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貼心的地把圍巾搭在林雨的手銬上,把林雨送上警車。

警車要開動的時候,江母又彎腰貼在車窗上寬慰她,“林雨,不要擔心。我的車就在後面。到了警局,我如實跟警察說明中午的情況,我相信警察很快就會放你回家的。”

“給您添麻煩了,江董事長。謝謝!”林雨謙卑的說。

江母對林父說:“林爸爸,走吧,坐我的車去吧。”

“我,我坐警車去吧。實在不好意思啊江董事長,您那麼忙,我家裡這糟心事,耽誤您寶貴的時間了。”林父一臉擔憂地看著女兒,也坐上了警車。

“那好,那咱們在警局匯合。”江母順著自已的胸口,示意林父不要太激動,要注意自已的心臟。

林父會意地點點頭。

坐在警車裡的林雨,看著如此溫柔貼心的江母,總覺得有哪裡不是太對勁。

林雨甚至認為,江南和杜小悅對她的憎恨,才是令她踏實的。

畢竟,江母十月懷胎的小兒子,是被林雨的哥哥,林雨父親的兒子,霸凌而死的。作為一個受害者的母親,她此時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把佈滿傷痕的自已,往鹽海里扎嗎?

但奇怪的是,林雨在江母的眼中,看不到憎恨和疼痛。

除非,江母把憎恨和疼痛深深又深深的隱藏起來了。再也不是五年前那個,舉著刀聲稱要殺死他們的,把憤怒和悲傷寫在臉上的母親。

但是,沒有一個母親,會輕易原諒和體貼關照殺害自已兒子的兇手,以及兇手的家人。

林雨深深的明白這個道理。

警車後方不遠處的黑色轎車裡,江母一個人坐在車子後座。

車窗外的午間陽光,看起來是那樣明媚。林母按下一點車窗,把手指尖伸到陽光底下。在涼意深濃的秋風裡,她怎麼也感覺不到陽光的溫度。

“夫人,今天風大,您還感冒著呢,彆著涼了。”小張合上車窗。

江母掏出手帕,擦了擦流水鼻涕的鼻子,輕輕說:“苦肉計,不都是這樣嗎?一點小小的感冒,一點體貼和關心,他大概就已經相信,我是真的選擇了原諒他們林家。”

江母撫摸著胸前彆著的北字紅鑽胸針,幽幽地說:“可是,那是我十月懷胎的兒子。有哪個母親會原諒殺害兒子的兇手一家?”

小張默默嘆息一聲,“可是,您這樣的身份,實在是太委屈您了。”

黑色的膜紙外面,陽光變成暗淡的黑灰色。像是不是這個世界的存在。

江母撥通一個電話。

“喂?江雅,那邊鬧起來了吧?”電話裡傳出一個女人開心的聲音。

江母微微提起嘴角,“是啊,還鬧到了警察局。警察剛剛把她的繼女抓走,說是繼女毆打了她。”

電話裡的女人聽到警察局,顯得有點擔心,“啊?警察局?那她不會把我找人打她一頓的事告訴警察吧?我不會被抓吧?”

江母寬慰她,“放心吧,不會的。像她那種虛榮的女人,肯定不會說的。她因為一心想勾搭癱瘓的老爺子,成為你的後婆婆,等老爺子死後,跟你們搶點家產。就想半夜偷偷弄死你婆婆,被你抓住,找人一頓暴打。

像這種事,她怎麼好意思說呢?”

“也對哦。不過,那女人真是瘋了一樣,想當我家繼母想瘋了。我那天按你說的,給她提了一嘴,說老爺子對她很滿意,私下裡要給她漲薪水。她立馬就上鉤了。”

電話中的女人突然發笑,“更可笑的是,我婆婆還活著一口氣呢。那女人,就妄想提前踩住我公公那艘開不動的老破船了。

昨晚,我故意把他領到二樓的大臥室,告訴她是我家老爺子讓她去那兒住的。那間臥室的衣櫃裡,掛著很多我婆婆以前穿的高檔衣服。我還特意告訴她,千萬別動櫃子裡的衣服。

結果,她半夜就試穿起來了,還偷偷走到我婆婆跟前,想用枕頭捂死我婆婆呢。”

“所以,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她是死都不會說的。她那可是謀殺未遂。”江母說。

“對,她那麼大的把柄被我握在手裡呢。”

