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巔,有一處懸崖峭壁,崖底多荊棘,更是有大小不一的鵝卵石堆成,石壁上多是冰刺,那冰刺多被撞斷,隱約帶著紅色血痕。
“少主,在嗎?”
一個身穿白色鎧甲的少年,在崖底四處搜尋,聲音在遠山迴盪。
過了許久,荊棘叢深處才傳來聲音,沙啞且微弱。
“在。”
原來,昨夜岄辰真身離體,在空中化形後,強行運氣,吸收了天地風雨雷電之力,卻最終因體力不支,墜入山崖,直到這時才醒來。
亂石堆裡,他緩緩睜眼。
他的身體癱倒在在亂石堆中,全身赤裸,好似一塊溫潤的羊脂玉,柔軟的白髮垂在臉頰,一束光打在臉上,勾勒出天神般的輪廓,唯獨那雙眼睛,卻透著清冷的寒意。
霧靄瀰漫,他徐徐撐起軀體,身軀高大巍峨,胸膛堅實寬厚,後背橫亙著大大小小的傷痕,雖已痊癒,但不難看出,昨夜他歷經磨難。
岄辰的眼眸低垂,只記得,那日在湖邊,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隨即真身就在那副身體裡不停翻騰,最終從那刺傷的裂口中衝出。
再醒來時,已經躺在這裡,少了那副身軀的束縛,頓感輕鬆不少。
“少主,你還好吧?”
白衣少年已經站在眼前,一雙有神的眼睛難掩興奮之情,身體半跪行禮。
岄辰緩緩抬眸,跪在眼前的正是自已同族薛沐,原型為蛟龍。
但他的裝扮和跪禮,更像是龍族侍衛。
岄辰悶聲詰問:“你怎會淪落至此?”
“少主,自你失蹤後,白龍發起內戰,覆我蛟龍巢窟。而今,龍族以白龍為尊,燭龍、蛟龍、黑龍、青龍四族族人皆已歸附,唯那黑龍少主靳夜,不知所蹤。”
岄辰揮手振臂,幻化出一身銀白錦繡華服,長髮簡單束起,長身玉立,眸光閃動,悶聲沉語。
“靳夜自來不與族人親近,倒也不足為奇,你起來吧。”
薛沐站了起來,抬頭仰望著眼前的男人,風姿綽約,舉手投足皆有王者風範,眉眼間自帶清冷之氣,宛如高山流水。
他的長髮如瀑布般絲滑,卻唯獨變了顏色。
薛沐忍不住詢問:“少主,你的頭髮?”
岄辰低頭,伸手掂起一縷白髮,沉思很久,面若冰雕。
“呼——呼——”
崖低的風聲嗚咽,岄辰的衣襟飄散,白髮隨風飛舞,帶過了他的回憶。
像是突然釋懷,他只是淡淡一笑,溫柔又平靜的仰頭低語:“說來話長,先回龍島吧。”
岄辰的速度很快,化為真身,在空中蜿蜒遊動,直奔龍島。
空中劃過的那抹身影,讓靳夜再次眉頭緊鎖。
他靠在馬車旁,目光停頓,半嚥著乾糧。
車伕提著木桶,沿著山路,準備去密林中取些山泉水。
這裡的官道並不好走,一路顛簸,更是讓南芷噁心了一路,她的感冒剛好,半日便被路程折騰的昏昏沉沉,更是吃不下東西,只能暫且在這林中小憩。
“咳咳咳。”
南芷不斷的咳嗽,面色蒼白,那可憐的模樣倒是讓故羽心疼起來,不停的拍打著她的身子,又分了自已手中一半乾糧遞給她
她只是搖了搖頭。
沒想到,哄騙靳夜的戲言成了真,此行再次發高燒,頭暈目眩,咳嗽不斷,胸腔疼痛快裂開,吃了靈藥也不管用。
故羽見狀,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入馬車座椅上躺下。
他從裡面出來後,又提著衣襬,輕輕踮腳走到靳夜身旁。掩耳小聲道:“怎麼辦?我這靈丹只對靈獸管用,人類的孩子屬實嬌弱,要是她半路殞命,真身轉世,恐難再尋。”
