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逐漸迴轉，倒退，以前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
初三時，姜一揚的成績已經勉強能接近年級前五十了。
每次考試考完試以後，她最期待的事情等待成績下發，只要進步一點就意味著，下一次月考時，她可以和蒲休容在同一個教室裡考試。
那時候每個月考試的考場安排，是按考試排名進行分配的。40人一個人考場，5行8列的結構形式進行排序。
這樣的考試排序，對學校來說，既方便又公平。成績好的人不屑於抄襲，對成績差的人來說大家都是半桶水，抄也抄不到什麼。
步入12月，距離上次月考時間已經過去一週了，而距離下次考試，還有不到二十天。
各科試卷也都發了下來了，只是個別科目還沒統計好分數，導致學校排名遲遲沒有公佈。
大課間休息時間，姜一揚坐在教室裡，和蔣思語一起看著新出的連載小說，一人拿著一邊，誰也不讓睡。
正看的專注，樓下傳來喧鬧的聲音，過了幾分鐘有同學跑了上來嚷嚷著：“我看到樓下公佈成績了。”
聽到說成績公佈了，姜一揚放下了小說，也不跟蔣思語搶了，跟著幾個同學一起圍到他跟前。
“怎麼樣怎麼樣，我們班這次有人進年級前五嗎？”
“就是啊，不會又被隔壁班橫掃了吧。”
因為學校是按成績好壞排班的，蒲休容他們班就是排第一的尖子班。也就是說只要不出意外，他們班的五十個人基本能全部進入前一百名。
其他的幾個班，也有能人，能勉強擠進前五十，每年升級時學校會根據個人意願，重新安排班級。
雖然大部分人還是選擇留在本班，但也有人會覺得教師資源會存在差異，選擇去尖子班。
所以非尖子班的他們，每次出成績了都十分愛湊熱鬧，想看看是否有非尖子班的人人一舉突破，闖進年級前十前五。
同學喘著氣，說道：“下面人太多了，差點就擠不進去。我大概瞄了眼，我們班第一還是班長排年級第四！然後是學委，第三是…第三是誰來著？ 哦哦哦好像是老趙。”
“其他人呢？”
“沒看到啊，我們班我只瞄到了這幾個人，就被擠出來了。”
姜一揚聽到她這麼說，嘆了口氣。看來自已又是沒什麼希望了，可她明明考完出來，感覺考得不錯呀。
其他同學聽完，都紛紛散開去跟另外三人報喜去了。
“大雨，我們去看看成績表吧。”姜一揚回了座位，纏著蔣思語說道。
蔣思語頭也不抬，無情地說：“不去，等下要上課了，我這一篇馬上看完了。”
“去嘛去嘛，大不了這本書晚上你拿回去看，我不跟你爭了。”
這本小說是她昨天去書店搶來的，唯一剩下的一本，蔣思語沒有搶到已經被她狠狠鄙視了一通。
沒想著這時候自已有求於人時，只能妥協的放手。
聞言，蔣思語抬頭：“真的？一個成績單有什麼好看啊？我就不理解了，等下中午下午人少了再去看不行嗎。”
“我想看看蒲休容這次考的怎麼樣嘛。”
“走走走。看你就煩。”
說著，蔣思語將書藏在了抽屜裡，然後被姜一揚連拖帶拽的出了門。
路過隔壁班時，姜一揚透過窗戶，往蒲休容的位置上看去，卻沒看到人影，視線快速的環顧四周，依舊沒看到人影。
“奇怪，怎麼不在啊。”姜一揚喃喃自語。
不應該啊，他們班上節課是語文課，下節課好像是化學課，怎麼會不在教室呢。
到了公佈欄，依舊很多人站在那邊看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姜一揚拖著蔣思語，左一個“不好意思讓讓”，右一個“帥哥看完了嗎？然後我進去看看唄。”
愣是讓她開了一條路，擠了進去。
到了公佈欄下面，姜一揚抬眼望去，排名第一的依舊是蒲休容。
姜一揚激動地扯著蔣思語的胳膊，指著最上方的名字，你看看你看，第一名又是蒲休容。”
