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瘴氣
自從在地火晶內反客為主，蘇窕心裡已有應對之策。
流金石應是同樣的情況，都有狼祖殘魂的神識。
但流金石與地火晶不同的是，流金石內的狼祖殘魂是垂垂老者，地火晶的狼祖殘魂不過桃李年華。
“狼祖執迷不悟，將整個狼族拖下水，內外交困，這是您想要的結果嗎？”
蘇窕循循善誘，暗中試探。
“你覺得我會在乎麼？我只想離開這裡，狼族的生死又與我有何關係！”
蒼老的聲音尤為狠戾。
“哦？是嗎？神魂之損，本只要慢慢修補，就可以恢復如初，但是整個狼族的困境卻不止於此，狼族的氣運流失，氣運命線全繫於十方碑，最終將形成瘴。”
蘇窕忽然說起，目光變得悠遠。
她想起前世在玄光谷聽師尊講課，便說起瘴。
證道師氣運無所定數，瘴不足以為懼，但尋常玄者一旦入瘴，便會紊亂，難逃一劫，甚至……
“你想說什麼？”
蘇窕：“海中有國，名為西黎，本是世外桃源，卻因一場變故，氣運斷絕，形成離魂瘴。
正是這瘴氣籠罩整個海國，導致地脈死絕，所有人變成行屍走肉，成為一座死域禁地。
生魂斷，死魂離，永世不入輪迴。”
或許是她太過平淡的語氣，在一片寂靜的虛無裡，讓人不寒而慄。
世人只知西黎國是死域禁地，卻並不知道其成因。
“這瘴氣，就快要形成了。”
蘇窕捏緊拳頭，偏偏到現在她才認識到這樣的事實。
在地火晶內她血瞳再開，覺醒天目時她甚至不敢相信，狼族的末日比想象中來臨更快，她卻束手無策。
“如若狼祖前輩還不信，我可以讓您附身，開天目。證道師可以覺醒天目，觀天地氣象，沒有什麼比自已看到的更讓人信服。”
那一頭的沉默顯得動搖：“你不怕？”
此時的狼祖清醒得可怕。
蘇窕笑了笑，“我已給出承諾，信不信由您。”
倏爾之間，一團掙扎的金氣遊離在蘇窕面前，她閉上眼睛，讓狼祖附身。
再度睜開眼，是黑色雙瞳。
天目已然在地火晶內覺醒，天目第一階[玄冥]可窺天地氣象，看到外在的“氣”。
天目穿過重重山澗，在十萬大山最高的斷雲巔之上，俯瞰大地。
原本白色的霧氣變成青黑的瘴氣，尚未完全成型，瘴氣籠罩在巨石十方碑之上。
整個十萬大山的地脈連線在十萬大山的心臟——斷雲巔，明滅不定，枯竭之象難以遏止，彷彿能看到地脈如同正值壯年的人深陷痼疾，搖搖欲墜，處在幼年的地脈先一步熄滅生機。
天目更加目眥盡裂，她看到狼族每個人身上有一根紅線，連在巨石十方碑上。
這一次更加清晰，紅線好似湧動的經脈，一點點吸食狼人的神魂、氣運。
每湧動一分，十方碑便強一分，地脈便弱化一分。
狼祖從未有過這樣清晰的痛楚，好似心臟猛地一縮，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千年前遭人刺劍那一幕，在魂體記憶中死灰復燃，更多的理智從中清醒，到頭來不過是欺騙。
蘇窕也不得不承受狼祖的割裂，最終那團金氣彈出，有氣無力的飄遊。
那淒厲的笑聲隨之而來：“天亡我族也！”
“他騙我了我，從頭到尾都是為了血冥聖骨，哄騙我煉化十方碑，同歸於盡竟也沒辦法避免。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瘴毒根深蒂固，再難祛除，我族，何能存續！”
仇恨，似乎更能讓人清醒。
蘇窕忽感覺手中多了一石頭。
“流金石送你了，隨你處置。
此處的魂念不多，若你能集齊五門之石，你或許能見到完整的我。