靳夜緩緩低頭,又幹嚼了一口餅子,臉頰的肌肉緊繃,卻半天想不出對策。
就在這時,密林中鳥群驚散,烏壓壓的飛過頭頂。
靳夜凝神,眉頭緊蹙。
手中的乾糧落地,他的指尖生出黑色利爪,目光直視著眼前的密林深處。
“是馭靈師。”
靳夜的聲音沉穩且低啞。
故羽大驚,從袖口處掏出海螺小哨。
“噓——”
哨聲吹響,五個術士從身後樹林跳出。
而前方的密林深處,卻傳來不知名的野獸咆哮聲。
故羽緊捏拳頭,手中幻化出摺扇。
一支短箭從叢林中射出,速度之快,來不及反應,正中身後白鬍術士的眉心。
術士重重倒下,故羽的額頭滲出一滴汗。
靳夜冷笑,單手抱臂,淡淡的看著的利爪,他本就沒想讓這幾個人活著,更不可能幫他們。
又是幾支短箭極速射出,靳夜利爪瞬間劈開故羽額頭的那支,身後的幾個術士卻斃命倒下。
密林深處的樹木搖曳,三隻全身灰色鬃毛的野狼鑽了出來,那巨獸身長十尺,怒目呲牙,眼裡佈滿血色,牙尖閃著寒光,如尖刺般鋒利,它們不停的原地轉圈踱步,蓄勢待發。
而騎在這些野獸背部的幾人,額間紋黑色神秘符文、身穿毛皮狐裘、手持短弓箭匣,腰掛彎刀,這都是馭靈師的標誌。
“來者不善。切莫念戰。”
故羽話音剛落,短箭嗖嗖射出,都被靳夜利爪揮出的劍氣撕碎在空中。
“嗷——”
隨著一聲野獸轟鳴聲,那三隻灰狼的身後,鑽出了巨型白虎妖獸,渾身散發著暴戾之氣,上來就是一爪,拍碎了擋路的灰狼腿骨。
“嗚嗡”
那隻灰狼小聲嗚咽,一瘸一拐,退回到身後。
白虎粗壯有力的四肢,每踏出一步,腳底的土地便深的凹陷進去,一雙青綠色瞳孔,散發著幽幽兇光,背部鬃毛豎起,坐著的馭靈師更是看不清模樣。
白虎的逼近,馬車顫動,南芷也感受到了動靜,但也只能蜷縮著身子,骨骼痠痛,讓她動不了,身體更像是一團火焰在燃燒。
故羽從袖口處掏出鈴鐺,鈴鐺作響,音浪宛如一層層巨浪,帶動著巨獸的皮毛浮動。
那幾只灰狼承受不住,面露猙獰之色,跪倒在地,背上的幾個馭靈師,掩耳跳了下來。
而逼近眼前的白虎妖獸,卻只是微微皺眉。
音波震裂,南芷在馬車中更是吐了一口鮮血,靳夜像是感應到什麼,伸手製止了故羽。
幾隻野獸瞬間面露兇光,白虎身形矯健,巨爪的利刃揮出,如刀鋒般尖銳。
靳夜提著故羽一個閃身,停在樹尖處。
泥土崩裂四濺,剛才的位置,土地上留下四道碩長的裂痕。
靳夜運氣化形,卻總感覺胸口處真氣積壓,使不上勁。
“不好,是噬魂散,你我的真身都被壓制了。”
故羽的聲音沙啞,額頭滲出密集汗珠,捏緊了手中的摺扇,執行真氣時,才發現異樣。
若是以黑龍真身來對付這幾個馭靈師,自是沒有問題,但如今被迷藥壓制,這樣打鬥,只能吃虧。
靳夜自是不會做這種傻事。
“棄車,走!”
他的聲音沉重,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趁其不備,攜故羽悄然遁走。
白虎走近馬車停頓,一個身影躍下,跳落在車頂上。
仔細看時,這是個十歲出頭的少年,短髮微卷,臉上稚氣雖未退,卻能看出五官英俊,眼瞼處紋著暗紅色符文,神采飛揚,穿著暗紅色騎裝。
“我倒要看看,上古黑蓮,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