“五年前,她就想讓她繼女替她兒子頂罪,一口咬定是她繼女慫恿她兒子去霸凌小北的。這五年,他們的關係也一直很惡劣。一有機會,她肯定就會把鍋往她的繼女身上扣。”江母已經把林雨的繼母瞭解透了。

“她也不想想她兒子害死的是誰的兒子?是當年學霸的兒子,是如今商界女精英的兒子。”

一聽到商界精英這四個字,江母的內心的愧疚和悔恨就爆發出來。要那樣的名頭有什麼用呢?得到那樣名頭的代價,是忽視兒子,失去兒子。

江母撫摸著胸前的北字紅鑽胸針,冷笑一下,“老朋友,謝謝你。看來,回國前跟你商定的這件事,很正確。這種事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

“謝什麼,應該是我們家謝謝你才對。當年,要不是你在生意上幫了我們家,我們估計這輩子都沒辦法翻身了。幫你整治這麼樣一個女人,那簡直是微不足道的。”

“謝還是要謝的。你們家公司在國外的市場,由我的公司幫你們開啟。”江母說。

“那真的太感謝你了江雅!但是,你聽著啊,你要是再跟我說謝之類的話,那咱倆就生疏了,不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啊!江雅,說真的,真心感謝你當年的雪中送炭之恩!”

“咱倆是老朋友,就不要謝來謝去的了。你們家的公司開拓國外市場以後,估計你們兩口子要有的忙了。但是,你們恐怕要重新聘請一個住家保姆了。”

電話裡的女人哈哈大笑起來,“是啊。”

“我打電話就是告訴你,警察或者有人向你打聽什麼,你就一口咬定,聽她親口說過,她遭到過繼女的毆打。而且,不止一次。只打在身上,不打在明顯能被看出來的裸露部位。”江母特別叮囑。

“明白,老朋友辦事,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按照計劃好的來。”

江母和老朋友話別之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醫生的名片,照著名片上的電話撥出去。

“靳醫生,儘可能讓那個女人留在醫院,不要讓她出院。”

江母只和電話裡的人說了一句話,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在醫院的一間病房裡,只有林雨繼母一個人坐在病床邊。她表情呆滯,眼神空洞。

略顯散亂的頭髮,她也完全沒有心情打理,像頂著一頭雞窩。精緻的妝容,也早就被她搞得亂七八糟。

一位中年男醫生走進來,他就是剛才給林雨繼母檢查傷情的婦科醫生。

“靳醫生,我可以走了嗎?”林雨繼母問。

靳醫生捧著她的各項檢查結果,仔細看著,皺起眉頭不輕鬆地說:“你的肋骨有兩根裂開了,還有輕微腦震盪,身體更是有多處淤青。今天,你恐怕不能出院,你得留院觀察。”

“可是,我下午還有工作要做,還有一大家子人離了我不行的。”她又期待滿滿地看了一眼手機,“他們肯定還會打電話叫我回去的,老爺子肯定會讓他們打電話喊我回去。他們不會不聽老爺子的話”

“請您好好休息。”靳醫生走出病房。

林雨繼母乾脆把手機拿起來,不斷點亮螢幕,期待著僱主家打電話來。

很快,她又不耐煩地自言自語起來,“你們這些蠢孩子,怎麼回事啊?怎麼還不打電話來請我回去?你們一家七口離了我能行嗎?七張嘴等著我喂呢。兩個癱的還等著我伺候呢。”

她又開啟手機相簿,看著僱主家老爺子的照片,和他聊起了天,“你呀,我最明白你們這些男人的心思了。我要是不明白,當年怎麼能帶著兒子拿下林長生呢?”

林長生是林雨的父親。

“可惜,林長生病殃殃的,估計是活不了幾年了。五年前,他呀,還有點小產業,還算有錢。可那缺心眼的,還非得把大房子賣了,說什麼賠償受害者。

賠什麼賠,就不賠能怎麼地?人家有錢人,又不缺那仨瓜倆棗的。結果呢,搞得自已又得了病,動了手術。產業也沒了,成了個沒用的廢人。”

林雨繼母說累了,在病床上躺下來,翻到另一張和僱主家老爺子的合照。

“你看看你,和我拍照笑得多開心,還說對我沒意思,誰信呢?”

她陶醉地打量一下照片上的自已,“嘖嘖,瞧瞧我陳美婷,年紀雖然不小了,可我會打扮啊。我這風韻猶存的,配你一個癱瘓的、比我大三十多歲的老頭,不是綽綽有餘嘛。你當然喜歡我、滿意我了,對不對?”