瘴氣若難以祛除，我將以身入道，融聚在十方碑內，以保我族延綿百年，可惜，這瘴毒太深了。”
相比較生死，這一刻的狼祖更在乎她的族類。
“多謝狼祖前輩。”
蘇窕作揖，現在的狼族又與那時判若兩人，她心裡有了猜疑。
“若非你點醒，我或許還將繼續沉淪。你在狼族有重要的人，多謝你能愛護他們。”
蘇窕笑道：“生長十八年，並非全無感情。敢問前輩大名？”
“吾名，郎天如。
眼前的我並非真正的我，你不須時刻相信我的話，若‘她’佔據了主導，你切記小心。相信你作為證道師的直覺，詛咒與離魂瘴是兩件事，詛咒在我之身，而離魂瘴在十方碑。”
一聲悠遠的嘆息隱隱散去，無盡的惆悵又復歸。
神魂回體，蘇窕久久睜開眼睛，她手裡握著流金石，流光溢彩，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流金石的蠱王已滅，她還未煉化。
只是想著，心裡便有了一番盤算。
或許是聽到了動靜，陸堯升和郎焓先後進入洞穴，看到她安然無恙才放了心。
蘇窕扶起郎綺夢，“流金石取出來了，你身體感覺好多了沒？”
郎綺夢點點頭，聲音微微：“好多了，謝謝蔓蔓姐。”
郎焓道：“是該謝一謝。”
郎綺夢臉一紅，也不說話。
陸堯升蹲在蘇窕旁，眼神盯的仔細，不放過任何一處表情，“你呢？我看你不像是很撐得住的樣子。”
蘇窕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悲傷，她只是笑了笑。
“取流金石，還是費了一番力氣的，不過無礙。接下來，我要用這顆石頭布局，請君入甕，將他們一網打盡。”
陸堯升：“那我們休整片刻，便開始布口袋陣，勢必讓鐵骨會的人有來無回！”
*
是夜，蘇窕一個人獨靠著石壁沉思。
星辰寥寥，微風淡淡。
她半邊臉龐藏在黑夜裡，猶如蒙上了一層面紗。
她有太多事情沒想明白，短短時間，狼族的處境竟然如此惡劣，纏上了噩夢一般。
最開始，她入獵魂宴參賽不過是為了豐厚的玄晶獎勵，能夠幫助自已順利修煉突破。
現在的玄境相差前世七重天玄皇差距太多，保命是第一要事。
蘇窕本打算獵魂宴事一了，就要辭別郎老爹前往詔州。
相傳五百年才現世一次的洞府秘境滄溟海近日就要出世，其中天材地寶無數，與危機相伴而生，最令她惦記的還是可助火脈再度晉級的火髓。
她不過吸收了地火，火脈便升為地級，火髓應天雷地火而生，吸收天地元氣，淬鍊千年，更為精純，所蘊含的元氣不是地火能夠比擬的。
凡是火脈修行者無不眼饞。
為了不暴露證道師的身份，她決定先提升火脈元力，以火證道，催動玄力化境，由虛向實。
前世她的火脈便已達到天級，這一次若能吸收火髓，或許能夠突破至虛級。
只是，狼族的事情，一波三折，遠沒有想象中簡單。
原以為，只是狼族黑白內鬥，摻進了鐵骨會，牽扯到了人族軒轅盟和公儀辰。
這本無關緊要，只是觸及蘇窕的逆鱗，傷到了郎老爹，她也不會善罷甘休。
自從進入觀山澗獵魂宴以來，她遇到事情一個比一個玄乎。
隨後，證道師天目覺醒，她也看到了狼族病入膏肓的根源所在。
先是詛咒和蟲蠱，再是即將成形的離魂瘴。
就像是一頁頁書翻到最後，沒有任何根治之法。
所有的動作都不過是飲鴆止渴，解眼前之急，卻無法阻止災難的發生。
細細想來，狼族就是個爛攤子。
千年瘴毒之禍將成，鐵骨會插手狼族內鬥，軒轅盟與鐵骨會爭奪公儀辰。
一樁樁一件件，看似毫不相干，但又為什麼發生了這個時候呢？
偏偏是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