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明的記憶到此為止。

道一仔細回憶方才所看到的,才從他的記憶中,找出了一點兒貓膩來,簡明欲躲閃之時,好似踉蹌了一下,再回想了一下,簡明腳下踩的地方,並無屍首一類的障礙物。

所以他為什麼會踉蹌一下,被同伴擠的?

道一搖了搖頭,就聽到有人在問她,“小一,怎麼了?”

她睜開了雙眼,一群人圍在她周圍,眼也不眨的盯著她。

道一反問他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陳夷之抱著槍,站在一旁,有些牙疼的告訴她,“方才安道說你在與鬼神溝通,他們想知道,你與天亮可有聯絡上,他有沒有說什麼。”

道一嘴角抽了抽,她看著王玄之的目光,有些一言難盡,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她直接忽略前面那些難忘的時光,只將簡明死前,想不通的事,告訴了大家,“你們說他怎麼會站不穩呢。”

陳夷之摩挲著銀槍,“他在軍中待了一年,在左右有空隙的地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也不排除意外。”

陳舒光也點頭,“入了軍中,都是很穩重的。”

楊淵源目露凝重,他罕見的同水鏡對視了一眼,謹慎的問道:“軍中之事我二人並不瞭解,可是什麼樣的事,非要取他性命不可?”

阮思由阮修扶著,在一旁側坐下來,“容小輩說一句張狂的話,便是我如今的模樣,在那戰場之上,遇上此等情況,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阮修‘嗯嗯’兩聲,頭點得像波浪鼓,“大兄說得還是謙虛了些,他比眼睛完好的我還要厲害呢。”

道一嘴角抽抽,這阮七除了愛錢,還是個盲目喜歡兄長的。

王玄之下了定論,“天亮前輩的死倘若不是意外,便是人為了。”

楊東亭有些頭疼,他還只是個學子,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早了。

聞言,樂娘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個勁兒的磕頭,“你們一定要替天亮查明真相,他不能死得這麼不明不白的。”當初收到簡明升官的書信,她還沒來得及替對方開心,接著就是死訊傳來。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看到信使的嘴一張一合。

後面說了什麼,她一句也沒聽清楚。

楊淵源和水鏡忙將他扶起來,“嫂嫂(弟妹)快起來,若天亮的死當真是人為的,我們定然會追究到底的。”

樂娘被他們扶起來,看到後面開著的房門。

她像是想起來了什麼,推開了兩人,往屋中跑去。

眾人望著樂孃的背影,不明所以。

他們只聽到屋內,先是傳來重物移動,又是鐵器擊地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樂娘才滿頭大汗的出來,她手裡抱著一個箱子,“這是當時軍中送回的撫卹金。”

她已經明白幾人來此的目的,也知道誰人能主事了,她將東西交給了王玄之,“還請王寺卿替亡夫伸冤。”

王玄之接到手裡,箱子沉甸甸的。

楊淵源嘆了口氣,當時正值蕊娘身故,又聽到簡明陣亡的訊息,他腦子裡是什麼事也裝不下,匆匆安排了人暗中看著樂娘,便去了城郊。

如今再看,樂孃的日子,很是艱難。

她放棄了使用撫卹金,靠一雙手,養活自己和孩子。

水鏡也是老淚縱橫,“這是弟妹應得的,天亮以身殉國,弟妹這些年......”

樂娘搖搖頭,“我與小白並不苦,除了偶爾想念一下天亮,我們很滿足這樣的日子。”

水鏡還要再說什麼,楊淵源攔住了他,“每個人的追求不同。”

王玄之同道一說,“小一,你再將天亮前輩摔倒前的事說一遍,每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

道一想了想,“說起來不夠全面,只是我眼前所見的,或許總有忽略了的地方,不如我做給你們看看。”

她說完趁陳夷之沒反應過來,搶走了他的長槍,在他動手前喊道:“簡前輩當時手中也拿著長槍的,為了更逼真一些,不良帥多多擔待呀。”

陳夷之:“......”

即便也樂娘,也被她給逗樂了。

道一拿著長槍,她於左右戳刺了幾下,又立刻回身,在往背後刺去,再回身,又往前行,越戰越勇,還彎腰做了個扶人的動作,一手拿槍,一手扶人。

動作迅捷,不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他們漸漸的打入敵營之中,對方節節敗退。

簡明左右皆是自己人,背後也是可靠的兄弟,他只管放任自己殺敵。

道一(簡明)的瞳孔,驟然一縮,他的腰身方往後一壓,上半身卻忽然轉了個方向,徑直朝前撲去,王玄之適時抽出骨笛,直插在她的心臟位置。

“寺卿可真厲害,我都沒提過,你竟配合得如此默契。”道一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眾人:“.....”

王玄之清了清嗓子,他直接問功夫最好的兩位,“楊伯父、羨餘,你們可以看出什麼問題來?”

楊淵源十指隨便比劃了一下,“天亮方才是想往後退的,可是身體卻猛的往前衝了出去,就像是自己活膩了,往敵人的刀口上衝去。”

陳夷之點頭,“楊伯父所言非虛,他的下盤站得極穩,上半向卻在極短的時辰內,前後晃動了兩次,才讓他沒有機會躲避敵人的長矛。”

水鏡有些急,“哎呀,你們說的都老夫聽不懂,結果呢,天亮究竟是怎麼死的?”

陳舒光好心替他解釋,“楊伯父和大兄的意思,就是說簡前輩,並不是躲不開,而是想躲的時候,後背撞上了什麼,才會猛然前撲,撞在了敵人的長矛上。”

王玄之又問,“小一,你可能確定,簡前輩的後背,都是自己人?”

道一很肯定的點頭,“簡前輩的周圍,與他穿的衣裳都是一樣的。”

水鏡直接就跳起了腳,“什麼人起了這蛇蠍心腸,竟然這般害天亮。”

楊淵源踢了他一下,他就要罵人,就見他示意看旁邊。

水鏡轉過頭去,就見樂娘,早已淚如雨下,只是無聲無息,一時未曾引起他們的注意。

她見眾人看過來,抹了淚水,“還請王寺卿替民婦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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