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師孃這次“起死回生”的手段,陸家醫館的名氣又大了不少,雖說在醫家看來並無神秘之處。但普通人不知其中關竅,便覺得神奇無比,這幾天求醫者又增加了不少。

黃月兮自從身體恢復後,便跟著師孃打雜、學習,她幼年也識過字,人又勤苦,很快便與眾人熟絡起來,適應了新的生活。而多了個人幫忙,醫館也越來越正式,都可以簡單的分工看診了。

陸瑛、夏知義二人所學已經不算少,除了不能獨自接診,其他都沒多大問題。加上醫館接診半天的規矩,眾人也不會覺得太累。

“陸娘子,請看看我家孩子吧!”一對夫婦來到師孃面前,滿臉憂愁,男人懷中抱著個五六歲的小孩兒。

“好的,我先診斷一下。”師孃說著便開始四診,見這孩童面黃形瘦,肚大露筋,舌苔黃膩,右關浮、數。初步診斷為中焦不運之實症。

又經問詢,得知小孩兒尿如米泔,午後潮熱。對方家境殷實,家屬縱容孩子貪食無度,肥甘無節。遂確診為小兒疳積:中州停滯,傳化不行,腸胃內傷,則生積熱,熱盛成疳。

“不用擔心,孩子的病是因暴飲暴食,脾胃不受所致,痊癒不難。不過以後不可飲食無度,須知起居有常,食飲有節,才是真正的護生愛子。”師孃說著,便準備艾灸下脘、【1】胃俞二穴。

孩子父母心頭大石落下,正高興,一見劉惠準備艾灸,忙到:“陸家娘子,能不用艾灸嗎?孩子很怕疼。”

劉惠:“這病服藥自然也是可以的,可不如艾灸見效快。時間拖久了,孩子不是更受罪嗎?”見家屬沉默,又道:“以我之見,艾灸最好,如果孩子怕疼,可以先服散劑入睡,那便無礙了。”

夫婦倆一聽忙道:“好好好,先讓他睡著!”

劉惠於是提筆:曼陀羅花、【2】火麻花等分,研粉一錢,茶湯下。遞給黃月兮:“月兮,讓小義備藥。”

待睡聖散備好,給孩子服下,不到一刻鐘,孩子便昏昏欲睡,之後艾灸便簡單了。

午後,劉惠開始教學,而學生由之前二人變成如今三人。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天為你們講講針之大略。《內經》有九針:

“鑱針,【3】又名箭頭針,平半寸,長一寸六分,頭大末銳,病在面板,刺熱者用此;

“圓針,身圓,鋒如卵形,長一寸六分,揩摩分肉用此;

“鍉針,鋒如黍粟之銳,長三寸五分,脈氣虛少用此;

“鋒針,又名三稜針,其刃三隅,長一寸六分,發痼疾刺大者用此;

“鈹針,又名劍針,末如劍鋒,光二分半,長四寸,破癰腫出膿;

“圓利針,尖如氂,且圓且利,其末微大,長一寸六分,取暴痺刺小者用此;

“毫針,法象毫,尖如蚊虻喙,長一寸六分,取痛痺刺寒者用此;

“長針,又名跳針,鋒如利,長七寸,痺深居骨解腰脊節腠之間者用此;

“大針,長四寸,風虛腫毒,解肌排毒用此。

“九針型制齊備,各有其用,可應對各種病症。但到今時今日,技藝儲存者不多,如今毫針、三稜針、火針技藝尚可,其餘針法知者甚少。”

劉惠又接著講制針、煮針:“醫書常言金針,既單指黃金所制之針,又是金銀銅鐵總稱,今時所見有金、銀、鐵針。

“金針最貴,質最軟,導氣最佳,而與之相應,對醫者技藝要求亦最高。鐵針最賤,質最硬,療效在三者之末,但最為易得,故使用者卻最多。銀針諸性介於二者之間……

“制針完成後,便應煮針。【4】以烏頭、巴豆各一兩,硫磺、麻黃各五錢,木鱉子、烏梅各十個,同針入水,在瓷罐內煮一日,洗擇之;再用乳香、沒藥、當歸、花乳石各半兩,如前水煮一日,取出,用皂角水洗;再於犬肉內煮一日,乃用瓦屑打磨淨,端直,以松子油塗抹,常近人氣為妙。”

劉惠歇息了一會道:“金針當常近人氣,溫暖如人身,故而善針者,針包通常都是貼身攜帶。

“醫者若用鐵針,難免有斷針之時。此時,可用磁石將折針吸出;或用象牙屑碾細,水和塗上即出;或以硫磺研細,調塗上,再以紙花貼定,覺癢時,針即出;或用雙杏仁搗爛,以鮮脂調勻,貼針瘡上,針自出。”

……

“你們以後或許會看到,有些郎中行針時,以香白芷作圓餅,套針上,以艾火灸之,多以取效。但此等針法,乃後人俗法,因風寒致病者,或許有效。

“古法則不如是,古者針而不灸,灸而不針。如今局面,究其緣由,乃針法失傳所致,後世醫者多不通補針之法,便以明火替代補針。

“更有甚者,以今時醫家大都不通補針之法,便斷言針刺原本只有瀉法。而不知針道玄奧,有單純通經導氣之法;有‘燒山火’之類純陽進火溫補法;有‘透天涼’之類純陰進水涼瀉法;亦有眾多補瀉兼顧之針。將來我爹會一一傳授,這裡我只略提一句,讓你們瞭解大概,不至於迷失大方向。好了,今天就講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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