“語文115，數學119！”姜一揚說到數學時，震驚的聲音不自覺變高，驚叫著。“好厲害。總分827，這也太厲害了吧，感覺比上次考得還好。”
蒲休容十分擅長理科，但是偏文科的政治歷史地理分數也不低，總分一合計也才單科扣了不到5分。
差距啊，這就是差距。
這大概也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邏輯清晰，沉著穩重的人，擅長理化生的人，其他的也不會差。
“喂，姐妹。你看到你自已的排名沒有啊。”蔣思語見她在旁邊唸叨著，全然忘了自已的目的。
“哦哦哦，我忘記了。”說完，姜一揚又往後看了起來。
第一排只有三十個名字，果然沒有找到她，倒是在下面看到了班長和學委的名字。
轉過視線，看向第二張成績單，視線下滑，看到了排在39名的自已。
39！！！
姜一揚激動不已，“大雨大雨，你看看那個是不是我的名字。”
一旁的蔣思語剛剛一來就已經看到了，只是對方正專心的對著排名第一的人看的認真，才沒有直接告訴她。
“是啦是啦。恭喜恭喜，得償所願啦！”蔣思語平靜地說著。
“嘿嘿嘿嘿。大雨，你有沒有看到自已的名字啊，我幫你找找。”
蔣思語抬手給了拍了拍她，“等你看到我，黃花菜都涼啦。早就看到了，89，比上次好點。”
“不錯不錯，都進步很大。”姜一揚心滿意足的拉著蔣思語，又一次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大家的成績都考得不錯，兩人的心情也不差。
慢悠悠地往教室方向走去。
路過教師辦公室時，兩人專心湊著腦袋繼續回顧剛剛看的小說，討論得不亦樂乎。
“喂，姜一揚，蔣思語。”身後一道聲音叫住了兩人。
轉頭看到是蒲休容和他們班的班長歐鑫，兩人手裡都拿著厚厚的一沓課本，沉甸甸的。
兩個班就在隔壁，很多課也都是同一個老師，有時候幾個學期體育、實驗課還都是一起上的，所以兩個班的人也基本上都互相認識。
看他們拿的本子挺多的，雖然兩人都身長體長，不是體弱的。
姜一揚想過去幫忙，卻被蔣思語拉住了袖子。“值錢點姐妹，怎麼一看到人魂就飛了，我看你是沒救了。”
…………
姜一揚撅著嘴，鄙視了她一眼。
很快兩人走到跟前，姜一揚開心的眉眼帶笑，專注的看著蒲休容。
對方也輕輕一笑，回應了她。
儘管只是一個小小招呼，已經讓姜一揚很開心了。
“啊 …”本來想叫對方的，但姜一揚還是停住了。“有什麼事嗎？”
歐鑫對兩人說道：“這是化學老師給的作業本，讓我們順便幫你們拿過去。”
說著將手裡的本子遞了過來，姜一揚乖巧地接了過來，很重。
蔣思語無奈，從姜一揚手裡挑了一部分課本，接了過來。
四個人一起往教室方向走去。
姜一揚放慢了腳步，走在蒲休容旁邊。
“你看成績單了嗎？”姜一揚小聲問道。“我看到了，你又考了第一名了，我想想啊，這個學期以來好像都是你在考第一。總分827哎，也太厲害了。而且你的數字考了119！只扣了1分！”
看著喋喋不休的姜一揚，蒲休容微微低頭，溫柔輕聲說道：“噓，小聲點，等下歐鑫聽到要不開心了。”
“啊，歐鑫不是還考了第二嗎？”姜一揚回憶了下，好像確實是在第二名的位置看到了他。
走在前面的人耳朵很尖的聽到了她的話，回過頭：“喂，你管管她，什麼叫又考了第二，怎麼說話呢。那你考了多少名啊？”
姜一揚被他問了下，低著頭不好意思。畢竟她的成績雖然已經考到了39名，但對於他們班的人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
“39。”
蒲休容在一旁聽出了她情緒的轉變，說道：“別管他，39就也很厲害了。下次我們就在一個考場了。如果沒記錯的話，你物理分數比他高。”
物理分數比他高？
