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聞言一嘆:“政務實在繁忙,別說酒後了,朕就是拉著屎也不敢停下批閱奏表啊!”
話音一落,法正便拉著阿斗來到龍案邊,拿起一份奏表說道:
“殿下,這是豫章郡發洪水的上表,說是上個月接連大雨,贛水大漲,淹沒了萬頃良田,數萬災民衣食無著!”
話罷,他又拿起一份奏表:
“殿下,這是揚州會稽郡太守呈上來的,細說了臨海港口的預算和物料錢財缺口,請朝廷排程。”
“還有這份,是南郡太守、江夏太守聯袂上表,所議之事乃中原移民的問題,說是耕牛和鐵犁不足,開墾新地遇到了些許困難……”
“殿下,這三份是河套的民情,匈奴、羌人、鮮卑和遷徙過去的關中人口混雜居住,相互間摩擦不斷,地方官員希望朝廷准許按族群設定村落,不再混居。”
法正說完,諸葛亮接著道:
“這一份,是武陵郡太守呈上來的,請朝廷派兵鎮壓山匪。”
“這份是馬岱從金城發來的,上報軍械和糧草的調運。”
“這是毌丘儉、馬承、馬良和蘇則聯名發來的,內容是抵住西域軍12次進攻的捷報,另外專門上報了西域軍增加了20萬援軍,準備大舉進攻的情報。”
“這三份是呂方從高句麗發來的兵屯和鎮壓零星叛亂的訊息。”
阿斗捂臉,他就知道當皇帝會這麼費事,全國的事情都得事必躬親的處理,他想了想道:
“那個……今天喝了不少酒,要不明天處理?”
劉備一嘆,指著龍案右側的書架:
“吾兒你看,這一架子奏表,是明天處理的。哦,那邊桌案的三大摞,是後天的。”
諸葛亮聞言一閃身:“殿下,臣身後的這一堆,還沒來得及分類排序。”
劉備長長地一嘆:
“兒啊,為父六十有三,精力大不如前,看兩三刻鐘奏表就頭暈眼花。前幾日,華佗還厲聲呵斥,用朕的性命要挾,讓朕多多休息呢!”
阿斗無語了:
“華佗的這張臭嘴啊,是改不了了!”
劉備急道:“華佗不是重點!”
“對對對,說到重點,兒臣還真有一個要事。”話罷,阿斗取出一張地圖,鋪在地上展示:“這是兒臣嘔心瀝血繪製的。”
劉備心下好奇,仔細一看,疑道:
“為何這份地圖上的州郡設定,與現在的大相徑庭?”
諸葛亮看了看亦道:
“這佈局,似乎是將郡縣重新分割,有些胡亂拼湊的嫌疑,但殿下又說是嘔心瀝血繪製,其中有何玄機?”
法正亦是一臉疑惑:
“益州為何一分為三,漢中為何一分為二,左邊劃入益州,右邊歸到雍州?”
“關中平原的北部也有5個縣劃出了雍州的管轄範圍?”
阿斗見三人注意力被自己成功轉移,沉聲道:
“從武帝設立刺史部以來,大漢的州郡劃分,主要遵循山川形便原則。”
他頓了頓繼續道:
“所謂隨山川形便,就是指以山脈、河流、湖泊作為行政區域的邊界,使得行政區域與自然地理保持一致。
可是,按照山川劃分雖然方便管理,但是到了亂世,州或者郡的官員便有了雄踞一方的可能。”
諸葛亮聞言想起了自己的隆中對,法正想起了漢中之戰。
劉備聞言則想起了劉璋等利用地利獨佔一方,想到了若不是劉璋請自己入益州,自己想拿下益州會困難很多倍。
阿斗繼續道:
“我舉個例子,秦末天下大亂後,趙佗依據南嶺割據自立,建立了南越國,但最終被武帝輕易滅國,何也?
其中一個原因,正是始皇為了防止嶺南的割據自立,特地在南嶺設定了桂陽縣,由北方的長沙郡管轄。像楔子一樣插入了嶺南和南越國的腹心邊緣。武帝正是以桂陽縣為跳板滅了南越國。”
眾人聞言點頭。
阿斗見他們沒有異議,指著地圖道:
“所以,此次繪製州郡,我沒有按照山川形便原則,而是把江河兩岸的土地歸併一州,山川兩側的地域合成一郡,平原之地卻分割開來。”
法正點頭:
“殿下把漢中、關中、巴蜀等平原分割開來,與兩側山區整合為新的州郡,若有人圖謀不軌,必然要出兵控制臨州或者臨郡的關隘、城池。
但相鄰州郡實力相差不大,想要獨霸一方,難度很大。朝廷也有足夠的時間指揮排程。”
阿斗笑道:
“對的。還有一點,平原物產比山嶺豐富的多,導致州郡之間貧富差距過大,我將沃土和貧地重新整合,也有平衡水旱豐欠,就地而食的考慮。”
說到這裡,阿斗面色一轉,沉聲道:
“遵循山川形便這個原則,容易導致地方割據,但是,太過講究均衡和分割,也會出現大問題。”
劉備點頭:“你細說。”
阿斗指著幾處天塹要地道:
“若外敵來犯,只要攻克一個地方,相鄰的州郡便失去了天險作為屏障,防守的弱點將全部暴露在敵人眼前,直接導致外敵長驅直入各個擊破。”
阿斗丟擲這個問題後,眾人陷入沉思。
不多會,諸葛亮道:“不若將軍政分開,為政者,專司治民,在轄區內耕田開荒、修城築宅、興建水利、構建商路。
為軍者,專司治兵。在防區內築關造路、訓練兵卒、穩定地方、抵禦外敵。”
法正點頭表示贊成,補充道:
“讓為軍者統轄三五個州郡的關隘,形成軍事閉環,卻不給財權,其防區和地方州郡官員的轄區互相交錯、互不覆蓋。
文官治民武官治兵,朝廷居中排程稅賦兵餉,劃撥糧草軍需。”
阿斗捲起地圖,交到諸葛亮、法正二人手中:
“此事的細化和部署,就交給二位先生了!”
劉備聞言立刻警覺起來:
“你要做什麼?又要撂挑子?朕實話告訴你,今天把你召到此殿,就是要給你提前交代一下:
傳位詔書已經寫好了,擇吉日明發天下!你先有個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