她摸摸照片上老爺子的滿頭銀髮,“我給你理這個頭髮的時候呀,你那眼睛呀,可是一直都沒從我的身上移開呢。你這個老色鬼。”

她把自已無名指上那個舊的金戒指取下來,把手指對著陽光,一臉幸福地幻想著,“老爺子,跟你結婚的時候,你好歹得送我個,比這個舊戒指重三倍的大鑽石戒指給我吧?你那麼有錢的,肯定不捨得虧待我的,對吧?”

她又劃到老爺子同樣癱瘓著的老伴兒的照片,一副嫌棄的表情,“你瞧瞧你呀,你比我的老爺子嚴重,最近飯也吃的少了。也是沒多少活頭了。

其實,老爺子給我換大房子的意思,我明白。就是期待讓我儘早嫁給他的。那既然他這麼迫切要娶我的話,誰是我和他幸福路上的絆腳石呢?就是你呀。我昨夜,也是遵照他的心意去做的。

只是太倒黴了,被你兒媳婦發現了。你畢竟是她的婆婆。那麼,她呢?她對我說過,她是被你這個惡婆婆嫌棄了半輩子的人。直到你癱瘓倒下,她才在那個家裡站了起來。

說不定呀,她也一直渴望那樣做呢。昨晚,她想做的事,我替她做了。她一定要請我回去的。然後,再給我創造那麼一個,她不在家的機會。她在家的話,看見那種事,總是不好的。

說不定,連你的兒子孫子們,也都想盡快擺脫你這個累贅呢。你在那個家裡已經創造不出任何的價值了,天天擱那兒躺著等死,還不如讓我幫你徹底解脫了呢?我說得對吧?

說到底,你們家呀,是離不開我的。我是傲嬌了點,可我樣樣都會做,把你們伺候得那麼好。”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僱主家的電話終於來了。

她眼睛裡的光一下子回來了,開心地接起電話,“喂?我就知道你們得打電話請我回去的。”

“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啊?你差點捂死我婆婆,我們不報警抓你說你謀殺老人,你就該謝天謝地了。還幻想著以為我們會請你回來?”女僱主說。

林雨繼母一聽這話,簡直震驚了。

“可是,沒有我,誰給你們家七口人做飯?誰幫你們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誰給你們把家務事打理得井井有條?你們不能沒有我的!你們離不開我!”

“我們已經請好了一個新的住家保姆,剛才已經搬進來了。”

林雨繼母氣得從病房上坐起來,“你們這麼做,得到你公公的同意了嗎?他可是說過,這麼多年,只有我把他伺候得最好。他也最喜歡吃我做的通便糊糊,他說那讓他的身體通暢得不得了,舒服得不得了。”

女僱主笑了,“我公公那個人,對所有女保姆,都會找個由頭來誇。所以,誇你一句,沒什麼特別的。”

林雨繼母還想說些什麼爭取一下,“可是老爺子,”

女僱主粗暴打斷她的話,“我不報警,也是想給你留點臉面,讓你以後還能做人。畢竟,我們家是這麼有身份的人。也算是看在你在我們家,還算盡心盡力伺候的份上。”

“我現在就過去找老爺子,問問他的意見。畢竟,現在老爺子還是一家之主吧?你也只是個兒媳婦,你怎麼能替老爺子做這麼大的決定呢?”林雨繼母說著,就去穿鞋子。

女僱主好像開啟一扇門,走進去。

馬上,電話裡傳出一個滄桑的聲音,“你不用回來了,回來也給我轟出去!”

林雨繼母聽到老爺子的聲音,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老爺子,您,”

這時,女僱主又接住電話,“我爸的意思,你也聽到了。我打電話來呢,是想告訴你一聲。你這個月的工資給你塞在行李裡,已經幫你送到你家小區門房了。”

“好了,掛了出去吧。你媽在睡覺,別吵著她。”電話裡又傳出老爺子不耐煩的聲音。

女僱主走出屋子,關上門,又對林雨繼母說:“我告訴你啊,你要敢跑上門來鬧,我就立馬報警。我昨晚可拍下你捂死我婆婆的那張照片了。”

這下,林雨繼母傻眼了。

掛電話前,她還不忘奚落一番,“你呀,一把年紀了,也不照照鏡子,滿臉褶子了。成天化個那麼噁心的妝,穿搭那麼醜的衣服,還想勾引我公公出軌,還想來當我的繼母!回你的雞窩裡養老去吧,你沒鳳凰的命,天生就該是老母雞的命。”

