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方辰不在的日子，東南宮的弟子們也偷得閒暇。
正是練功的時辰，潼花和凌晏坐在涼亭裡面，陸源端來一筐洗淨的葡萄，也坐下了：“這是下山臺新摘的，快嚐嚐。”
潼花當即拿了一個擱進嘴裡：“好甜。”
凌晏也吃了一個，驚奇道：“不過初春，竟然就有了葡萄。”
陸源答：“下山臺有一處溫泉眼，那裡暖和，四師叔上次回來，在那種下了好多果樹什麼的。”
潼花補充：“對，四師叔還說呢，‘我最不愛吃靈力催熟的果子，一股肥料味’。”
三人都笑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許方辰這裡就沒這麼自在了。
不到半個月，寂滅又來了兩三趟，普佛寺裡物資也要告急，偏偏魔域圍了普佛寺一圈，進也進不得，出也出不去。
許方辰有點焦頭爛額了，他們忍得，那些修為低的弟子和百姓忍不得。終於在一日沒忍住，他去找了一燈。
一燈正打坐，聽見敲門聲，緩了緩氣息，道：“請進。”
許方辰進去，先跟一燈見了禮，坐在一旁，徑直開口：“大師，後山到底有什麼？”
這是普佛寺的門派秘事，他作為肅山長老本不好打聽，有多管閒事的嫌疑。但是眼下形勢逼人，他顧不得這許多了。
一燈沉默許久，終於開口：“這本是我們四大派的秘密，也只有我與你們師尊三人知曉。”
看來是上一輩的因緣，許方辰認真聽下去。
一燈慢慢敘來：“當年，魔尊殞身之前，留了一樣東西。我和東安冒死進魔界探查，最終帶了一半出來。這東西外表看著像個石頭，內裡卻有著源源不斷的魔力，一旦觸及，就會被魔氣灼傷。”
許方辰想起了神秘白髮魔修的那塊暗紅色晶石，現下正在凌晏體內。
一燈繼續講：“沒幾天，我們就弄清，這魔骨是心頭上挖出的一塊血肉，又淬鍊成晶石狀，可助魔尊復活。於是，我們三人起了個陣，將這塊石頭一分為三，分別震在了普佛寺後山、肅山後山還有東安的秘境裡。”
許方辰心下駭然。
普佛寺還在抵抗，趙禹溪也說肅山禁地沒問題，說明凌晏體內那塊就不是這兩處的。
那只有……東安仙門。
可這又跟東安仙門什麼關係？
許方辰終於意識到，這問題不簡單了。這根本不像是一個普通修仙遊戲該有的世界觀。
《浮生》這款遊戲，不管是主角成長速度，還是仙門之間的立場分析，都是屬於大主角範疇。
說白了，就是爽。
所謂爽，也就是有精簡的劇情，只在成長路程上下功夫。
現在的情況，怎麼看都不屬於是爽的範疇了。
這個世界已經不在遊戲的框架裡了。
這很糟糕。
……
凌晏在東南宮足不出戶了好幾天。
丹藥署的小童來給他探查了最後一次身體，宣佈痊癒。
凌晏送走了小童，又跟陸源潼花二人道了別，就此下山。
陸源以為他要去普佛寺那邊，送他至山門，沒忍住勸他：“師弟，還是莫要去給師尊添亂了。”
凌晏笑：“我不去普佛寺，我去別的地方。”
陸源：“別的地方？”
凌晏點頭：“一點私事。”
陸源就不好再問了。
別的宗門不提，肅山對弟子管得不嚴。於是，陸源只能道：“注意安全。”
凌晏就此下山。
先去一趟京城，查清這個夢。
為了減少注意，凌晏選擇步行。
剛出肅山幾里地，有人攔住了他的去路：“少俠，何處去啊。”
凌晏停下腳步，定睛一看，是那個擋路的白毛魔修。
凌晏拿出了佩劍：“要打便打。”
白毛哈哈笑：“不打不打。我不是來給你打架的。”
凌晏持劍的動作沒變。
白毛一步一步上前：“小友，魔氣用得比靈力順手吧。”
凌晏謹慎起來，盯著他沒說話。
白毛已經走到他身側，按住他的肩膀：“見了好幾次了也，認識一下吧，我是埡暉，魔域前魔尊的右臂。”
