乘船去了。”
“停停停，”恬圓趕緊雙手交叉，說：“謝絕劇透，週末我要自已去電影院看。”
“我還想再看一遍，我倆一起去唄。”
“好啊，我買票你買爆米花。”
“一言為定！”
白鷺灘是一片很長的河灘，枯水期才會露出來，到了河灘上各個班開始搶佔好位置，有同學忙著撿鵝卵石，有同學忙著搭灶臺，有同學忙著洗菜切菜，整個河灘成了露天大排檔。
這種活動班主任並不會安排誰跟誰一組，玩得來的同學會自行結成一個小團體，但龔樞的隊伍不能稱為小團體，因為班上的男同學幾乎都是他的小弟。
龔樞把包裡的多功能摺疊燒烤架拿出來裝上，奇特的造型吸引了不少其他班的同學前來圍觀，男女都有，男生都在研究燒烤架，女生嘛，主要來看人。
看就看吧，還當著他面討論。
女生甲：“不愧是校草啊，這身高這長相，兩個字形容：完美！”
女生乙：“你少說了一樣，人家家世也是沒得挑，聽說他爸爸是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媽媽是婦產科主任。”
女生甲：“難怪能考年級第二，基因除了優秀別無選擇！”
女生丙：“好想知道上帝到底給他關了哪扇窗，我看是不但忘了關門還給他開了全景天窗。”
女生乙：“其實倒也不是沒有，關了考第一的那扇窗吧。”
女生甲：“神與凡人有壁，沒有可比性，在我眼裡他就是第一。”
“嘖嘖嘖…”其他幾個女生聽了直搖頭，笑著跑開了。
旁邊的男生自然也聽到了，紛紛陰陽怪氣打趣龔樞，有人夾著聲音學女生甲說話：“在我眼裡，我的龔哥哥就是第一！”
哈哈哈哈……
龔樞任由他們起鬨，懶得計較，倒是女生乙的話讓他想起那個人來。
他環視四周，用目光仔細搜尋那個人的身影，找了一圈，人呢？那麼高的個頭藏哪兒去了？
大夥兒開始拆箱子準備弄烤串兒，顧舟問龔樞：“龔哥你是想生火還是串籤兒啊？”
龔樞想去找人，於是回答：“我先去那邊幫女生把灶臺搭好再過來生炭火。”
“OK，那我們去把海鮮處理了。”
春遊搭灶都是就地取材，要麼用泥巴堆一個，要麼用石頭砌一個，河邊最不缺的就是石頭，龔樞搬來幾塊大石頭很快給女生們搭好了灶臺。
搭好了他沒有回去男生那一片，沿著河灘開始找起來，一公里長的河灘他來回走了兩遍，就是沒瞧見那個人。
“龔哥！”遊鴻大聲叫他：“你找誰呢？”
“沒，沒找誰。”
“那你過來把炭火搞起來，我們串兒都穿好了，就等著烤呢。”
“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