林雨繼母在腦子裡覆盤著整件事,覆盤著自已的大半生,覆盤著生命中所有的人和經歷。

她的眼神又變得空洞無神。

過了一會兒,她走到視窗,呆呆看著樓下包裹在厚衣服裡散步的病人,再看看浮雲流動的天空。他們這所有人,就跟這秋天一樣,正在枯萎著。

“老天爺啊,我只不過想為自已找個出路,怎麼就那麼難呢?一個癱瘓的八十多歲的老頭都看不上我,都不要我。

他以為我真的是去做,人人都能做的住家保姆的嗎?我是為了給自已的老年找個出路啊!我年紀大了,那個病殃殃的東西,和他的女兒,肯定是靠不住的啊!也給我明年即將出獄的寶貝兒子,找個出路啊!

可是,老天爺你,你不眷顧我啊!我們娘倆找個好點的飯票,就這麼難嗎?”

她拿起手機,把老頭子的照片全部刪掉,“老東西,你嫌棄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已什麼樣?”

她開啟手機後置攝像頭,對準自已的臉。

一張妝花了的、狼狽的、皺巴巴的黃臉,出現在照相機裡。

面板鬆垮垮的往下墜著。鬢角沒染上顏色的頭髮裡,有一大半白頭髮。法令紋儼然兩個大大的括號。尤其是眼睛周邊的皺紋,在劣質粉底上現出一條一條明顯的坑。甚至在脖子上,還出現了老人斑。

她摸摸自已的面板。面板已經不光滑了,手感還有點乾澀。

“瞧瞧,我可是才比僱主家那個兒媳婦大幾歲啊。

她那張臉,就像三十歲。我這張臉,就是活脫脫的老人臉。”

她不甘心地嘆口氣,“我要是有她那麼有錢的話,我也可以把我這張臉變得溜光水滑的,變回二十來歲。可是,我沒錢。”

她把手機扔到病床上,“我這一輩子咋這麼苦啊?一直為了給我們母子找個好點的飯票,費盡心機。可是……唉!我的命實在是太慘了。

現在,又被林家父女、那個害我兒子坐牢的傻子的媽媽、還有那個癱瘓的老色鬼一家,實打實的欺負了。我兒子卻不能在身邊給我撐腰。”

她的眼淚突然掉出來,“我這心裡苦啊!我這樣苦命的人,還不如……活著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和這外面的秋天一樣!”

這麼想著,她搬來床頭櫃,爬上窗臺。

“兒子,媽先走了!”林雨繼母毫不猶豫的從四樓跳了下去。

樓下的人驚呼起來,醫生和護士趕緊跑過來。在發現她還有呼吸之後,趕緊把她送進了急救室。

此時,監獄裡。

趁著中午放風的時間,一個進來沒幾天的罪犯,從嘴巴里拿出一個刀片,走到林因的身邊,一下一下猛地割著他的腹部。直到他渾身都是血。

當然,這些血看起來挺嚇人的。其實傷口一點都不深,要不了命。

監獄派車和看守,把林因送到了他母親所在的醫院。這家醫院,是公安部門指定的犯人急救醫院。

靳醫生負責在另一個急救室,為林因處理傷口。因為他失血很多,需要在單獨看守的病房輸血。

很快,林因被送到了一個單人病房,門口有四五個獄警看守。

靳醫生走進去給他輸血。因為不能和罪犯交流,靳醫生趁獄警不注意,把一張紙條偷偷塞給了林因。

紙條上,靳醫生告訴林因:他的母親被他的爸爸和妹妹,聯合江北媽媽,給毆打進醫院。難過氣憤之下,跳樓了。現在在ICU病房。她脖子以下全部癱瘓了,生病垂危。

林因想,一定是母親讓這位靳醫生給自已傳的紙條。

要不是母親告訴他,他怎麼會知道,自已用一個挖耳勺就能開啟手銬呢?

挖耳勺是靳醫生為他假意蓋被子,故意丟在他枕頭邊的。

他只需等到晚上。

到時,趁著獄警們最容易犯困的時候,用挖耳勺開啟鎖在床邊的手銬,再想辦法逃出去。

如果這個病房是監獄的話,他必須得越獄去看母親一眼。再為母親去殺了那幾個人。

“林長生!林雨!還有那個老巫婆!你們三個等著!”林雨把那個紙條捏成團,塞進嘴裡,後槽牙狠狠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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