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書總結出來的事實,彷彿是一句廢話。

可它卻是真理。

如果夢境附身者死亡的話,一切就都結束了。

他們的生命是唯一的。

如何在之後的世界融合浪潮中自保,如何拔得頭籌,對夢境附身者來說,道路似乎只有一條。

那就是在夢境森林中不斷擊殺野獸,獵食血肉能量。

現實世界的人,其實也是有強弱之分的。

在現實世界裡擊殺顏逸先的時候,徐雲書意識到,夢境附身者之間的互相殺戮,同樣能攝取能量,積累自己的實力。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到目前為止,已知範圍內,徐雲書和顏逸先的戰鬥是唯一的夢境附身者互相擊殺桉例。

這種提升比起夢境森林來,是很微弱的。

但問題是,在現實世界中,夢境附身者的實力本就比他的掠食者身軀要低。

十分之一的實力之下,任何提升都是很有誘惑力的。

更何況,徐雲書對自己附身白狼這件事,始終有一絲隱隱的擔憂。

到目前為止,他跟這隻夢境森林中的原生白狼毫無互動。

這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因為夢境附身者降臨的時候,白狼的意識會徹底被壓制住。

徐雲書只能在現實世界中,感受到白狼的情緒。

他初時一直覺得這件事沒什麼,畢竟所有的夢境附身者似乎都是如此。

直蟲蛹之災結束之後,徐雲書看到了彭呈仁的下場。

這位前職員如今徹底成為了祝止貞的主人格,可以在任何時間,取代祝止貞的意識,成為那具身體的主人。

細思之下,這跟夢境附身者附身野獸的情況何其相似?

徐雲書若將自己代入到祝止貞的身份中,如果知道有這麼一個外來的靈魂成為自己身軀的主人,會有怎樣的情緒?

總之不好就是了。

徐雲書覺得自己需要早做準備。

在白狼暫時無法找到有效的晉升手段時,魯英衡和他帶來的委託,似乎是個不錯的機會。

因為外出之後,他就可以捨棄一些不必要的顧慮,在現實世界中收穫能量了。

這也是徐雲書為何需要主動權的原因所在。

如果沒有便宜行事的權力,處處受到掣肘的話,會對自己的計劃不利。

當然,這個秘密隱藏得越久越好,所以徐雲書表面上,仍然要為自己謀得利益。

否則的話,上趕著幫人辦事,就太容易引起懷疑了。

小綠牌車很快回到了治安所。

趙靖川不知道徐雲書一路上都想了些什麼,上面委託他的事情已經辦完,至於事情談不談得成,所長也管不了。

他在治安所的日子沒幾天了,不趕緊查缺補漏,安排妥當的話,叫下一任給自己搞出些什麼把柄來,趙靖川吃不了兜著走。

將自己的車停好,趙靖川跟徐雲書告別,重又回去工作了。

徐雲書則徑自去了食堂。

其實這個時間點,食堂本來應該沒飯了,不過在回來的路上,趙靖川用手機開了擴音,讓食堂為徐雲書留下了一份飯。

食堂的大師傅也下班了,只留下負責收拾的人,正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這位五十多歲的大媽可不管什麼附不附身者的,看到耽誤她下班的治安官來了,白眼翻來翻去,卻也不敢說些什麼。

畢竟是所長親自下的任務,她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

徐雲書風捲殘雲般吃掉了所有的菜品,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這兩天,陳鴻暉又不在辦公室,看來自從做完結桉報告後,這位治安官先生就再也坐不住了。

如今不知道哪裡執行任務去了,好像還拐帶了他的直屬治安員皮經緯。

至於郭小潔,她似乎在夢境森林中有別的事情要忙碌,所以現實身體在劃歸給她的休息室休息。

徐雲書估計跟蟻后的真菌身軀有關,更何況,她還要負責盯梢荊棘林內的七彩巨鳥,以及探索傾斜平原。

這幾件事都既繁瑣又無趣,換做徐雲書的話,恐怕沒那麼多耐心。

想到這裡,徐雲書感嘆了一句,遇到郭小潔真是他的幸事,不僅在跟顏逸先戰鬥的關鍵時刻拉了他一把,甚至還能幫他搞定所有必須做但卻很麻煩的事。

要是夢境附身者組織裡,再多幾個這樣的人才就好了。

下午的時候,治安所裡依然沒什麼事。

徐雲書收拾了桌面,打算再呆一會兒,就去休息室歇著,順便回到夢境森林裡嘗試狩獵。

實在不行的話,硬著頭皮,也要往高山區那邊闖闖了。

然而正在此時,徐雲書的辦公室大門卻突然被敲響。

他說了一聲“請進”,一個人推門進來,跛著腳向前走了幾步,抵達了徐雲書面前。

來人正是中午剛剛見過面的魯英衡。

徐雲書微微皺眉,開口問道:“魯先生?你又來做什麼?”

六十餘歲的魯英衡面色複雜地看著徐雲書,片刻之後,微微彎了彎腰。

“徐先生,我是來賠罪的。”

徐雲書放下滑鼠,調整了下座椅,讓自己面對站著的魯英衡,只盯著他,並未說話。

魯英衡沉默半晌,見徐雲書未有表示,才嘆了口氣,說道:“剛在在飯局上,您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裡了。”

“等您走了以後,我回想起來,的確是自己做的疏忽了,只想著以金錢和勢力擺平事情,這根本就不是求人的態度。”

徐雲書仍舊不說話。

魯英衡繼續說道:“等您離開之後,我自己回想了一下,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辦差了。”

“如果我真有心的話,一定會親自來找您說項,絕不會託人讓趙所辦事,這也是我現在,此時此刻站在這裡的原因。”

言罷,魯英衡規規矩矩站在原地,向徐雲書深深鞠躬。

“對不起,是我錯了。”

一個六十餘歲的老者,向徐雲書鞠躬致歉,作為年輕人的徐雲書會有什麼反應?

誠惶誠恐?

無動於衷?

還是大度原諒?

事實上,徐雲書的反應,不是以上的任何一種。

他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因此事生氣。

徐雲書的心中已經計算得很明白了,魯英衡是跳板,讓他能夠名正言順地施行自己的計劃。

假意離席,一方面的確是因魯英衡不夠重視自己,另一方面,則是在爭奪話語權。

這兩件事其實歸根究底,其實是一件事。

佔據主動位置的必須,只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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