凌晏哼道：“前魔尊的右臂？找我作甚？”要不是魔域這些破事，許方辰何至於日日殫精竭慮，他們仍然可以繼續師友弟恭。
埡暉不惱，道：“我可不要找你嘛，你可是魔尊的親兒子。”
凌晏一抖，體內的魔氣突然有一瞬間不受控制。凌晏一掌揮過去，將埡暉揮開來，他斬釘截鐵道：“我不是！”
埡暉生生承下這記魔氣重擊，他捂著下胸口，反而笑了：“你不是，你的魔氣哪來的；你不是，你又為何去京城。”埡暉突然閃到凌晏身側，二人消失在原地：“我來幫你去查清。”
……
寂滅又一次來到結界前，這麼多次，他的語氣已經開始有些不耐了：“一燈，我已經沒多少耐心了。”
幾個魔修上前。
一燈道了聲佛號：“寂滅，魔尊已經不在了。”
寂滅聲音蒼老，辨不清情緒：“我也無法。”
話音落，一群魔域的人蜂擁而上，圍著結界開始施法破界。
結界中人見此，也趕忙上前，施法加固結界。
一攻一守間，結界絲毫不動。
寂滅見此，揮了揮手，於是又有幾個魔修上前。
一燈和許方辰等人也加入了戰線。
幾個時辰過去，兩邊的人都換了一撥又一撥。
普佛寺這邊輪了將近兩遍。
魔域的人還在往前上。
魔域實在是佔盡了優勢，這個結界不知還能撐到幾時。
柳白雲給結界送著靈力，忍不住罵道：“卑鄙無恥！拿人頭壓人！小人！呸！”
寂滅只坐在一旁，不聞也不問。
許方辰回了一會靈力，就要往前上，卻被一星拉了個踉蹌。
許方辰回頭：“？”
一星盯著他：“許長老，你嘴唇太白了，多歇會。”
許方辰下意識摸了摸嘴唇，他自覺無礙：“我沒事。”
柳白雲也喊：“對對，許長老，你守了這麼久，多歇會。”
許方辰四下看了看，見沒有大事，又坐了回去，喝了口水，才感覺到靈力透支的疲累。
一星從懷裡掏出一個丹藥盒子，遞給許方辰。
許方辰接過，取了一顆塞進嘴裡。
一星不解：“尚未到窮境，許長老何必如此拼命？”
許方辰笑了兩下：“我是害怕。”
害怕什麼？
許方辰也不知道。
他沒說害怕什麼，一星就當他是怕魔域攻破結界，於是開導他：“長老放心，我師兄在呢。”
一燈的實力在仙門十二宗排得上前三，許方辰明白，不然普佛寺也不可能在魔域的地盤上駐紮這麼久，還奪了一塊地方做本宗。
只是，面板上的話讓他害怕。
這只是個遊戲，所有的人都是資料。
但……
他們度過的時光總不是假的。
要他生生看著誰去死，他做不到。
魔域的人又上來許多，外面的人簡直比裡面多兩倍不止。
預料之內，結界開始有了裂縫了。
許方辰顧不得歇息，上前幫忙修復。
前幾日，一燈召集眾人商議，取出魔骨送到肅山去。一燈領路，幾人在後山尋了好幾處秘境，也沒找到魔骨藏在何處。
驚愕之餘，一燈查探後山，封印卻完好無損。
眾人無法，只得原路返回，死守結界。等聯盟救援。
許方辰嗤笑，宗門聯盟麼，花架子罷了。
下一秒，他體內靈力突然一滯，強衝之下，口中噴出一大口血霧。
“許長老！”
一星上前扶住許方辰，給他送靈力。
許方辰制住他，讓他留著靈力給結界。
他有些不可置信，好端端的怎麼會靈力阻塞。
許方辰抬頭，看向結界外面，卻是瞳孔一凜。
在寂滅原先坐的位置上，一人胳膊抬起正要放下，黑衣，白髮。
不是那天攔路的是誰！
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他朝許方辰咧了咧嘴，這一動作，卻讓本就妖豔的的臉顯得可怖至極。
下一秒，就聽得寂滅喊：“撤吧。”
魔修和魔獸呼啦啦一瞬間全退下去了。
結界內的眾人面面相覷。
許方辰意識到，問題出現在來人身上。他問一星：“他是誰？”
一星只顧著看顧許方辰，根本沒注意周邊，聞言，他反問：“誰？”
許方辰就沒再問。
總可以打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