聽到他這麼說，姜一揚瞪大了驚訝不已，剛剛她只看了自已的排名，根本沒注意自已的分數。
“哈哈哈，他是不是不喜歡學物理啊，這次物理可簡單了。”
歐鑫和她關係不錯，以前體育課的時候他們一起打過羽毛球，也是個能開玩笑的人，他們的關係也是能開的了玩笑的關係。
蔣思語：“大揚，我勸你別得瑟，人其他幾科比你高呢。”
“哦，歐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一揚閉了嘴，轉頭對著蒲休容調皮的吐舌，偷笑著。
“我看你是有意的，要氣死我好繼承我的排名！”前面的人冷哼一聲。
幾人聽他這麼說，都笑了起來。
姜一揚下意識回嘴：“是呀是呀，繼承你的排名你的成績你的座位，走向僅次於蒲休容的位置。”
說完，幾個人笑的更厲害了。
蒲休容這一臉寵溺地看著她，淡淡的笑意在臉上盪漾。
很快，到了教室，幾人在教室門口分別。
將作業本交給化學課代表以後，兩人回了座位。
“我說，你是不是揹著我，偷偷跟他在一起了？”蔣思語湊到她耳邊，小聲地問道。
“你在說什麼？怎麼可能。”
“我看你們兩個怎麼看都像，你可別瞞著我偷偷在一起了，不告訴我啊。”
回想起兩人最近的狀態，尤其是剛剛她回頭無意中瞄到的，雖然蒲休容話不多，但在姜一揚和歐鑫鬥嘴玩笑的時候，那人嘴角微勾，眼神裡也充滿著溫柔地看著姜一揚的樣子。
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兒的人啊。
姜一揚在一旁哀愁的說道：“可別說了，我感覺他好像一直都對我這樣，就沒變過。是不是認識的太早了，所以他對我只把我當妹妹照顧啊，或者是兄弟？”
蔣思語笑出了聲，假意逗她：“你說的有道理，說不定人家爛好心氾濫，才對你這麼好的。更也許早就有了喜歡的人了，只是對方跟他一樣虛心學習，才一直沒有采取行動。”
情竇初開的少女，對好友的玩笑沒有察覺，信以為真。
聽了她的話，姜一揚愣住，覺得大雨說的很有道理。
也是哦，他們班的女生也不少，成績優異又好看女生也有不少。
雖然她成績也慢慢有點好轉，但說到底還是比不上其他人，她已經很努力了，卻還是沒辦法趕上其他人，努力了這麼久，才勉強考到39名。
自從她意識到自已對蒲休容存有別的心思以後，她早就不像之前那樣，對學習抱著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而且她記得他們班的徐晨也是一直成績很好，且性格開朗大方的女孩子，每次上課都能看到她言笑晏晏。不像她，咋咋呼呼像個男孩子。
直到晚自習下課，姜一揚依舊心不在焉。
初一初二時，學校裡還沒有強制要求上晚自習，直到初三，為了提高升學率，學校裡強制執行每個初三的學生必須在學校裡上晚自習。
下課鈴聲響起後，姜一揚與蔣思語等眾多好友一一告別，然後獨自留在教室裡稍作停留，方才緩緩走出教室。
當她來到隔壁門口時，發現蒲休容所在班級的大部分同學都已經離開了。教室內僅剩下寥寥數人，而蒲休容、徐晨和歐鑫便身在其中。
此時此刻，蒲休容正手捧著一本書籍專注閱讀；另一邊的歐鑫則與徐晨相對而坐，對著課本認真探討著課題。
看到姜一揚在門外等待，蒲休容迅速起身，收拾好書包，向另外兩人打過招呼之後便走出了教室。
自從開始上晚自習起，姜一揚曾在某一天單方面與蒲休容約定好——由於外婆年事漸高，每晚前來接送實在不便，出於安全考慮，二人決定結伴一同回家。
畢竟，他們回家途中有一段路程相同，結伴同行恰到好處。
徐晨抬起頭來，面帶微笑地對蒲休容道別：“明天見。”然而這抹笑容落入姜一揚眼中，卻只讓她感到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